第174章

一整夜秋葉都輾轉反側沒有睡踏實,最近鳳起也忙得不可開交,頭一碰到枕頭就陷入昏睡,秋葉生怕吵醒他,天不亮就悄悄地起牀。

藉着朦朧的月色,秋葉誰都沒有帶,一個人在街上行走,冰涼的寒氣侵入身體,但他渾然不覺。

他需要極致的冷來保持大腦的清醒。

夜晚的城市寧靜美麗,鳳起的到來使得奎瑟星日益繁榮,從一個偏遠荒僻的行星成爲了受人矚目的焦點。但他仍有意保留了許多田園風光,尤其是當初住過的小城,只要秋葉願意,隨時隨地可以回去逛逛,仰望鷹山。

不過現在秋葉顯然沒有這個閒情逸致,等他回神時已站在了鏡先生家門口。

天已矇矇亮,藍白的天空洗去墨色,衝破黑暗迎來黎明,清澈的小溪汩汩流淌,屋後的竹林在晨風中輕輕搖曳。

最純淨的鍊金能量來源於自然,身爲能量的支配者,秋葉本能地趨向於這片世外桃源。

於是他毫不猶豫地敲門。

起初沒有人開門,但秋葉毫不氣餒,右手敲酸了換左手,左手敲酸了再換右手,大有一種把門敲穿的架勢。

大概敲了有半個小時,房門咚的一聲被人從裡面踹開,鏡先生怒氣衝衝地裹着絲綢長袍,一頭銀髮凌亂地披在肩頭,狹長的眼睛殺氣騰騰。

還沒等鏡先生開口,秋葉先擺出一張燦爛的笑臉:“早啊,鏡先生”

面對這張笑得都快開出花的臉,鏡先生想罵的話都罵不出來了:“你最好有什麼要緊事,否則你應該知道吵醒一條沉睡的龍,會有什麼可怕的後果”

“你看你,鏡先生,我走了大半夜的路來探望你,你應該歡迎我纔對。”不等鏡先生開口,秋葉又搶着道,“千萬別生氣哦,生氣容易長皺紋。”

他說着趁鏡先生髮怔之際,貓腰鑽了進去。

“誰允許你進來的”鏡先生冷聲道。

秋葉充耳不聞,徑直走了進去,自顧自倒茶喝水,水是隔夜的涼白開,但他渴極了也顧不上那麼多。

鏡先生自己氣了半天,長袖一甩,走進內室,也不管秋葉,繼續睡覺。

秋葉一個人坐在客廳,默默地等待天一點一點亮起來。

等到鏡先生睡飽起牀洗漱乾淨,磨磨蹭蹭已是晌午。

秋葉追在鏡先生身後跟進跟出,眼巴巴地看着他:“給點吃的吧,餓死了。”

鏡先生橫了他一眼,還真的從櫃子裡取出一大桶東西,打開一看,細細粒粒地滿滿一桶。

“這是什麼”秋葉茫然。

“飼料。”鏡先生冷冷道。

秋葉憤然:“你給我吃飼料人性呢龍性呢”

鏡先生又甩了個白眼,舀出兩碗飼料端到屋後。幾隻綠孔雀一看見他就邁着優雅的小碎步圍了上來,鏡先生抓了一把飼料撒在地上,其中一隻扇着翅膀飛到他肩膀上,用細長的脖子親暱地蹭他,華麗的長尾拖曳在他背後。

秋葉見了很是眼紅,抓了把飼料逗弄他肩膀上的那隻,哪知道那隻孔雀驕傲地揚了一下脖子,根本不理他。

“說吧,找我什麼事”鏡先生剝了一顆小果子塞到孔雀嘴裡,撫摸着它的腦袋。

伴隨着竹林搖曳的沙沙聲,秋葉把伍棟他們的事跟鏡先生說了遍。

“你說我要不要同意他們呢”

“這種事你來問我”鏡先生詫異。

“如果是你,你會同意嗎”秋葉追問。

鏡先生不理他,專心致志地逗弄他肩膀上的孔雀。

秋葉在一邊自說自話:“同意的話我總覺是在害他們,可不同意,我又怕他們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我很敬佩他們,但是有很擔心他們,可能還有點同情,當然我知道他們很多人根本就不需要同情,可我總覺得他們很無辜,無緣無故要比大部分人承擔更多的戰爭壓力。鏡先生,你倒是隨便說幾句啊。”

“我認爲你在這個時空呆得太入戲了,我帶你回我們的世界吧。”鏡先生用手指架住孔雀,把它放在地上,又走到小池塘,池塘裡養了一羣錦鯉,爭先恐後地探出水面。

不對題的答案讓秋葉不知所措:“你說什麼回我們的世界”

“對,我們的上位世界,你還小,本來就應該在我們的世界長大,這對你有好處。在世界觀尚未形成的幼年時期長年停留在下位時空,對你的認知很不利。”

秋葉抽動着嘴角,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至少他認爲他的三觀還是很正的,似乎不存在糾正的需要。

“我可是時空守護者”

鏡先生掃了他一眼:“雷文諾死了,應該派新的時空守護者來,沒有讓你直接接替的道理,你這時空守護者名不正言不順,所以還是跟我回去吧。”

“那你是什麼爲什麼會呆在這裡”

“我只不過是來度假的,就像城裡人偶爾也會想去農家樂。我們的世界要比這裡美麗許多。”

“可我不是還有一半人類血統嗎”

“人類那點微末的基因在龍類強大的血統下很容易被改造,這一點你不用擔心。”

“我一點都不擔心好嗎,我壓根就不想離開這裡”秋葉有點不爽,走了半夜想來聽聽他意見,結果他一個勁地攛掇自己離開。

鏡先生始終慢悠悠地:“你是龍,整天跟人混在一起幹什麼只有到了我們的世界,你才能真正掌握鍊金能量,纔有機會成爲創世龍。你不跟我走也行,我們有些龍專門負責帶回散落在各空間的龍族子嗣,等我回去後把你的情況向他們說一下。”

“不行我喜歡這裡,我要生活在這裡我纔不想成爲什麼創世龍這裡有我愛的人和愛我的人,我不會離開的,你沒有權利干涉我的選擇”秋葉堅定,生怕他真的去說三道四。

鏡先生懶洋洋瞟了眼:“隨便你,你又不是我兒子,反正是你自己做的選擇。”說完他又撒了點魚飼料到池塘裡,一池子錦鯉歡快地蹦踏着。

突然之間,秋葉有所明悟,瞪大了眼睛:“你剛纔跟我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鏡先生眼皮都沒有掀一下:“什麼什麼意思叫你回到我們的世界,對你成長有好處。”

一陣風颳過,鏡先生再回頭,身邊已沒有了人影,只有一隻裝着飼料的小桶丟在地上。

“真是的,喂點動物都半途而廢,果然被人類帶壞了。”鏡先生碎碎念。

秋葉召集伍棟,結果來的人比前晚的還多,足有三四十人。

“我最後再問你們一遍,你們真的想魔化嗎你們現在還是有逆轉的可能,一旦再魔化,很有可能永遠都無法恢復原樣了。而且在我施術過程中,你們也不是安全的,很有可能會因爲身體無法承受而直接死亡。哪怕是這樣,你們也要堅持嗎”

秋葉的視線在每個人身上梭巡而過,也不知道是伍棟跟他說了什麼,一個個形容彪悍,表情堅定。

“我們都想清楚了。”伍棟說。

“那好吧,既然你們已做了選擇,我也無權干涉。”秋葉解釋道,“我將要做的不只是釋放你們限制魔化的那部分基因,而是會在你們身體裡再放入一個持續性的法術,它將與魔龍人的魔化法術以及你們的身體達到一個平衡,將你們保持在魔化的最高程度。”這是他從雅克的基因裡獲得的想法,雅克天生能維持這個平衡,秋葉要做的就是在這些人的身體裡補充這段基因。

一番話說下來,衆人面面相覷,沒有秋葉想象中的議論紛紛,也沒有任何人提問。最後卡洛斯嘀咕道:“將軍,你就直接開始吧,說那麼多幹什麼,說了我們也聽不懂。”

秋葉一臉黑線:“好吧,那我們就直接開始。”

他將他們帶到研究院,挨個帶進鍊金實驗室。

當實驗室的六個面同時亮起璀璨華光時,秋葉鄭重地對坐在陣中央的人說:“我代表我自己,代表陛下,代表閃耀帝國上下千千萬萬的人,代表所有人,感謝你的付出。”

深夜,秋葉和鳳起睡得正熟,被突兀的鈴聲吵醒。

這個頻道是專用的加密頻道,只有各軍團長才有資格使用,一般情況下他們也會不啓用這個頻道,可一旦啓用,就意味着發生了最緊急的情況。

暗紅色的燈光不停閃爍,秋葉一睜開眼就看見漫天的血紅一陣一陣,觸目驚心。

身邊的鳳起已坐起身,瞬間清醒得好像根本就沒有睡過,藍色的眼珠被紅光照得詭異冰冷。

他接通信號,遊子薰出現在屏幕上,英俊的臉上緊張嚴峻。

遊子薰行了一個軍禮,一句玩笑話都沒說,直接切入正題:“情況變化,魔龍人有大動作。我收到消息時,他們已佔領了兩個居住星,一個資源星。”

鳳起一邊穿衣服一邊問道:“你的判斷是什麼”

遊子薰漂亮的紅色頭髮晃動一下:“他們發起全面進攻了。”

鳳起的動作頓了頓,從喉嚨深處裡發出聲音:“嗯,我知道了。”

秋葉掀開被子,赤裸的腳觸碰到光滑的地面,冰冷的感覺直衝大腦,他縮了一下脖子,再擡頭時,黝黑的眼飽含誓死一戰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