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李培盛連忙上前試圖爲他點穴止血,可是,好像不管用。
“爺,藥呢?”
祈天澈看向地上她沒帶走的衣裳,衣裳下露出瓷瓶一角,正是他方纔怎麼找都找不到的藥牙。
李培盛趕緊拿過來,倒出僅剩的最後一粒藥喂他服下,卻被他擺手,“留着!酢”
“爺……”李培盛着急的喊,都吐成這樣了不吃行嗎?
祈天澈冷冷擡眸,不容置喙,李培盛無可奈何地把紅褐色的藥放回瓷瓶裡。
祈天澈的臉色已呈現蒼白,他自個動手用獨特的點穴法止血,李培盛吃驚,大步上前,“爺,不可!”
那是讓血液逆流啊,稍有不慎就會沒命!
祈天澈擺手,隨即,閉上眼,寧心靜氣。
李培盛只能在旁眼睜睜地看着,揪心如焚。
好在,他家爺情緒穩定下來後,面色平和了許多,一點點從他臉上褪去的血色也漸漸回來了。
但,祈天澈最後還是吐出了最後一大口血,不過,總算是止住了。
他收住內力,睜開眼,看向原先被他掃落在地上的小包袱。
李培盛眼明手快地上前打開,霎時間,珠光寶氣流瀉一室。
“爺,娘娘爲何要帶這麼多金銀珠寶?”李培盛不解地問。
祈天澈淡淡收回視線,“鎮國將軍可有下落?”
李培盛頓悟,原來那位姑奶奶帶這麼多財寶,青天白日闖進爺的庫房是爲了打探她父親的下落。
可惜——
“沒有,太子似是尚未知曉肖將軍下落不明,而負責押送肖將軍回來的人悉數被滅口了,沒留下蛛絲馬跡,奴才想,肅王可能也尚未知情。”
唉!這肖家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我不是讓你派人前去暗中保護嗎?”從邊關回京城路途遙遠,路上要出意外可容易得很。
“跟丟了。”李培盛慚愧地說。
“嗯?”祈天澈冷冷眯眼,“跟丟了?”
李培盛慌得跪下,“爺,您千萬別動氣,是奴才無能,沒將爺交代的事辦好,爺您千萬要顧及身子。”
“出去守着!”祈天澈虛弱卻冷厲地下令。
李培盛於心不忍,但不得不從,但才撩開珠簾就被叫住了。
祈天澈掃了眼地上敞開的金銀珠寶,“若見到她,讓她自己進來取。”
出這麼大的事也許她只是還沒機會說,不是不和他說。
“可是,爺……”要是又讓她進來爺真的保證不會再激動嗎?
祈天澈擺擺手,讓其退下,然後將地上她來不及帶走的其餘衣裳一一撿起,如此小心,如此輕柔。
將衣裳連同那個包袱放在一塊後,他按下機關,開啓石門,進了庫房,門再度嚴密地關上。
李培盛不得不說自個家的爺料事如神,纔出來不久就看到那位姑奶奶換了身衣裳走出似雪院,扭頭看到是他後,綻放燦爛笑顏,輕快地走過來。
“李培盛,進去把我的包袱拿出來!”懷瑾一身白綢束腰裙,腰帶和袖口均是以大紅絲帶爲系,立領亦是以紅色包邊,整體看來簡約又不失大方,更襯出一股輕靈氣質。
“娘娘,爺說要您自個去取,順便將爲何進庫房、進去後又做了什麼交代清楚。”李培盛有些生氣地說。
都是她才害爺那樣子的,這些年來爺已經鮮少吐血如此頻繁了,都怪她!
“交代什麼?老孃不過是找書看時不小心碰到機關,順便進去調.戲了下人偶,脫他褲子看他下面的構造而已。”懷瑾撒謊不臉紅,笑得慵懶自若。
李培盛額上冒黑線,進去調.戲裡面的人偶?還要脫人的褲子,她知不知道那是在找死?
“娘娘,請問您調.戲了哪一尊?”李培盛弱弱地問。
懷瑾想了想,道,“挨着擺着兵法、醫書類的收藏架擺出攔人姿勢的那個。”
“……”李培盛不知道該說啥了,這個太孫妃非凡人所能猜想。
懷瑾見耽誤的時間已經夠多了,看看腰間的小布包,再看看落梅院敞開的殿門,進去後她沒法保證自己馬上就能像往常那樣輕鬆面對他,還是,再緩緩吧。
想着,轉身,對劈風招手,“劈風,走,姐帶你出去遛遛!”
李培盛大驚,“娘娘,爺養了劈風十六年從未帶它出過宮,甚至連走出承陽殿都極少極少,您這般帶它出去怕是不妥。”
才說完就遭劈風的狗眼一瞪,它是要跟去保護女主人,哪裡是去玩了!
“所以,我更要帶它出去了,你跟你家爺講一聲。劈風,走了!”說完,轉身,一人一狗瀟灑地離去。
纖細的白影才走出承陽殿,落梅院的殿門口便走出一名男子,幽幽地望着瀟灑自在的身影消失在視線……
※
一人一狗,招搖過街,女的因爲她的閒情逸致更彰顯出她的俏麗傾城。
那狗,看來雖過於龐大,卻是一身毛茸茸的雪白,尤其它身上還穿着一件專爲它量身打造的衣裳,從面料來看,絕對是上等中的上等。
狗,乖巧地跟在她身邊悠悠行走,所經過之處無不有人駐足驚奇。
很快,一人一狗進了寶食樓,正是午膳時辰,寶食樓裡樓上樓下全都滿座,一見到他們進來個個都呆愣若木地看着。
“掌櫃的,天字一號雅間。”懷瑾細白的手指輕叩櫃檯。
“客官,真對不住,天字一號雅間已經被人包了。”掌櫃笑吟吟地致歉。
這位姑娘光顧了寶食樓好幾次,也算得上是常客了,而且像她這般還給上茶上菜的店小二打賞的可是少見。
雖說第一次來的時候在這裡造成了命案,但最終卻是由十二爺賠償,最後,當今皇太孫還爲她帶兵包圍了整個寶食樓,他雖然沒能聽到她是何身份,但單憑皇太孫出面就可看出她的高貴了。
懷瑾皺眉,“其餘雅間呢?”
掌櫃直接攤手讓她看這生意爆棚的場面,也是愛莫能助。
“姑娘,我家公子有請!”
樓梯處突然響起公式化的嗓音,懷瑾回頭看去,正是上次跟她談生意的聽風樓的人,好像叫龍飛。
他家公子,那不就是聽風樓的樓主?她才揭的竹風鈴就來這麼快?
不過,挺合她意就是了。
懷瑾爽快地點頭,帶着劈風跟他上樓,進的正是那間她想要的天字一號雅間,原來是被他給包了。
天字一號雅間窗外對着的是西大街,可慢悠悠地品着香茗看下面在街上行走的形形色色的人。
滿桌子的酒菜,道道精緻美味,上面還散發出騰騰熱氣,看來是剛上不久。
懷瑾真的很懷疑這桌子菜就是爲自己準備的。
她看向依舊隱在屏風後的男人,隨即落落大方地靠窗坐下,自在地倒茶喝,全然當他不存在般,然後動筷,第一筷子就給了坐在她腳邊搖尾討好的劈風。
“你這次揭風鈴是要託聽風樓找令尊?”清澈悅耳的嗓音忽然響起。
懷瑾眉心輕蹙,這聲音,好像在哪聽過?
可能是上次他來的時候也開了口吧,她的記憶力向來不差。
想着,她輕笑,放下筷子,自布包裡掏出從祈天澈庫房裡a來的幾件東西擺在桌子上,看向映在屏風上的身影,“樓主難道不是放長線釣大魚嗎?你看看,這些可夠?”
屏風後的秋離楓微微蹙眉,讓龍飛去跟她談。
龍飛見到擺在桌上的東西后不禁瞠目。
五樣東西,哪一樣不是傳說?
兩個古玩,一個是一支男子束髮用的凝白玉簪,聽聞這隻玉簪以人來養,養久了隱隱可見裡面有血般的紅。
聽風樓名滿天下也不是蓋的,自是知道這玉簪的來歷。
聽聞百餘年前,這支玉簪爲一名江湖浪子所有,後來贈予他的結髮妻子,由他的妻子日日爲他綰髮,久而久之玉簪竟被養活了,直到他的妻子病死,他青絲變白髮再也沒有綰起,玉簪也死了,那名江湖浪子死後玉簪下落不明,他們的愛情也成了後來的佳話。
還有一個是以北斗七星排列雕刻的紫檀小木盒,這個木盒聽聞是上古流傳下來的機關盒。
相傳古時有一人在一本奇書上看到了蓬萊仙島,便不惜遠赴尋找,窮盡一生,終於在他快要油盡燈枯之際如願登島,憑着最後一口氣將路線圖做在機關盒上,所以,解開機關盒的奧秘便能登上傳說中的蓬萊仙島,傳說島上有長生不老藥,遍地是金銀珠寶。
兩個古玩都如此厲害了,更別提剩下的。
千年雪參聽說能最快起到養血補氣的效用,生在塞外的雪山上,千年也未必尋得一株,故因此得名。
還有那兩小瓶藥,若他沒記錯的話,應是江湖人夢寐以求的九轉還魂丹,世上僅剩三顆,聽聞有一顆在聖手神醫手裡,還有兩顆下落不明,莫非——就在這瓶子裡?
另外一瓶——笑忘死,是連用毒世家唐門都沒法煉製出來的毒藥,顧名思義,笑着忘掉自己即將死去,毒就毒在它既殘忍又仁慈。
他們聽風樓也有人試圖打聽過這些東西的下落,卻始終無所獲,沒想到今日會出現,而且還不止一個。
這女人果然不簡單!
龍飛快步回去告訴主子,得到指示後再折回來與之交談。
“姑娘,我家樓主說了,這一次不收任何東西,只有一個要求,就是先欠着。”
懷瑾筷子上的肉掉回盤裡,挑眉看向屏風,又是欠,她現在可是害怕這個字了啊,先是跟祈天澈達成了未知條件的交易,又跟皇帝老頭做了筆自認爲划得來的買賣,再來又跟狐狸面具男許下終身之諾(如果那也算的話),現在,這個樓主也要來插一腳?要她先欠着?
那可不行,前面那些是萬不得已,而今,還是悠着點的好。
她放筷子,將桌上的東西一件件收回小包裡,屏風後的秋離楓緊盯着她的動作,溫和的眼中流瀉出一絲期待。
然而——
“那就是沒得談了。”懷瑾笑着攤手,將兩點銀子放在桌子上,這聽風樓的白食可吃不得。
龍飛看向屏風後的主子,但見主子沒對他做出任何指示,想着應是就此作罷了,心底不由得鬆了口氣。
聽風樓的禁令就是,皇家的事沾不得,再這樣下去,這個新上任的樓主只怕會難以令人臣服。
懷瑾輕笑,這位樓主果然沉得住氣啊。
她起身帶着劈風離去,就在龍飛以爲送走她了時,走到門口的懷瑾忽然嘴角揚起一抹壞笑,提氣,飛身折回,直擊屏風後。
可惜,屏風後的人也在她到的那一剎那越窗跑掉了。
她意興闌珊地往窗外看了眼,熙熙攘攘的人羣,哪還知道誰是他。
然而,秋離楓就坐在屋頂上,等她離去。
這個不知打哪來的女人不止膽大包天,還聰慧過人,早在那夜聽聞她獨自冒險的消息匆匆趕往相救時就知道了。
普通女子大多隻會琴棋書畫、做女紅等,或是刁蠻任性沒大腦,亦或是隻懂得撒嬌依附男人,就好比,肖燕!
而今這個耀眼奪目的女子她可以刁蠻可以任性,卻從不撒潑,但凡是用在別的女子身上不好的那些代名詞到她這裡就變得格外討喜。
她,即是肖燕又不是肖燕,所以聽風樓頭一次遇到了巨大難題,因爲整片大陸土地上沒有一個叫懷瑾的女子!
“公子,人已經走了。”龍飛飛身上來道。
“嗯,傳令下去,聽風樓暫停接任何委託,七十二樓全力追查鎮國將軍肖晉南的下落!”秋離楓斷然下令。
“公子,請聽屬下一句勸,您不能一再罔顧前樓主的訓言,一再插足皇家之事!”龍飛單膝下跪鄭重地勸阻。
秋離楓躺在屋檐上,擡手臂遮住陽光,“我沒法對肖家坐視不管。”
“爺,您是對肖家沒法坐視不管,還是對太孫妃沒法坐視不管?”龍飛犀利地問出。
聞言,秋離楓坐起來,黑眸閃過一絲凌厲,極快,又恢復了溫和。
“龍飛,你可聽說過我父親當初爲何會立下這樣的規定?”
他五歲起就跟天機老人上天山學藝了,直到七年前天機老人辭世他才下山,只是,
對那位鮮少見面的雙親,也來不及見最後一面,他們便雙雙撒手人寰了,留下一個聽風樓給他。
本來無意惹凡塵,奈何凡塵沾上身。
而龍飛跟在父親身邊不少年,想必應是知道。
龍飛搖頭,“屬下不知,屬下進聽風樓的時候這個規定就存在了,遠離皇家,遠離朝廷,聽風樓裡不許有關於皇家之論,若有違背逐出聽風樓。”
秋離楓笑了,“龍飛,你後面那句是在威脅我嗎?”
“屬下不敢。”他哪裡敢,這位主子壓根就不屑聽風樓樓主這個身份,他要威脅也找他在意的來威脅啊。
“去辦吧。”秋離楓擺手,然後閉上眼沐浴陽光。
龍飛見他堅持,無奈地輕嘆,縱身而去……
※
懷瑾第一百零八次咒罵那個聽風樓樓主,居然這麼拽,簡直拽得過羅曼史小說裡的狂拽霸氣傲嬌酷總裁了,信不信她造一箇中央情報局分分鐘滅了他的聽風樓?
可眼下要造也來不及啊,下落不明的人失蹤越久就代表越危險,吳小人,喔,不對,是祈雋,連他都那麼崇拜那個肖晉南了,她也是想見上一見的。
該死的!這古代的美男都這麼拽嗎,先是一個祈天澈,再是一個狐狸男,現在又來一個聽風樓樓主,也不知他排不排得上美男這一等級。
說到底,還是祈雋可愛些,暗夜裡等候給她送夜宵,還在危難之際挺身而出,就只跟她討一頓酒喝。
宮門口,李培盛翹首以盼,總算看到那位姑奶奶的身影了,忙不迭上前。
“娘娘,您總算回來了!”
懷瑾看到李培盛,下意識地往他身後尋找某男的身影,沒看到他後似是鬆了口氣,將手搭上李培盛的肩膀,逗起他來,“李培盛,這麼快就想姐了?”
李培盛滴汗,小心翼翼地拿開放在肩上的手,要不然被他家爺看到一定會直接卸掉他的肩膀的,他可不想當個獨臂太監。
瞄了瞄她還算鼓鼓的小包,“娘娘,您是否從庫房裡拿走一株千年雪參?”
懷瑾順着他的目光看了看包,又看向他,“對呀,你要嗎?”
李培盛欣喜,點頭如搗蒜。
這位姑奶奶把人的東西偷走不說,人問的時候還回答得如此天真無邪,真是服了。
“啊!我把它送給路邊一乞丐了!”懷瑾倏地拍額,恍然大悟,眼裡卻是邪光閃閃。
李培盛忍不住一個趔趄,臉色也變得虛白,“娘娘,您別同奴才開玩笑!那可是用來救命的啊!”
懷瑾皺眉,“救命?救誰的命?”
“當然是爺的啊!”李培盛一時心急說出口,再掩住也來不及了。
懷瑾一把揪住他的衣領,“他怎麼了?”
之前還好好的,怎麼她出宮一趟回來又出事了?難道是太子又對他做了什麼?或者,對他的嫣兒做了什麼?
嫣兒,嫣兒,除了那個女子還有誰能讓他如此失控。
李培盛看着懷瑾臉上再也不是慵懶無謂,不由得欣然。
其實,這位姑奶奶每次在爺有危險的時候都會義無反顧地衝到爺面前保護爺,若說她心裡沒有爺,他可不信!
“你一個太監笑這麼銀蕩做啥,說!”懷瑾不耐地吼。
李培盛嘴角抽搐,頭一次被人說成銀蕩,迫於威脅,不得不說了,“爺他……他……”
“需不需要我先替你順順氣!”懷瑾急躁地勒緊他的衣領。
“爺他又吐血了!”爺,奴才不是故意的。
話落,揪住李培盛的那股力道鬆了,癱軟在地,而那雪白的身影已經消失在眼前……
謝謝【晉藝心】的荷包,謝謝【奧特曼愛牛牛】的鮮花,麼麼噠( ̄3 ̄),可憐的我還在老家,在趕場喝喜酒,所以,更新時間……你懂的┭┮﹏┭┮至於文中涉及的點穴止血,千年雪參之類均是虛構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