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不我待,得儘快。”祈天澈冷聲道。
“是!在這之前,奴才會派人暗中盯緊楚墨的,不會讓他出任何意外。”
“嗯,等找到天機老人的傳人,她就是真正的肖燕了。”
終於,不用時時刻刻擔心一睜開眼,她就會變成另一個人,這種日子,過得很煎熬躪。
甚至,連夜裡都會醒來好幾次,鬧醒她,確定她還是她。
門外,一道身影悄悄縮回去,臉色刷白,來前的滿心歡喜沉入谷底,冰涼刺骨。
他說,要保護好楚墨。
他還說,要找天機老人的傳人,讓肖燕回到本身,成爲真正的肖燕。
原來,他早已知曉楚墨是肖燕,所以纔不讓她欺負他。
甚至怕她欺負他,才狠心隨她的意,將楚墨跟楚嫣關在一起是嗎?
那一句,等找到天機老人,她就是真正的肖燕了’,那語氣就像是等了上千年一樣激動和熱切。
肖燕對他來說那麼重要,當初又爲何是那麼厭惡。
那她呢?她算什麼?
從相識到至今,患難與共,禍福相依,甚至連孩子都生了。
他們,算什麼?
她,怎麼找都找不到他不愛她的假象。
可是,如果愛,爲何不要她?
“祈天澈!”
忍了再忍,忍無可忍,她簡單粗暴地踹開門,逆光站在門口,一雙小拳頭攥得緊緊的,像是要跟誰拼命。
李培盛大感不妙,麻溜地閃邊,以免成了被殃及的池魚。
祈天澈淡淡看向她,對她的出現,眼裡閃過一絲意外。
“你怎會來?”邁步上前,牽她的手進來。
對上他一臉家常的表情,懷瑾要質問的話反倒說不出口了,只是怔怔地看着他,以一種看不懂他的眼神。
都說戀愛中的女人很神經質,很小心翼翼,也很,自欺欺人。
原來,她也不免俗套。
“嗯?”見她出神,祈天澈擡起她的臉。
“……瓔珞那女人要拋棄我了。”她避開他沉靜而犀利的視線。
她就是懦弱,就是不敢!
“你要我留她?”他以爲她是聽到了他和李培盛的談話,心裡已經在想待會該如何同她說了,原來不是。
懷瑾搖頭,定定地看他,幽幽說,“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路要走,強留的人也不會幸福。”
黑眸微暗。
她,想要藉此言喻什麼?
懷瑾知道他沒聽懂,暗自苦澀,笑着揮手,“我繼續玩去了,你忙吧。”
走出一步後,突然又轉過身飛快地在他頰邊親吻了下,帶着滿心的希望,希望他最後選擇的是她。
祈天澈對着她的背影微微搖頭,露出寵溺的笑弧。
她似乎輕薄他輕薄上癮了,無時無刻都在宣佈她的所有權。
當然,他很享受這種輕薄。
也許在外人看來,一個女人大庭廣衆下旁若無人地親一個男人是有多傷風敗俗,只有他知道,這是她的熱情,她的率性,更是愛他的表現。
“爺,人都走遠了。”李培盛走上來,笑着揶揄。
爺遇到那位姑奶奶早已變得不像爺了。
祈天澈瞪他一眼,轉身負手立於沙盤前。
“爺,您爲何不告訴娘娘?”李培盛忍不住問出盤旋在心中好久的疑問。
“……”祈天澈沉默不語,腦海中閃出她交給他的那本‘天書’。
其實,他看過,起初被她與她三個養父的日常故事給吸引,但是,看到一半他再也沒敢往下看。
那裡面寫的東西,太精彩,太讓人嚮往。
雖然,花無闕說,她甘願爲他放棄那個多姿多彩的世界,但,他還是不安。
她太瀟灑,太自強
,可以說走就走,若她是他這個世界的人,他可以強留她,可她不是,她若是動搖了,他留不住。
所以,他私心的,想留她,伴他到老。
楚墨是肖燕的事,他不想讓她知道,不想橫生枝節,在她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斷了她永遠離開的路。
……
砰!
房門被簡單粗暴的踹開。
這是一間用來關押楚墨和楚嫣的房間,中間用鐵欄隔開。
楚嫣還在昏迷不醒中,楚墨四肢被拷上銬子,正閒情逸致地在地上亂畫一通。
“你來做什麼?”楚墨看到懷瑾,臉上立即有了懼意,幾日下來,她可是親眼看着楚嫣被拖出去,又被整得半死不活地丟回來,也聽說了她的手段極爲殘暴。
“會怕?很好。”懷瑾皮笑肉不笑地逼近,雙手拉扯天蠶絲,“愛作畫,愛刺繡,愛彈琴?信不信我用這根絲把你的手指一根根打穿?”
“你敢?皇上不會讓你這麼做的。”楚墨篤定地道。
原來,一直以來,楚墨仗的不是貢獻了佈防圖之事才篤定祈天澈會護着他。
原來,這就是祈天澈爲何懷疑她和楚墨有一腿後卻沒有殺了楚墨的原因不爲別的,只是因爲早知道楚墨是肖燕,殺不得。
哪怕,楚墨真的跟她有一腿了,他還是忍着不發。
“他不讓,我偏要!”懷瑾冷笑,手上的天蠶絲倏地飛出去纏上他的脖子。
楚墨驚恐的瞠目,一動不敢動,“我死了還能活,你就成孤魂野鬼了,難道你不怕嗎?”
“也許,成孤魂野鬼的是你呢!”懷瑾嗤笑,一點點加緊力度。
“不會的!我只會回到本身,回到我是肖燕的身份,而你……就算也同我一樣回到本身,可你會失去現在擁有的一切!”
“如果真是這樣簡單,那你應該早就自盡迴歸了纔對,何苦眼睜睜地看着我跟他卿卿我我,嫉恨燒心?”懷瑾正在一點點一點點收緊力度,她真的想,真的想看一看,真正的肖燕死了會發生什麼事。
“住手!”
清冷的嗓音帶着急切在身後響起,屈指一彈,彈開了威脅楚墨生命的天蠶絲。
天蠶絲反彈,懷瑾忘了控制,就這般劃過她臉頰,留下了一道淺淺的劃痕,只是滲血,倒不嚴重,傷的是她的心。
她看着他走來,目光先落在楚墨身上,確定他沒事後明顯鬆了口氣。
她,心涼透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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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再去找各種理由了,答案就在這裡,他真的選擇肖燕,不管是什麼,他選擇肖燕已經是結果。
“祈天澈,你爲什麼救她?!”她指着楚墨,懷着最後一絲希望。
“他不能死!”至少現在還不能。
“其實,我剛纔聽到你和李培盛說的話了。”懷瑾看着他,輕笑。
祈天澈眸色微閃,她,聽到了?
那她爲何急着來殺楚墨?
懷瑾失望了,他沒有解釋,難以承受的閉了閉眸,再睜開眼,她對他笑了笑,“祈天澈,我後悔了。”
祈天澈渾身一僵,緊繃着身子定定看她。
“我仔細想過後,才發現,當初決定拋棄我那個美麗世界只是因爲我太貪戀你的呵護,你的寵溺,你的疼愛。因爲,我也是孤兒,雖然有三個養父,但我在他們那裡得不到這些……”
“懷瑾,你給我想清楚再說!”祈天澈厲聲打斷她,頭一次用這麼狠的語氣跟她說話。
懷瑾笑着搖搖頭,“夠清楚了。對你,只是一時眷戀,現在,我膩了!所以,我要回到屬於我的那個世界!”
“你認真的?”祈天澈冷聲問,整顆心已完全冰冷。
“……對!”懷瑾做了違心之論。
既然他已做了選擇,那她何不做個壞女人成全他。
她不想到最後的最後,得到的是他愧疚的眼神。
祈天澈定定地看着她,眼神反而變得很平靜,很平靜。
她早就知道楚墨是肖燕,所以不敢動手,但在聽到他跟李培盛說找天機老人設法留下她後,她就立馬來殺楚墨。
那番話,那一吻,是她對他做最後的告別?
只是因爲,膩了他的寵溺,他的呵護,他的疼愛。
原來,他對她的全心全意,掏心掏肺,在她這裡是可以說丟就丟的。
“懷瑾,我最後問你一遍,你方纔說的都是真的嗎?”冰冷徹底的心居然還抱着最後一絲希望,希望她笑着撲進他懷裡,對他說,“是騙你的!瞧你嚇的。”
“對!是真的!你要我再說上十遍都可以,要嗎?”懷瑾笑顏如花地問。
祈天澈這一刻才知道,她的笑,不止可以讓人心疼,可以讓人開懷,還可以傷人。
“不需要了。”他搖頭,淡淡地說,“再等等吧,等到萬無一失的時候,我會親自動手替你了結了他。寶寶貝貝,我會好好照顧他們長大成人,你可以安心的回去過你想過的日子。”
說完,他垂眸,冷冷從她面前走過。
他經過的微風拂在臉上,颳得她的臉好痛,亦或者她的心在痛。
他已經在急着感謝她的成全了是嗎?
“來人!將楚墨送到別的房間嚴加看管,沒有我的命令,不許肖三小姐靠近半步!”
外面,傳來他冷厲的聲音,肖三小姐啊!
這稱呼改得可真快!
呵……這場古代之旅可真值得,戀愛,結婚,生子,分手,都經歷了一遍。
真的,值了!
等屋子裡的人都走光了,那邊角落裡昏迷不醒的女人緩緩睜開眼,嘴角勾起陰險地笑弧。
“爺!”
才離開不遠,走過迴廊的時候,李培盛看到主子突然扶着廊柱,趕忙上前攙扶。
一口血從爺的嘴裡吐出來,嚇得他臉色丕變,“爺,情蠱都解了,您怎還會吐血?”
“我無礙。”祈天澈撥開他攙扶的手,“別跟上來。”
他需要靜一靜,不然,他怕自己會瘋掉。
沒有她,他還有寶寶貝貝要顧,對,還有寶寶貝貝,她爲他生的孩子。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路要走,強留的人也不會幸福。
是啊,強留的人怎會幸福?
他最終,還是留不住她。
祈天澈把自己關在議事廳裡,對着沙盤一次一次的推演,滴水不進。
他得儘早結束這一切,爭取時間帶她回去跟寶寶貝貝相處。
“爺,歇會吧。”李培盛不忍心地進來勸道。
爺從回來到現在,一句話也沒說,一滴水也沒進,行屍走肉般地重複着手頭上的動作。
看到主子變成這個樣子,他真的開始恨那個女人了。
所有人都知道她說風就是風,說雨就是雨,可是爲何要這樣傷他主子?
他家爺一路過來,容易嗎?
他家爺的世界裡,只有她一個人了啊!
“不是說過,別來吵……”
還未說完,立於沙盤前三個時辰了的男人,突然倒下。
“爺!”李培盛趕緊上前扶起他,看到主子脣上的血漬,頓時慌了,“快來人!快!叫瓔珞姑娘!”
“回李總管,瓔珞姑娘兩個時辰前就走了。”
“不是說明日嗎?算了,快去叫大夫!”
“別驚動她……”
這是主子昏過去前交代的最後一句話,要不然李培盛真的想不顧尊卑跑去把人拎過來的!
大夫被匆匆請來,把了脈後,結論是,“皇上的心臟可能常年受過脅迫,一旦急火攻心,便會如此,草民開服藥固本培元,切莫讓皇上再受刺激,以免積鬱成疾。”
李培盛總算鬆了一口氣,只要不是什麼不治之症就好了。
看着牀上還未醒來的主子,李培盛真的,真的好想去將那個女人帶來,問問
她於心何忍。
可是,他不能,主子不讓!
※
“花無闕,走!陪我喝酒!”
花無闕纔回來就被某個女漢紙拎到亭子裡,兩壇上等佳釀重重放到石桌上。
懷瑾腳一擡,手叉腰,“倒酒!”
“小瑾,失戀了?”花無闕笑嘻嘻地把兩個碗滿上。
“失你妹的戀啊!我已婚!”懷瑾狠瞪他一眼,拿起酒海喝。
花無闕才端起的那碗也被她搶過去喝盡。
花無闕這下可沒心思開她玩笑了,她這分明是借酒消愁!
“你家皇上終於不開先例,納後宮了?”笑着把酒給她滿上。
“別詆譭我男神!他是我一個人的,纔不會!”說是這樣說,酒卻喝得更猛了。
他不是了,再也不是她一個人的了。
她說他後悔了,他沒有解釋,反而很平靜地接受了她要離開他的事。
她等了一下午都沒等來他的隻言片語,他,真的很樂意她這樣決定。
砰地把碗放下,讓他滿上,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你們男人是不是也有初戀情結啊。”
她想了老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唯一的可能就是,肖燕纔是他的初戀。
不都說初戀最難忘嗎?初戀也是最容易***嗎?
“喔,原來出現強敵了!”花無闕恍然大悟,忙給她把酒滿上,“給哥說說,哥給你開解開解,或者,哥親自上,憑魅力幫你把那強敵給除了。”
“呵呵,好啊!你說的,去幫我把他勾走。”懷瑾十分樂意他這麼做。
“說吧,哥保證使出渾身解數,把她迷得神魂顛倒。”花無闕自信地拍胸脯。
“楚墨。”懷瑾直接搶過花無闕手上的酒罈子,就着酒罈喝起來。
“這關那個娘炮太子什麼事,快說快說。”花無闕迫不及待想知道哪個女人可以讓那個愛懷瑾愛得要死的男人變心。
“我說了啊。”懷瑾打了個酒嗝,酒真是個好東西,纔沒喝多少,她的腦子就開始不胡思亂想了。
“你哪有說,你明明說的是……靠!你該不會是說搶走你男人的那個人是那個娘炮吧?!”花無闕一蹦三丈,太雷了好麼。
同性戀是沒啥奇怪,可要是發生在那個光風霽月的男人身上,那就是火星撞地球了。
“恭喜你,答對了,楚墨獎給你了!”懷瑾臉上已經帶有微醺的醉態。
也只是微醺,她的心還是很痛。
不是說借酒消愁嗎,爲什麼她還這麼痛?
“不能啊!你都使用那麼久了,才知道你男人原來是彎的嗎?”他這會真要接受無能了。
“你才彎的,你全家都是彎的!”懷瑾生氣地罵回去,她男人如果是彎的,全世界的男人都是彎的了。
不,他已經不是她的男人了。
“那你倒是給我說說啊!難不成好好的一個直男被你逼成彎的了?”
才說完,一口酒迎面噴來。
“謝你看得起我!”撈起碗砸過去,又昂頭喝了一大口酒,用袖子抹去淌下的酒水,然後頹廢地趴在石桌上,“楚墨就是肖燕。”
“那娘炮是肖燕,那我眼前的人是誰,你酒量真差,這就說醉……等等!你剛說,肖燕?真正的肖燕?!”花無闕慢半拍地反應過來,一驚一乍地問。
懷瑾只是丟給他一個‘白癡’的眼神,繼續努力借酒消愁。
腦袋是不會再東想西想了,可是心還是很難受啊。
“ok!”花無闕總算搞明白她買醉的原因了,伸手把她的酒罈子搶過來,“你憑什麼認爲他們好上了?”
“他要肖燕回來,他不要我,他要的是肖燕!”
“虧我還那麼拼命的想留下來跟他白頭到老……呵呵……果然一孕傻三年,我一孕雙胎,所以專幹傻事了!”
“你把心挖出來送給他,他還嫌有血腥味呢!”
“所以,我清醒了,我聰明瞭,我不要他了!我要回去,回我的世界去,繼續過我精彩的美好人生!”
“他要的是肖燕是嗎?我成全!我懷瑾不是那種死纏爛打的人,而且,是我先開口不要他的!”
“呵呵……我甩了他,甩了一個即將稱霸天下的男人!”
懷瑾斷斷續續地說着,又一把將酒罈子搶回來猛喝。
酒,真是個好東西,難怪現代酒吧那麼火!
對!等打完仗了,她也要開個酒吧,肯定比火鍋店還火。
呵呵,想什麼呢!
沒有那個機會了,他不要她,她也不會留在這個世界了。
花無闕被她這一番酒後吐真言下來,嚇得一愣一愣的。
這,玩大了吧!
“小瑾,你有問他什麼原因嗎?”他已經可以百分百敢肯定,這裡面有誤會。
“我不敢……你沒聽錯,天底下也有我懷瑾不敢的事!”那就是他!
越害怕失去他,就越不敢去尋找真相。
可是,最終,她還是失去他了,不明不白地失去他。
既然都是失去了,那還去找什麼真相,也許真相更傷人。
花無闕看着她傷心難受的樣子,看着也心疼。誰叫她平日裡就一副沒心沒肺,強悍無敵的樣子呢。
“那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他也是不敢告訴你呢?”
懷瑾愕然擡頭,是的,她還很清醒,只是很努力催眠自己醉了而已。
“那啥……我說了之後你別打我。”花無闕很聰明的先談好條件。
“好,你說。”懷瑾很認真地答應。
花無闕這才摸了摸鼻子,放心大膽的和盤托出,“我打算離開日曜國之前見了他一面,也跟他說,你隨時都有可能會離開的事,可能一覺醒來,你就不是你了。”
“花、無、闕!”
懷瑾殺氣騰騰地站起,咬牙切齒地喊他的名字,操起面前的碗就砸過去,接着是酒罈子。
他居然說祈天澈早就知道她的魂魄隨時都有可能會離身的事!
難怪,自花無闕離開後,他每夜都會醒來好幾次,然後抽風地叫醒她,得到她的迴應才又睡去。
她當時只以爲那是他的新樂趣,沒想到……他是怕一覺醒來她變成另外一個‘她’。
天!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她是不是搞錯什麼了?
“小瑾,你該不會對他說了什麼無法挽回的話吧?”花無闕險險地避開那些攻擊後,看到她臉色刷白定在那裡,一臉後悔,無措的樣子。
懷瑾擡頭看向他,她真的該死的說了!而且還是撿最傷人的說!
花無闕第一次在那雙從來都是倔傲自信的眼裡看到無助和驚慌,他也跟着慌了,“你別急,他那麼愛你,沒你會死,你去好好跟他解釋,我想,他會原諒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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