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祈天澈回身見她皺着眉,不由得擔心地問。
“祈天澈,你確定你人真的夠吧?”懷瑾嚥了下口水,收回視線,擡頭看他,“我是說,不包括虎符能調的人。”
“你在擔心什麼,嗯?”祈天澈伸手去揉她皺起的眉峰。
懷瑾防備地瞄了眼謹言,招手讓他彎身,然後在他耳畔道,“蘇敬那個死老頭說,早在三日前拿虎符去調兵,結果三軍不動,你說,這是不是被謹言整了什麼陰謀詭計?若是連三軍都叛變了,我想,無論咱有多少人都不夠他們塞牙縫啊。齪”
更別提,還有那些不明目的的江湖人士。
謹言見局勢已經很不利於自己,想着必須在他們的援軍趕到之前攻入,於是揮手。
“所有將士聽令,全軍攻入,成敗就在此一舉了!給朕殺!”
命令一下,他身後的兵馬發出震耳欲聾的前進聲。
“快!快將城門大開,迎皇上和娘娘入城!”城牆上的蘇敬及文武百官急了。
“不能開!”燕王突然厲聲阻止。
蘇敬看向他,“王爺,你該不會是想趁亂犯上吧?”
真的不怪他這麼想,現而今皇上的身世昭告天下,深愛着容昭儀的燕王自然不可能再像以往那般待皇上如親子,反之想要除之後快,不然,他如何能繼續再與容昭儀在一起?
皇上回宮,而身爲皇上生母的容昭儀,自然貴爲太后。
但,倘若皇上一死,燕王謀取了皇位的話,一切都不一樣了。
“就算本王真的想趁亂犯上又如何?以你們現而今的兵力連本王的鐵騎兵都打不過。”燕王冷瞪了蘇敬一眼,嗤笑,“真是好笑,先帝將虎符交予你保管,結果到最關鍵時刻卻發揮不了作用了。蘇敬啊蘇敬,想不到你一把老骨頭了心計還這麼深。既然想要幫你的外甥,又何須整那麼多事?”
是的,燕王這一刻是怨的,怨這蘇敬最後還生出這麼一筆,讓他再也無法與他的雪兒在一起。
他們蹉跎了半生,糾纏了半生,每次以爲可以長相廝守的時候,都會遭到阻斷,蒼天是想如何?
蘇敬深感人格嚴重遭到侮辱,他暫且忍下,瞥了眼城下已經打起來的雙方人馬,道,“燕王,你如何看老夫老夫不在乎,老夫現在只希望能救皇上和娘娘入城。”
“入城又如何?待他們攻入,還不是難逃一死?”燕王依舊冷笑。
“你……好你個燕王!你當真是要造反了是嗎?所有禁衛軍聽令,拿下燕王!”蘇敬當即下令。
“蘇大人,燕王沒錯,無需動怒。”祈天澈攬着懷瑾飛身退回到守住城門的火雲這邊,聲音依舊清冷淡淡,不疾不徐,卻清晰地沁入了所有人的耳。
懷瑾知道,他是用了內力的。
城牆上劍拔弩張的兩撥人馬立即安靜。
“城門一打開,敵軍便會隨後蜂擁而至,這是燕王首要考慮的問題。”祈天澈看着越來越逼近的大軍,神情依舊從容鎮定。
聞言,蘇敬一張老臉上過意不去,對燕王道,“是老夫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皇上與燕王果然感情頗深。”
“本王怎麼越聽越像是在挖苦本王?”燕王故意找茬。
“老夫向來不玩陽奉陰違那一套。”蘇敬哼道。
燕王笑了,“是啊,蘇大人耿直頑固得最後把虎符都玩沒了。”
“……大敵當前,老夫不與王爺計較。”說着,拂袖走到另一邊,以免真的忍不住跟他當場大吵一場。
一邊的瓔珞也是急得不得了,偏偏身子不濟,咳個不停。
“你先回去!”斐然冷着臉趕人。
瓔珞無視他,他瞪她,直接將她推走,“你現在這身子在這裡幫不上忙,反而會連累人。”
“奴家就算連累人也絕不連累斐大爺你!”瓔珞氣得轉身往蘇敬那邊去。
斐然說完就後悔了,眼下迫在眉睫,只能先由着她,對下面喊道,“娘娘,你平時不是很懂部署嗎?都何時了,怎還沒動靜?”
“那是平時啊,這一次我只當個跑腿的,因爲這是某人說要送給我的禮物,哪有收禮物的人還得親自動手做的,這
不科學啊。”懷瑾邊說着,邊躲在男人身後,彈出一顆小腦袋,不認識她的還以爲她真的是個膽小的弱女子。
斐然自然是沒聽懂她後面那句話什麼意思,但多半又是她那裡的話吧。
關鍵是,眼下他們這邊什麼動靜都沒有,又剛被告知,虎符失效了,這讓他們有種前所未有的憂慮。
怕就怕,這虎符失效是與謹言有關。
“火雲,我說你家王爺好不容易從敵軍那邊得來是五萬兵馬,居然一個人都沒策反成功,混啥呢!”到最後還是回到原主身邊去,這是不是傳說中的幫人養兵?
火雲拋去一個‘我跟你很熟嗎’的眼神,不理她,專心禦敵。
“祈天澈,他居然不理我!”
火雲無語,這女人居然當場撒嬌!難不成還想讓她的男人來殺了他不成?
“他是男人,不理最好。”某男很配合地跟她鬧。
“嗯哼,你又吃醋了。”她退後,與他背靠背。
“嗯,你又得意了。”他越來越享受與她並肩作戰的感覺了。
“咦!對了對了,壞瑾,你再等等,應該快發作了。”瓔珞看着指揮中的謹言,忽然想起了什麼,興奮地朝下面喊。
“什麼啊?”敵人殺來了,懷瑾忙着殺敵的同時還得抽空昂頭問。
“就是我擔心薛紫夜來者不善,所以在寶貝的衣服上下了藥,而薛紫夜把寶寶的衣服換給了自己的兒子,也就是說,那藥只要抱過子俊的都會起效。”
瓔珞說完,謹言立馬驚慌地低頭嗅了嗅自己身上的衣服,然後全都脫掉。
“來不及啦,那藥只要沾上一點點就會全身僵硬,就如同被點了穴般,唯一不同的是可以動,但是很緩慢。”
我去!這不是現代的高科技硬化遲鈍劑嗎?
懷瑾手撐上祈天澈的肩膀,身子騰空,一腿橫掃千軍。
沒了那些利箭就好辦多了,要知道古代的弓箭可就如同現代的子彈,防不勝防。
“該不會連藥效也發作得很緩慢吧?要不要等咱們都嚥氣了再發作啊!”懷瑾不客氣地點評。
真的是什麼鬼藥,要說沾上就見效,那最先抱寶寶的還是薛紫夜呢,怎麼也沒見她有事?
“呃,我也奇怪,按理說早該見效了纔是。”瓔珞鬱悶地說。
“那你這個新藥叫什麼啊!”要真等她那藥見效拯救天下,那早該滄海桑田了。
“還沒取呢。”
“那就叫初夜吧!”
此話一出,現場彷彿定格。
初夜?她居然取得出這樣的名?
祈天澈伸臂,輕輕鬆鬆將她攬回身畔,“爲何取初夜?”
“又僵硬,又緩慢,你不覺得跟姑娘家的初夜很像嗎?”懷瑾壞笑地挑眉。
衆人恍悟,原來娘娘的初體驗不太好啊。
難得在這生死關頭還有好戲看,死也值了不是。
祈天澈卻是臉黑黑,“有那麼糟糕嗎?”
“呃,什麼?”懷瑾不懂他說啥。
“姑娘家的第一次難免緊張,難免痛,我記得你那會完全忘了緊張,甚至也沒有僵硬到哪去……”
“祈、天、澈!”說了半天,懷瑾總算明白他想到哪兒去了。
不,不止他想,這裡所有人都那麼想。
“不用難爲情,爲夫事後會將那些聽了不該聽的話的耳朵全都割下來。”祈天澈俯首凝視着她,兩指一夾,朝他們劈來的利劍立即斷成好幾截,反彈回去,刷過一撥人的頸前,斃命。
聞言,所有人立即閉起雙耳,繼續戰鬥。
懷瑾滿意地笑了,“這還差不多,還有!跟那一夜無關!”
她有時候也還要臉的好麼!
“嗯,也就是說,娘子那一夜感覺良好。”祈天澈一本正經地點頭。
這嗓,這調調,懷瑾真是忍不住臉紅紅。
“祈天澈
,你有完沒完!快點結束這場戰,回去抱咱寶貝啦!”真的好想揍他喔。
“嗯,回去抱你。”某男還繼續一本正經地說着不正經的話。
“你信不信我……”懷瑾正擡起腳要踩他,他倏然將她拉到身前,修長的手掌放在她的耳邊,“噓,你聽!”
謹言見狀,臉上閃過狐疑之色,擺手叫停,靜聽四周。
噠噠噠……
好幾匹馬正往這裡疾速趕來。
“哈哈……聽起來最多不過五百人,祈天澈,你要等的就是這些嗎?”謹言頓時覺得自己太草木皆兵了。
懷瑾也昂頭看祈天澈,但是從他一派從容,輕輕握住她的手來看,她知道,沒那麼簡單!
似乎,是到了要拆禮物的時候了。
想着都好激動,此生都沒收過這麼刺激的禮物呢。
此時,天色微亮,幾百匹駿馬破霧而來,清一色的黑色勁裝,帶頭的是李培盛,那畫面光是看着都叫人熱血沸騰。
“奴才護駕來遲,請爺恕罪!”隔着千軍萬馬,李培盛在馬背上抱拳俯首高喊。
“嗯,我孩子的娘要趕着回去看孩子,你看着辦吧。”祈天澈摟上女人的香肩,淡淡地說。
懷瑾被雷得小嘴微張,這真的成了理由?
她家男人耍起狂拽來也跟別人與衆不同啊,淡淡的口吻,不露風華的模樣,卻是霸氣壓羣雄。
謹言倒是覺得他這兒戲般的話讓他有些不安,明白再耽擱下去,就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了,於是,再度揮手下令。
“所有人聽令,繼……”
還沒說完,一道信號彈飛上天空。
砰!
盛大的紫色光芒在空中綻放,恰好在這曙光將近的時候,徹底照亮了整座京城。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着這信號放出去後會帶來什麼效果。
很快,千軍萬馬的馬蹄聲從四面八方而來。
而四周的山頭上也跟比賽似的紛紛從朦朧晨霧冒出來,竟是一支支威武雄壯的軍隊。
“西北大軍在此爲皇太孫效勞!”
“嶺南將軍麾下衆將士爲皇太孫效勞!”
“朔夜國三軍聽候皇太孫差遣!”
……
長嘯輪番響起,像是較勁似的,一個比一個響亮。
懷瑾完全驚呆了,從來沒想過會是這麼震撼的畫面,放眼望去全都是黑壓壓的人羣,天上掉錢只怕也沒那麼多人啊。
連西北大軍都調來了,嶺南將軍又是什麼鬼?最最重要的是,原本擔心虎符失效,朔夜國就近的三軍都受謹言所用,萬萬沒想到居然玩了這麼一出驚天逆轉。
這禮物,真是精彩絕倫啊。
“祈天澈,這禮物我很喜歡,真的很喜歡。”她壓抑不住地踮起腳尖在他臉上吧唧了口。
“如此,倒也不枉爲夫這般不要臉的討人情了。”他亦是開懷地揉揉她的頭。
“唔……討人情?”懷瑾抓到了重點。
“日後再同你細說。”他笑。
懷瑾點頭,現在這麼精彩的時刻,的確不是聊天的時候。
城牆上的蘇敬簡直忘了合起嘴巴。
虎符失效,不是因爲別的,而是因爲皇太……呃,皇上?
不對啊,在這之前,皇上尚未恢復身份,也不是皇太孫了,怎能號令這麼多人?
連常年鎮守西北的大軍也趕來助陣!
而且,他們都喊的是爲皇太孫效勞,也就是說,他們今日來只爲昔日的皇太孫!
也就是說,不管今日的祈天澈是不是皇上,是不是皇家血脈,只要他願意,這整個天下對他來說都是探囊取物!
試問,連三軍都不聽虎符號令,只聽他調遣,這天下還不是他想取就取的嗎。
“哈哈……這小子藏得可真深啊!”燕王負手而立,望着四周黑壓壓的大軍,欣然
大笑。
蘇敬忙不得湊過去,“王爺,您知曉這是怎麼一回事?”
“不知蘇大人可曾記得有一年西北遭敵軍多方夾攻,整整三個月都找不到制勝之道?”
“您是說,最後是皇太……皇上幫的忙?”
燕王笑呵呵地點頭,“還有嶺南將軍,朔夜國三軍等將士……”
“你是說,這些人當年通通都受過皇上的恩惠?”蘇敬瞪大老眼,很震驚竟然是這樣的結果。
雖說他早已退出廟堂已久,但有關皇太孫的他也曾有耳聞。
這皇太孫因爲長久被太子壓制,根本就鮮少過問政事,甚至說他的腦子被燒壞了大半。
原來那大半個腦子全都用在該用的地方上了,他早已在別人看不見的角落裡,暗中憑自己的驚才絕學守護這個國家。
所以,會有今日這般雄偉壯觀的畫面全是因爲他值得!
看來,他真是老了啊,越老越糊塗了。
早該想清楚這個道理的,就算真的不是皇家血脈又如何,他比任何皇家血脈都適合統領朔夜國。
“唉!來晚了!都說各走各的,你們非要組團來!”
一隊伍姍姍來遲,而且來得很不整齊,來的方式也跟別人不同。
一個個像猴子似的冒出來,不是站在樹上,就是踩在人的頭頂上,源源不斷的感覺。
無疑的,這些就是傳說中的江湖人士。
於是,氣氛一下子又緊張起來了,這江湖人士顯然是聽從江湖令而來。
懷瑾還認出了其中有當初在樊城被她搶了地瓜的一胖一瘦。
“哈哈……不止你們有援軍,朕也有!”謹言亮出身上的江湖令,“你們人再多,也敵不過一個江湖!”
“是啊,江湖好大呢,熟話說,有人的地方處處都是江湖,這江湖可是概括整個擎滄大陸。”懷瑾用手肘輕輕拐了拐某男,發表言論。
“你的禮物還沒拆完。”祈天澈神秘一笑。
懷瑾微微挑眉,難不成,還有更驚喜的在後頭?
祈天澈看向謹言,“江湖不是兒戲,不涉足朝廷紛爭。”
“但他們聽從於江湖令!否則,你發出江湖令保護一個女人又作何解釋?”謹言譏笑,指向他身前的女人。
“那不是保護,而是暗王的女人的象徵。”祈天澈淡淡地說。
懷瑾昂頭對上他盛滿柔光的眼,心中甜如蜜。
嗯,她喜歡他向全天下宣佈,她是他的女人。
謹言啞然,沒錯,只要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暗王的女人,那自然而然沒人敢動她,自然而然地要保護她,這與江湖令無關,有關的是執掌江湖令的人。
“可他們不還是來了!傳言,得江湖令者一統江湖,果然不假!”謹言得意地看着手上的令牌。
“江湖令只爲平定江湖而存在,這是一代代暗王傳下來的遺命。”祈天澈道。
“那你倒說說,他們今日爲何而來?”
懷瑾看着謹言還是一副,江湖令在手,天下我有的自信樣,真的很不忍心打擊,但是——
“你是聽不出來嗎,江湖令爲平定江湖而存在,你丫拿了江湖令到處玩火,人家當然得趕來滅火了!”
說完,對祈天澈挑眉:是這樣吧?
祈天澈讚賞地摸她的頭,這小東西果真是一點就通,根本不用言明。他本來還期待她知道後的驚喜模樣呢,看來能讓她驚喜的只有方纔各大軍爭先恐後出現的時候。
謹言臉色丕變,“你是說,他們是爲了……”
“清理擾亂江湖的罪魁禍首而來!”懷瑾流暢地接話。
“不可能!”謹言不相信地看向那些江湖人士,高舉手中令牌,“江湖令在我手,你們給我殺了……他!”
手指轉了一圈,指向在馬背上一臉專心看戲的李培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