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馬車上,允臻閉着眼睛養着神。錦瑟則坐在一邊看着書……
其實這一趟出來,允臻完全沒有必要帶着錦瑟的。或者說,帶着錦瑟反倒可能會給自己添些麻煩。可是,若把她留在京中,允臻更有些不放心。
眼下,他還不希望賀萱有太多的時間與錦瑟接觸。允臻看的明白,只要把錦瑟握在自己的手裡,那賀萱是跑不遠的!
錦瑟一如往常一樣,並沒有多去打聽什麼。這麼多年以來的宮中生活以及在外的幾年,已經讓她很清楚一件事情,書要多讀,事要少問。
允臻帶着錦瑟,帶着從畫師按村民描述畫出的賀萱父親的畫像,還有根據打聽出來的一些關於口音的事情,允臻就帶着這些線索,一路南下了去。
關於口音的這件事情,允臻知道了一點細節,雖然賀萱的父親平日裡極爲小心,可是,人都是鄉音難改的,特別是某一處的方言,有些時候會不自覺的說講出來。值得讓允臻欣慰的就是,按照村民所述,賀萱的父親應該與自己的母親,也就是當今的太后,算是同籍。這樣一來,就大大的劃小了允臻要找的範圍。
這一回,允臻沒有像上一次那樣微服住在它處,而是直接住進了自己的外祖家。
雖然這件事情,允臻並不想大張旗鼓,但仰仗着外祖一脈在此處的勢力,想打聽個人出來,實在是件易事。
但是允臻卻沒有想到,這件事,容易的讓自己有些太過出乎意外了。
轉眼間,允臻已經和錦瑟到了這裡已經有三五日了,歇既然是歇好了,那就應該開始做些正經的事情了。
這一日,允臻叫了舅母陪着錦瑟到此處的名勝遊玩,自己則拉了舅父談自己要辦的事情。
“不知王爺叫微臣前來,有什麼吩咐?”
太后的孃家姓齊,眼下這位允臻本應該叫舅舅的人,名叫齊永。
“我想麻煩齊大人給我找個人,不過這件事要悄悄的辦,不要太張揚了。”
“這好辦。不知王爺有沒有什麼線索,人名或者是畫像什麼的……”
“人名麼……那人的戶籍名冊上寫的是賀易之,不過我估計應該是個假名,畫像嘛,也是按着他人口述所畫,齊大人且看上一看吧。”
說着,允臻叫下人取了畫像過來,鋪在桌上。
齊永一看到這幅畫像,當時就驚在了那裡。緊皺着眉頭看着賢王,不知道賢王要找此人意欲何爲。
看着齊永瞬間變的有如死灰一樣的臉色,允臻明白,這其中,一定有些蹊蹺。
“看來齊大人認得此人……那本王就方便許多了……”
看着允臻的樣子,齊永“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豆大的汗滴從頭上滾了下來,聲音微微發顫着說道:“回……回王爺的話……微臣……微臣……”
“齊大人想說自己不認識這人麼?”
“不……不是……小人認識此人。可是此人,早應該在二十幾年以前就已經……死了。”
“應該已經死了?”允臻說着,淡淡的從嘴裡擠出了一個冷笑,“若是他二十幾年以前就已經死了,我倒奇了怪了……”轉瞬間,允臻臉色一變,冷峻着說道,“說,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齊永暗自叫苦,心裡想着:太后啊太后,妹妹啊妹妹!你和你的兒子,這是究竟唱哪一齣呢?齊永對這個王爺雖然並未從小看着長大,可是對他的爲人還是知道一二的。看着他已經變的鐵青的臉色,齊永明白,自己若是答的不讓他滿意,只怕自己的明天就不知在何處了。但是,事關太后清譽之處,想來太后也不會和自己的兒子言明,自己把那裡繞開就好……
齊永長嘆了一口聲,說道:“好吧。既然王爺想知道,那微臣就說了吧。”
“說!”
“是。此人姓陶,名易之。他是被家父帶回來的一個棄兒。從小便養在咱們府上。長大後,家父見他生的清爽伶俐,腦子也聰慧,便把他放在書房裡,做了微臣與太后的伴讀書僮。這陶易之的聰慧在當時是有口皆碑的,他上了七八歲纔開蒙,可是到了十三四歲的時候,已經把家中的藏書全部讀個通透了……這人不僅才學出衆,而且還十分的勤奮刻苦,每日黎明家父習武的時候,他都會躲在一旁偷看,直到家父發現時,他雖然不懂得心法,卻也將家傳的武學招式學的有模有樣……”
“哦?既然這樣好的人物,怎麼沒留在府裡?”
這句話,問到了齊永的難處上,怎麼說呢?說他與自己的妹妹情意相投,爲了他,妹妹幾乎以死相絕入宮之事?這是萬萬說不得的吧!
齊永想了想,嘆了口氣說道:“可是這人……當時也是年輕,竟然與府裡的丫環有了私情,家父雖然盛怒,可是卻也極愛惜他這個人才,要他與那個斷情,可是這陶易之偏是個情種,家父幾次勸說都無濟於事,一怒之下,幾乎把他活活打死……”
“幾乎?”
“是啊……當時看上去已經沒了脈息,家父下令不許入殮,只扔在亂葬崗就算了。微臣念着他從小與自己的情份,請了命親自把他帶出去,想着好歹的能讓他入土爲安。可是誰知,剛剛出了城,他又回過氣息來了……”
“哦?那後來呢?”
“微臣既不能活活的將他埋掉,也不敢請大夫給他治病,想來想去的,只好把他扔在了一個鄉下大夫的門外,並在他身上包了些銀子……當時只是想着,不論生死,都全憑他的命去吧,然後就沒再去管他了……”
“那後來呢?他自然是沒死的,你們可知他去了哪裡?”
“回王爺。微臣真的是不知。他當時沒死的事情,我都沒敢與家父知道,哪裡還會去管他是不是康復了又去了哪裡呢!”
聽舅父這樣講,允臻嘆了口氣,自言自語的說道:“本想着,就這樣能打聽着知道他以後的下落呢……看來,我得去尋尋當年的那位大夫了……”
“王爺就不必去尋了,我大約二十年前……哦,也就是陶易之出事之後的三年多,我也想過去尋尋那位大夫,打聽一下關於陶易之的事情,可是我去的時候已經人去屋空,從此之後,也再沒見過那位大夫……”
“這可就難辦了……二十年前,時間上還對得上……難道他真是陶易之的孩子?”允臻小聲的嘀咕着說道。
“孩子?”齊永聽到孩子兩個字,非常詫異的看着賢王,問了句,“您是說陶易之有孩子?”
“怎麼?”
“王爺,這是不可能的!”
“爲什麼?”
齊永皺着眉回道:“王爺請想,那陶易之就是因爲男女之事才觸怒了家父的,家父的手段您也是知道一二的,很是雷厲風行,急風暴雨的……他……他……他就算不打死陶易之,怎麼還可能給他再犯錯的機會呢……”
聽了齊永這番話,允臻的眼前一亮,看着齊永問道:“你是說……他不能生育?”
“豈止是不能生育……他連個男人都算上,怎麼可能會有自己的孩子……”
齊永的這一句話,讓允臻臉上的笑意馬上燦爛了起來。
只見允臻一擊掌,嘆了句:“妙啊!”然後,他伸出手去,扶起了一直跪在地上的齊永,說道:“大人請起。大人說的這番話,對本王幫助甚大。不過,今日這件事情,還請大人不要再讓第三人知曉。”
齊永拼命的點着頭,心裡想着:這件事若是再翻出來,只怕就算你賢王爺不變臉,太后也會變臉了吧!
又過了幾天,允臻派出去的另外一隊人馬也回來了。
原來允臻只是亂投了另外一副藥在另外一個地方。他也命人拿着陶易之的畫像去尋了當年曾經在慄萬靈麾下當職的兵士。看過畫像之後,那人很肯定的說,這個人就是當年帶走慄家大小姐的那位陶軍師……
眼下所有的證據幾乎都在證明着一件事情,賀萱極有可能就是當年慄萬靈將軍的長女慄鶴萱。
眼下允臻最想證明的就是,賀萱究竟是不是個女子……
但是,就算是證明了賀萱是女子又如何呢?
允臻並不能排除,陶易之收養了其他人家孩子的可能……
證據!自己似乎還少一點關鍵的證據……
自己究竟還差在哪一點兒上了呢?似乎有什麼自己疏忽了……這一點究竟在哪裡來着?究竟在哪裡……
帶着這樣的疑惑,允臻踏上了回京的路。
這一趟出來,收穫也算是頗爲豐富,至少,允臻已經掌握了控制賀萱的許多東西,這讓允臻非常的滿意。
不管了,不管賀萱是不是慄萬靈的後人,只要能證明賀萱不是他,而是她就行!
“你對賀萱的情意還有多少?”在回去的路上,允臻問錦瑟道。
“王爺怎麼這麼問?”
“沒什麼,如果你還中意於他,我……把你許了他如何?”
聽着這忽然得來的好消息,錦瑟並沒有感到非常的驚喜,她只是淡淡的一笑,說道:“王爺有什麼吩咐只管說好了……”
允臻聽了錦瑟的這句話,微微一笑,說道:“聰明如你,那你就好好的爲本王把這件事辦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