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衆人皆知這段對話裡的主人公指的是誰。
就連那個心有七竅的院主也是一樣,只見他微微一笑,看着錦瑟問道:“怎麼樣?願意給你面前的這個人這樣的機會麼?”
“太師……”
錦瑟有些不甘心,爲什麼要聽她的解釋呢?就算解釋了又能如何呢?
“老爺,院主……”見錦瑟有些爲難,賀萱忙替她圓場道,“我明白,她有許多的心結並不想打開,我……不想勉強她。”
“不,我沒什麼心結。”
聽了賀萱的話,錦瑟並不領情。
“要我聽你說話也可以,讓我你,只要你不躲,不防,不反擊,等我出夠了氣,我就聽你說話。”
錦瑟一口氣開出了條件。
這個條件讓在場的其他人都鬆了一口氣:什麼嘛,原來不過是打上幾下子,照着賀萱的身手,再加上錦瑟的柔弱……這能有什麼關係呢?看來,錦瑟不過是在撒嬌罷了。
但是,卻有一個人知道,這一關並不好過,這個人自然就是賀萱了。
可是,她開出了條件,就衝着她這些年來,吃的苦,受的罪,別說是讓她打上自己幾下,就算是打死自己……不行,若是把自己打死了,那自己還解釋什麼啊?不過,看現在的情形,她也不會下死手吧……
“好。我應了。”
見賀萱答應了自己,錦瑟不知爲何更加的生氣,她指着院子說道:“這裡不方便,我們去院子裡。”
“好。”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了院子裡,屋子裡的人都沒有動,想着,不過是三兩下解決的問題,犯不上再出來進去一趟了。
可是接下來的事情,卻讓衆人有些瞠目結舌了。
錦瑟一拉開架式,衆人才知道,原來她竟然也會功夫。
賀萱閉上眼睛,等着錦瑟的攻擊。錦瑟手下並沒有留情,她把這些年壓抑在心頭的所有悲傷,失落,難過……全部的負面情緒都化在了對賀萱的攻擊上。
第一下,賀萱往後退了幾步;
第二下,賀萱被錦瑟騰空擲到了地上;
第三下,錦瑟拼盡了全力,飛身起來,一掌就要往賀萱的頭頂上劈……
衆人再想攔時,已經爲時已晚,錦瑟的勢頭已經收不下來了。
廖庸失態的大喊了一聲:“不可以啊……”
隨着他的話聲,錦瑟的掌已經帶着風聲劈了下來,就在她的手與賀萱的頭馬上就要捱到的時候,一個人影突然闖進了院子,立在了賀萱的前面,用兩指一夾,化開了錦瑟的進攻,再輕輕一帶,把錦瑟閃到了一旁。
等衆人從剛剛的失神中緩過來的時候,纔看清楚,站在賀萱前面的人正是左良,而文溪此時也來到了院中。
左良氣的發抖,轉過身來,照着賀萱的肩膀重重的捶了一拳,賀萱被他打的“撲通”一聲坐在地上,然後擡起眼來,吃驚的看着左良。
“你是傻子麼?這一掌劈下來,你不死也去了半條命。怎麼動也不動,就在這裡硬撐着?”說着,左良又轉過來看着錦瑟,大聲說道,“你們兩個真是一母同胞,一個犟一個強,她若真有個好歹,只怕你到時候哭都來不及。她可是你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你也下得去這樣的死手?”
賀萱精心準備了許久都沒有敢說出口的話,就被左良這麼一句話給講完了。
“親人?你在說什麼?”錦瑟站起身來問道。
與此同時,賀萱也站了起來,“誰要你多事的。我應了她的,任她打到解氣,她自然就會聽我說話了。”
“就算多事我也得攔下她!不然,你只能到陰曹地府去跟閻羅王解釋了!”
左良費力不討好,越想越生氣!
“他剛剛的話,是什麼意思?你是我的親人?你是誰?爲什麼他說你是我的親人,你說啊!”
錦瑟此時完全的無視了左良的存在,直盯盯的看着賀萱問道。
賀萱見錦瑟終於肯聽自己說話了,她不禁戚然的一笑,千頭萬緒的話,竟也不知道應該從哪裡講起來了,忽然,她想到了,這個,應該可以讓錦瑟明白了吧。
只聽賀萱輕聲說道:“雁茗,姐姐來接你回家了……”
“雁茗”這兩個,如同萬斤鐵錘一般,重重的敲在了錦瑟的心上,這個名字,只有一個人叫過,那就是自己只見過一面的父親。
那一次,是父親回京述職的時候,自己也有五六歲大了,父親告訴自己,自己有一個姐姐,這一次來,姐姐讓父親帶給自己一句話,那句話就是:有機會,姐姐會接雁茗回家。
這句話,錦瑟一直緊緊的記得,確切的說,那天和父親相見時的那一個多時辰裡,父親做的每一件事,說過的每一句話,她都記得。
如今,聽到賀萱輕輕的說出這樣一句話來,錦瑟還是有些不願意相信,不知道,賀萱是不是從哪裡聽到了這樣的一句話,爲了讓自己不再怪她,而故意這樣說。
“你不信她是你姐姐麼?”站在一旁的文溪問道。
錦瑟雙眼含淚,生硬的搖了搖頭,忽然,她想到了什麼,快步走進了屋子裡,看着坐在屋中的皇上和左俊忠。
“她在說謊,是不是?”
左俊忠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說道:“是真的。”
得到了左俊忠的承認,錦瑟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如果左俊忠沒有十成的把握,絕對是不敢這樣說的。可就是這個同時,錦瑟也意識到了一個問題,現在的賀萱,還不應該是個女人吧!
她急忙想對皇上解釋些什麼,卻見皇上一臉平靜的望着自己。
“您……知道了?”
皇上笑着點了點頭,答道:“幾天前剛剛知道。”
“那……”
“別的先別說,你只說,你能不能兌現你剛纔的話呢?你可是說過的,只要她不閃不躲不防,由着你打到出氣,你可就會好好的聽她說話的。”
“這是當然。”
話說至此,錦瑟的眼淚終於衝出了眼眶,她轉過身去,跑回院子裡,直接撲進了賀萱的懷裡。
“你爲什麼不早告訴我?你幹嘛要瞞着我?你知道我等着你,等了多久!我一直想聽到你的消息,從父親不在了開始,我就一直在等着你的消息。你知道他們告訴我,你已經死了的時候,我有多傷心。恨不得自己也死了纔好。你們都不在了,只剩下我一個人,孤零零的……我錯了,我錯了……”
接下來的話,已經完全聽不清楚錦瑟在說什麼了,賀萱一隻手把妹妹緊緊的抱住,另外的一隻手輕輕的在她的頭上撫摸着,陪着她,默默的掉着眼淚。
這麼多年,這對姐妹,無論哪一個,都沒有少吃苦,少受罪。她們之所以這樣堅持着,就是因爲想着某一日,可以再遇到彼此。而今天,終於可以坦然的面對對方,這淚水中,自然有辛酸與苦楚,但更多的是喜悅到無法言說的感受。
看着她們落淚,站在一旁的文溪眼睛也開始發紅,她拉了拉站在一旁的左良,說道:“咱們先進去吧,讓她們單獨呆會兒。”
左良已經不再生氣,只是輕輕的嘆了一聲,然後與文溪一起進了屋子。
兩個人不知道在雪裡站了多久,直到賀萱覺得自己的雙腳已經似乎有些失去了知覺,錦瑟才漸漸平靜了下來,慢慢的離開了賀萱的懷抱。
賀萱看着錦瑟,輕輕的幫她把依然掛在臉上的淚珠兒拭掉,然後帶着淚微笑着問道:“對不起,真的不是想騙你。自從我知道你是誰之後,我就千方百計的想找個合適的機會和你解釋。可是,總有許多的不能……你,能原諒我麼?”
“姐……我……我懂。別再說什麼原諒了好麼?我……我真的……懂……”
說着,錦瑟的淚水又再次涌了出來。
“好啦,你們倆個……再站在外面,一會兒要變成雪人了。進來暖和暖和吧,有什麼話,以後的日子長着呢……”忽然,廖庚的聲音傳了過來,“錦瑟的鞋子都溼透了。”
不知何時,廖庸和廖庚已經站在了屋外,正望着她們姐妹兩人。
賀萱聽了廖庚的話,輕輕一笑,說道:“是了,快進去吧。人家都心疼了。”
被自己的家姐打趣,錦瑟的臉一紅,低下頭去,用力的拉了拉錦瑟的手,說道:“姐……”
“哎喲……”被錦瑟這一拉,賀萱一咧嘴。
“怎麼了?”廖庸趕緊問道。
“沒什麼,只是覺得有點疼……還好啦,不是很厲害。”
“是我剛纔下手太重了吧!快進屋去讓我看看。”
說着,錦瑟扶着賀萱進了屋子。
看着她們終於進來了,皇上與院主也暫停了交談,上下打量了一下她們兩人,然後說道:“先進去換換衣服吧。我們也在這裡坐了很久了。肚子也餓了……太師……可否賞點吃食啊!”
“您瞧,只故着說話,竟把這事給忘記了。僮兒,快去傳飯。”
小道僮應了聲,轉身向外跑去,皇上與院主等人也離了院子,先往前面去了。只留下這對姐妹進了屋子,邊更着衣服,邊繼續說着這些年來的相思之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