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過了煙火,衆人回到船倉之中。
允臻吃了兩口茶,思忖了一下,然後對衆人說道:“既然目的已經達到,我們這就回去吧,你們意下如何?”
賀萱看了看廖庸,廖庸微微的點了點頭。
“王爺,那賬本……可否借下官一觀。”賀萱並沒有接允臻的話,卻如此說道。
允臻先是一怔,瞬而又帶着一如往常的微笑着從桌上拿過帳本來遞與賀萱。
賀萱把這賬目鋪於燈下,細細的看起來。
過了一會兒,廖庸湊過來,離着還有一步的距離,捏着鼻子,用扇子推了推賀萱,問道:“看完了沒有?”
“怎麼?廖兄對這賬目也感興趣?”允臻笑着問道。
廖庸忙搖了搖手,說道:“王爺,您是知道我家是生意人,從小到大看得最多的除了銀子就是賬本兒了。我可對這東西一絲興致也提不起來,我只是想讓無憂快些把這東西收起來,這股子腥氣,實在是……在下怕衝撞了王爺,也唐突了佳人。”
聽了廖庸這話,錦瑟淡然一笑,說:“等回去,是得好好的焚幾把茉莉香……”
還未等錦瑟說完,只見賀萱“騰”的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看着允臻衆人,滿臉都是驚詫之色,臉色也變得慘白起來……
“怎麼了?”廖庸見賀萱神色不對,問了句。
廖庸與允臻看到賀萱這樣的情形,第一個反應就是……這賬目上……有毒……允臻趕忙衝着錦瑟和嬌姨一使眼色,錦瑟忙退進帳幔之內,嬌姨也隨着走了進去。一轉身的功夫,兩人同樣也是一臉慘白的走了出來。
“究竟怎麼了?”允臻低聲吼道。
賀萱瞥了一眼錦瑟,然後拿起放在桌上的賬本,遞到允臻的面前:“這上面……沒有字了……”
“什麼?”
允臻聽了這句話,也是一驚,劈手從賀萱手裡扯過賬本來,他又快速的向後面翻了幾而,廖庸也湊了過來,站在他的身後,讓人覺得後背發涼的事情就這樣發生在他們的眼前了——剛纔還滿是字跡的賬目,就在他們的注視之下,墨色一點點兒的變淡,直至消失……現在,這兩個大男人,終於明白爲什麼剛纔賀萱會一副慘白的面容,彷彿見了鬼一樣的表情了!
允臻把臉轉到錦瑟那邊,錦瑟也點了點頭……一樣的,連拆下的部分也是一樣的……
“啪……”
允臻將賬本扔在桌上,緊咬着牙關,這還是他第一次在賀萱和廖庸面前露出不快。
允臻閉上眼睛,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怒火,但卻依然無法忽略現在的事實——自己被耍了!
“王爺……”錦瑟走到近前,柔聲喚道。
允臻慢慢張開眼睛,衝着錦瑟淡然一笑,他用目光掃了掃也在注視自己的賀萱與廖庸……若是往好了想,現在被耍的人不只是自己,這檔子事情,又不是自己的差事,成與不成的,都無自己無太大的關係,只是究竟是哪裡出了錯呢?
允臻想了想,用手下說道:“先回別苑瞧瞧,若是冷先生還未回去,再去冷千先生府上看看。這個冷先生,我今兒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允臻剛把人撒出去,忽然見廖庸一頓足,說了句:“不好。”
這一聲“不好”出口,賀萱也猛然想起了另外一個人,她與廖庸一對視,兩人異口同聲說道:
“左良!”
“子卿!”
“怎麼偏就把他給忘記了。”
廖庸急着就準備向外走去,卻被賀萱一下子拉住了。
“我去!”說着,賀萱用餘光掃了一下允臻,低聲對廖庸說,“你在他身邊,安全些。”
“你只想着我安全,難道你去就沒危險了。”廖庸也壓低了聲音。
兩人還欲爭辯,只聽允臻在身後說道:“來人,護送錦瑟姑娘回別苑。你們倆個也別糾結誰去誰留,本王和你們一同前往。”
說罷,允臻就欲起身,卻被賀萱也攔了下來。
“王爺且慢!容在下說上兩句如何?”
允臻用眼睛斜着賀萱,錦瑟也莫名的緊張了起來,要知道,在現在這個情況之下對賢王爺用什麼力勸什麼的絕對不是個好時機,也許是賀萱太不瞭解自己眼前的這個王爺了,想到這裡,錦瑟用衣袖微微遮了遮面,輕聲咳嗽了一聲。
其實並不只是錦瑟,連廖庸也明顯看出了允臻此時的不快,他緊張的看着賀萱,希望她明白錦瑟的意思,識趣的停下來。
就算賀萱再笨,也明白這是個警示,更何況賀萱並不笨,但是,她卻並沒有停下來。
“王爺容稟。此時前來辦差,乃是領了皇上的旨意,但王爺並不在其中……”
“你是想暗示本王在多管閒事麼?”
賀萱淡淡一笑,答道:“王爺怎麼會這樣想呢?若是沒有王爺,只怕我與左將軍現在還止於上一次的‘火災’而不曾向前一步。”
說到這兒,賀萱看了看允臻,見他依然似怒似笑的看着自己。
“王爺現在雖然出手相助,但畢竟並未在朱澤等人面前表明自己的立場的,所以……還算是在暗處。可是,如果今晚王爺出現在倉庫之外,您的立場就表露無疑了,所以,在下斗膽請王爺先行回到別苑,而且……”
“而且什麼?”允臻挑了挑眉梢問道。
“而且,這賬目……雖然剛纔的一幕確有詭異,但在下雖然信仰神明,從不信怪力亂神之說。在下愚見,此事也該速速查明……”
眼看着賀萱的話像騎上了八百里加急一般的拉也拉不住,廖庸心裡現在只好暗自求着上蒼千萬莫要讓這個賢王此時變了臉……雖然,賀萱此時有皇命在身,但若這王爺真的變起臉來,要了她的性命,想來皇上就算對他再有處罰,也換不回賀萱的一條性命了。
這時候,只聽錦瑟微笑着,來到允臻身邊,說道:“賀大人說的也有幾分的道理。左將軍那邊現在事有緊急,若是賀大人獨自前往,也許會更快上幾步。王爺,您別忘記了,在別苑還有賀大人送來的一個人呢……”
聽了這話,允臻擡起眼來看了看錦瑟,長長的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微笑着對廖庸說道:“那我們就回去吧,免得還給人家添了麻煩。”
“王爺,您這話我可是受不起。”賀萱微笑着說道。
此時的廖庸真恨不得以頭去錘地,天吶,怎麼會在這樣的人物!她竟然看不出別人的態度是何樣的麼?
連允臻此時也是被氣得想把賀萱捉過來,狠狠的咬上兩口!若是故作懵懂倒也罷了,這可賀萱,卻呆的……讓人……真的是和他氣不起來……
允臻一甩袍袖,走出了船艙,錦瑟也嘆着氣緊跟了出去,廖庸見他們出去之後,狠狠的用手指戳了戳賀萱的額頭,說了句:“快去快回。等你回來,我再和你算賬!”
賀萱看着這幾個在自己面前經過的人,揉着被廖庸戳疼的地方,皺着眉想着:怎麼了這是……我……又說錯話了?
算了,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還是快些前去攔住左良要緊。
看着賀萱一人一馬揚塵而去,坐在馬車上的允臻忽然大笑了起來。
坐在一旁的錦瑟和廖庸被他的這大笑搞得一驚……他們兩人面面相覷,搞不清楚允臻爲何會笑,可眼見着允臻越笑越大聲,還笑出了淚來……
“王爺,您……這是怎麼了?”錦瑟問道。
允臻邊笑,邊擺了擺手,這才慢慢的緩過這口氣來。臉上仍然掛着笑意,衝着兩人說道:“我剛纔越想越覺得好笑。你們說,這賀萱究竟是笨的不知道你們在提醒她,還是她根本就沒有這條筋呢?如果她想說的話,不說完是不會停下來的……呵呵呵呵……入凡啊,他在你家裡也是這樣麼?”
“她!哼哼……”廖庸苦笑了幾聲,“她在我家裡還真沒有不敢說的話……”
允臻別過頭來,看了看錦瑟,說道:“你瞧瞧……虧你還好心提點着他呢!”
錦瑟微微一笑,低下頭來,心裡想着:可是這賀萱對自己還是言有所止的,從認識他開始到現在,凡是讓自己爲難的事情他幾乎沒有做過,讓自己尷尬的事情更是沒有一件……這是不是說明……他對自己還是在意的呢……
允臻笑過之後,臉色又沉靜了下來。
廖庸也沉默地思索着今天晚上所發生的事情,還有,也在爲賀萱與左良擔心着。
錦瑟的目光一直盯着地面……
三個人自此沉默着,一直到了別苑……
剛到別苑,允臻才下了馬車,剛纔派出去到冷家的護衛也趕到了門口。
“報王爺,屬下去了冷家,但是……”護衛看了看站在允臻身後的廖庸。
廖庸明白這是何意,便準備與允臻告罪,先一步與錦瑟等人進到別苑之中,卻被允臻擋了下來。
“但是什麼?直說無妨。”
“但是,在冷家只見到當時王爺派去護送的兩位被打暈的同僚,並不見冷千蹤影……屋內到院中還有斑駁的血跡……”
聽了這話,允臻緊緊的握住了拳頭,說了句:“知道了。”
然後,率着衆人進了院子,剛一進院,就聽剛纔先進院中的下人快跑着來回報關在後院的那個人還有冷千的那個小僮梓月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