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你,”墨祈煜瞭然的挑了挑眉毛,“來找王妃的?”
前幾日還聽府裡的丫鬟提了一嘴,笑稱王妃女扮男裝上街還惹了桃花找上門來。
墨祈煜問是哪個姑娘不長眼,看上了他家王妃,後來那丫頭說是錢府的小姐。他當時也沒想到是哪個錢府,現在看來,應該就是錢多多了。
想起自己以前做過的蠢事,錢多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啊,王妃說民女可以隨時來找她玩的。想着王妃貴人多忘事,說不定都不記着民女了,民女就腆着臉自個兒上門來了。”
墨祈煜默然。
跟她玩?玩什麼?探聽消息?還是學着男人去出門打抱不平?相比起來,錢多多和楊鳶洛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錢盛是個老滑頭,卻把女兒保護得這麼好。
“王妃回孃家了,估計要再過幾日才能回來。”
錢多多有些失望,“都怪我沒遞拜貼就匆匆忙忙的跑來了。”
墨祈煜安慰,“等王妃回來我會告訴她的。”
錢多多嘻嘻笑了一聲,臉頰上一個可愛的梨渦若隱若現,“多謝王爺,民女就不多叨擾了,告辭。”
墨祈煜點頭,自顧自的回到了觀瀾院。
錢多多一個人悠然的往回走,心裡盤算着下午去哪玩。今天她一身男裝打扮,可是特意甩開了丫鬟偷跑出來的,自然不能浪費這個好機會,一定得晚些回府才行。
玉衡公子是剛剛從皇宮回來,剛下了馬車進門就和要出府的錢多多遇上,兩人都愣了一下。
錢多多不曉得他的身份,只知道上次來見過,與王爺並肩而立,是王爺的貴客,想行禮又不清楚該怎麼稱呼,所以尷尬的站在原地。
玉衡公子是見她女扮男裝,可是卻長了一張極其可愛的娃娃臉,顯得不倫不類,有些好笑。
最後兩人都不約而同的對視點頭,各自離開了。
錢多多拍了拍自己微微發紅的臉,心中暗罵自己不爭氣,雖一身瀟灑的男裝,可是氣度卻是小家子氣,和人說話打招呼都不敢,真是丟臉!
丞相府的佛堂從外觀看上去也分外豪華,上幾步臺階,便可直接進入大廳,兩邊是同樣修葺大氣的側殿。
楊鳶洛又跪了一上午,此時正被扶坐在側殿的軟榻上和萬氏一同休息,整個佛堂只有這麼一方軟榻,大家都累,卻不敢和她們爭搶,說她們的不是。
小魚兒和白芷一人伺候一個主子,手下不輕不重的捶打着小腿,以減緩疲勞和放鬆緊繃的肌肉。
“行了,先停下吧,都已經午時,也跪了一上午,孃親肯定餓了,咱們先回院裡吃點東西再休息也不遲。”
二人聽了這話又都站起來,攙扶着她們往萬氏所住的院子裡走去。
萬氏住的地方偏僻,平日裡根本就沒幾個人往來,這日卻不知爲什麼,一個小丫鬟從側面的小徑路過,腳步匆匆忙忙,貌似是沒看見這一行人,“嘭”的一聲和萬氏撞了個正着。
萬氏被撞得頭暈眼花,額頭上登時鼓起一個大包,幸虧小魚兒及時扶住了,不然非摔倒不可。
還沒等楊鳶洛呵斥,那小丫頭一擡頭見到自己撞得竟然是萬氏,剛要脫口而出的謾罵全都嚥了回去,心裡頓時咯噔了一下。
萬氏不可怕,可怕的是她身邊的王妃,此時她正是撞到槍口上了!
那小丫鬟暗叫不妙,這整個丞相府數楊鳶洛的身份位置最高貴,連太子妃都得恭恭敬敬的叫聲皇嬸呢,此時正值多事之秋,要是落到她手裡,只怕不死也得脫一層皮了。
“參見王妃,奴婢有眼無珠,奴婢瞎了眼睛!奴婢罪該萬死!”那小丫鬟先是“咣——咣——”的在地上磕了兩個響亮的頭,接着又賞了自己幾個清脆的巴掌,看起來是真的嚇壞了。
楊鳶洛臉色一暗,這小丫鬟的一番作爲怎麼看怎麼像小題大做,莫不是做了什麼虧心的事情,心虛了?隨後一想,這府裡的丫鬟都是聽杜三孃的,極少有憐憫之心能幫助萬氏,恐怕現在都是人人自危,生怕被累及到呢!
思及此處,楊鳶洛冷笑,“本宮可未曾說要你死,也沒說要掌你的嘴,既然你這麼想……”
楊鳶洛的話還沒說完,那小丫鬟就又誠惶誠恐的磕起頭來,“王妃恕罪,王妃恕罪,是奴婢錯了!請王妃饒恕。”
楊鳶洛的臉色更不好看了,不過是說了幾句,竟然是這幅反應,彷彿她是個豺狼虎豹一般,不禁歷喝了一聲,“夠了沒有?住手!”
萬氏揉了揉發痛的額頭,語氣緩緩地勸道,“鳶兒,罷了,不過是個丫鬟,也是爲別人賣命的,怨不得她們。”
楊鳶洛瞧着這丫鬟,小臉紅腫着,眼巴巴的看着她們,心下也是一軟,“你走吧。”
原本她就不打算重罰,說幾句也就罷了。誰知道這丫鬟竟然反客爲主,自己打自己的巴掌,令人知道肯定是要大做文章,說她是個刻薄之人,這纔將她惹惱了。
鑑於她孃親求情,遠宏大師又說自己有佛緣,那麼久不妨做回慈悲之事,放了她也好。
那小丫鬟一聽那句“你走吧”,頓時如蒙大赦,逃也一般的走了,彷彿身後有什麼東西追着跑。
經過楊鳶洛身邊的時候,還帶了一股子的香氣,惹得楊鳶洛皺了皺眉頭。
楊鳶洛本來是有些餓了,此時卻一點胃口都沒有了,“你們先回去,我自己去院子裡走一走。”
小魚兒和白芷對視了一眼,不再多說什麼。
萬氏輕聲和藹地安慰了一句,“這些小事就不必放在心上了,若是在乎別人的嘴巴,孃親早就不用活了,還不如自刎了去,圖個清淨。”
萬氏這話裡有話,楊鳶洛知道,她說的是讓自己別在意其他人的看法,其實她也不是在意,只是不服氣。
上一世她殺人如麻,人見人怕,外人說她冷血無情,她也就忍了,今生今世卻還是落了差不多的下場,這丫鬟一個兩個的看見她都恨不得躲得遠遠的,真真是委屈。
冤有頭債有主,前世殺人是命令,擋了她路的,都要殺掉,不得已爲之,今生的她可不會動無辜之人。
“是,孃的教誨女兒記住了。”
“你知道就好,娘也老了,上不得檯面,以後,你就是孃的依靠。”萬氏這話說得頗爲淒涼,卻一下子戳到了楊鳶洛的痛腳。
楊鳶洛忙道,“娘還年輕着呢,什麼上不得檯面?要我說,那個杜三娘纔是個上不得檯面的。”
萬氏深知楊鳶洛是在給她體面,她一個毀了容的女人,哪敢在前廳伺候着?
楊鳶洛陪着萬氏,也不說出去走了,就一同回到那個小院,準備用午膳。
飯吃到一半兒,剛剛去照顧雪影的小魚兒突然跑回來,氣喘吁吁,“王妃,雪影她突然喘不上氣來了!臉都發紫了!”
楊鳶洛一驚,“快去請九先生過來!”然後飯都顧不上就趕去雪影住的地方。
一進門就見到屋子裡的白芷一改往常的淡定,慌慌張張的又是往雪影身上撒水讓她保持清醒,又是使勁兒掐她的人中的,無所不用其極,可是雪影還是出氣兒多,進氣兒少。臉色不是像小魚兒說得發紫,而是青白青白的,更加滲人。
也虧得白芷懂得一些急救措施,不然雪影很有可能熬不到那時候就先背過氣去了,九先生到的時候雪影的眼睛已經有些露白了,眼看就要不行了。
九先生快速的診了脈,神色一變,大手揮開雪影身上的被子,又將包裹她手臂的衣物掀開。
本來這一番作爲是極其不雅的,一個男子當面對女子做出這種事情,那就是敗壞了女子的名聲,可是現在情況不同,楊鳶洛相信九先生是個正直之人,怎麼做肯定有他的道理,所以也就沒有阻攔。
果然,雪影的手臂上的傷口有些異樣,看起來很深,流出來的血發黑,連累得周圍的肌肉和皮膚都已經發青了。
楊鳶洛和小魚兒都記得清楚,她們給雪影上過藥,她身上的傷遠沒有這麼嚴重,早就結了痂,要好了。
“這是怎麼回事?”
“她是中毒了。”九先生緊鎖着眉頭,“這毒本是慢性毒藥,日日下在吃食中,等到病發的時候,一般人是查不出來的,只會當是哮喘治了,可是混合着雄黃直接塗抹到傷口處,慢慢滲透到皮膚裡面就能立刻發病了,症狀還是會像哮喘一般,我是之前接觸過這種毒藥才知道的,否則也會當成是哮喘。”
楊鳶洛聽了詫異道,“中毒?那應該怎麼做?雪影還能救回來嗎?”
“中了這種毒最怕的就是挺不過去第一關,一口氣上不來就過去了,白芷姑娘有些手段,第一關已經挺過去了,接下來就是手腳慢慢麻痹,不死這一生恐怕也動不了了。不過,我那裡有一些清血的藥,應該有些用,再將抹了藥的傷口的皮膚周圍割開放血清毒,應該就能好得差不多了。”
楊鳶洛聽得心中鈍痛,雪影怎麼會中毒的?是誰想要害死她?目的又爲了什麼?她一個小丫鬟得罪了誰?都已經這麼慘了還想要她死?
還是說……又是因爲不能向她下手所以來殘害她身邊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