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覃初柳的話,一直垂頭不說話的崔春花終於有了反應,她擡起頭來,可憐巴巴地看着覃初柳一癟嘴,突然哭了起來。
她哭的時候就像個孩子,一點兒也不顧及形象,張着大嘴大聲嚎哭,眼淚更是一串一串地往下掉。
鼻涕流出來了,她還直接用袖子去擦,樣子狼狽至極。
崔氏看不慣她這副樣子,大聲呵斥道,“像什麼樣子,還不趕快閉嘴!”
她不說還好,說完之後崔春花更是來勁兒了,哭嚎的更加大聲。
覃初柳在一旁看着,心道這崔春花果然沒讓她失望。
她一見崔春花瘦成這樣,就知道在和崔氏的鬥爭中,崔春花肯定是沒得了好,心裡頭一定是委屈的不行,若是讓崔春花知道崔氏帶她來家裡是想讓她幹活,幹更多的活,她心裡肯定不樂意。
而這崔春花是個直腸子,心理面不樂意,自然會表現出來。
“娘,你不是說帶我來吃好吃的嗎?你都好幾天沒讓我吃飽了,咋還騙我!大姐根本沒給我拿好吃的,柳柳還讓我幹活,累到直不起腰來。”抹了把鼻涕,“我在家幹活就已經累的直不起腰了,還要出來幹活,娘,你是要把我累趴下啊……”
崔春花哭的淚眼朦朧,根本沒看到崔氏越來越黑的臉。
“你不讓我吃飽,還竟讓我幹活,你和爹的夜香也讓我倒,你……”
“行了你!”崔氏實在忍不下去,一巴掌拍在石桌上。
石質的桌子十分厚重,拍上去一點兒聲響也沒有,反而震的手生疼。
崔氏一邊甩手一邊吼道,“你個飯桶,出來就給我丟人,以後再不帶你出來,就讓你在家幹活!”
崔春花現在什麼都聽不進去。只“幹活”兩個字聽的格外清晰,一聽崔氏又讓她幹活,她嚇得不行,哭着往元娘那邊蹭了蹭。
“大姐。你救救我吧。我不想幹活,我會累死的……”說着,就用她糊着鼻涕和眼淚的手去拉元孃的手。
元娘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沒有躲開,還反握住了崔春花。
崔春花感覺到了元孃的善意,想更靠近元娘,起身就要坐到元娘身邊,誰知一起身她就感覺一陣眩暈,緊接着眼前一黑人就暈了過去。
幸好元娘緊緊抓着她的手,否則的話崔春花指定摔的不輕。
“快去請大夫。”元娘焦急地對覃初柳道。
覃初柳也沒想到崔春花會暈過去。擡步就要往外走。
“這請大夫可得你們花錢,春花是在你家暈倒的,你們得負責!”事關錢財,崔氏一下子就露出了本性,對着覃初柳和元娘也笑不出來了。
覃初柳心中有氣。也不往外走了,“娘,掐人中!”
先讓元娘急救,覃初柳則直直地看着崔氏,“若是二舅母在村裡的大道上暈倒了,你是不是得讓全村的人給你付診金,大道可是村裡的!既然你捨不得那幾個錢。我也不管了,反正人是你帶來的,出了什麼事你自己和二舅舅交代吧!”
崔氏心裡還沒了底,崔春花這幾天就嚷着身子不舒服,她也沒在意,說不準真的生了什麼大病。今天這一激動就發作了。
崔氏越想越有這個可能,但是她也知道絕對不能承認,否則崔春花真有了什麼事,大江指定要埋怨她啊。
“你胡說些什麼?春花身子一向好,在家都好好的一點兒事都沒有。一到你家就出了事,不是你們搗的鬼還有誰!”崔氏掐着腰,氣焰極其囂張,“就該你們負責,這診金我是決計不會出的。”
崔氏還在和覃初柳爭執診金誰來出,這邊崔春花已經悠悠轉醒,一把抱住元娘,哀慼地哭訴道,“大姐,我要回家,我要找我娘……”
元娘抱着她,一下一下地順着她的背,還輕聲安撫她,她這才漸漸好了起來。
“我看二舅母也累了,還是回家歇着吧。”覃初柳一見崔氏那滴溜亂轉的小眼兒就知道她沒安好心,她可不想被崔氏訛上,乾脆出口攆人。
崔春花一聽要和崔氏回家,身體就不由地瑟縮了下,不過最後還是鬆開了元娘,勉強站直身子,可憐巴巴地對元娘道,“大姐,我以後還能來嗎?”
崔春花現下完全是一副你說“不”我就暈倒的樣子,元娘還有別的選擇嗎,只輕輕點了點頭。
崔春花得了想要的答案終於破涕爲笑,不用覃初柳再說別的自己就踉踉蹌蹌地往外走了。
“哎,誰讓你走了!你給我回來!”崔氏沒想到崔春花啥也沒說就要回家,喚了崔春花幾句也沒有迴應,便跺了跺腳也跟着回去了。
院子裡終於安靜了下來,“娘,你剛纔就不應該心軟,以後崔春花指定賴上你了!”
“我如何不知,可是剛剛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我不點頭還能怎麼辦?”元娘也發愁,像崔春花這樣沒有壞心思卻有些沒眼色的人是最難纏的。
“柳柳,你說她們來是幹啥的?”元娘疑惑地問道,她什麼都沒看出來。
覃初柳也皺起了眉頭,“我也不知道,她竟然都沒有問起小河的親事,確實有些反常。”何止是反方,簡直就是出人預料。
覃初柳存了疑惑,便把谷良叫了來,“姥姥最近都見過了誰?”
她覺得是有人給崔氏支了招,以前崔氏有小崔氏指點,沒少打歪主意,現下用出的套路完全出人意料,指定是背後有人搞鬼。
谷良搖頭,“我這就去打聽,指定能打聽到。”
當晚,谷良就帶來了消息,“你那二姨母來了,帶着趙蘭和趙蓮。”
二妮兒來了!
她來幹什麼?而且,她這次來竟然沒有來找元娘!
自上次二妮兒上門求覃初柳幫她處理小妾的事情被元娘痛斥之後,這還是她第一次再來安家村。
聽說她自從生了男娃,在趙家的地位更鞏固了,且得了覃初柳的一番指點,回去之後她也不與兩個妾室爭寵。只踏踏實實地照顧孩子。
這次回來,莫不是趙家又有什麼事了?
“你想知道她爲啥回來不?”谷良湊近覃初柳,一副邀功的樣子。
覃初柳沒好氣地給了他一巴掌,小手拍在他結實的小臂上。他一點兒感覺沒有,倒把覃初柳痛得呲牙裂嘴。
“廢話,還不快說!”覃初柳咬牙道。
谷良看覃初柳這氣急敗壞的樣子,也不敢逗她了,便說道,“我打聽到,趙長鬆的一個妾室的孃家弟弟過了童生試,現下已經是秀才了。連帶着,那妾室的身份地位也水漲船高,在趙家可比你那二姨母吃香許多!”
家裡的姑娘給人家做妾。那他們的家境一定不怎麼好,這樣的人家還供男娃出去讀書,最後還考中了秀才,當真是不容易。
在鄉下,有幾戶人家能送孩子去讀書的?更不要說考中秀才了。老百姓對讀書人自來就有一種敬畏的感覺。也難怪趙家會高看那妾室一眼了。
“我聽說那妾室之所以願意去趙家爲妾就是爲了給弟弟籌科考的銀子。那妾室本身也識得幾個字,長得也好,若不是不想給那年老的土財主爲妾,也輪不到趙長鬆。”谷良繼續說道。
事情有意思了,妾室無論是家事還是自身的條件都比正室強,開始正室還能靠着兒子傍身,現下那妾室也有兒子了。正室處處不如人,怪不得要回家娘尋幫助了。
二妮兒指定知道來元娘這裡哀求也沒用,乾脆從崔氏那裡下手,讓安貴一家好起來,這樣,她在婆家也能挺起腰桿。不會被那妾室打壓的太狠。
看來二妮兒在與妾室的明爭暗鬥中也學聰明瞭,知道迂迴了。
覃初柳不管她怎麼迂迴,怎麼和妾室鬥,只要不牽扯到她和她娘,別的事情她一概不管!
但是。這可能嗎?
崔氏和崔春花回家之後,崔春花又藉口身體不舒服躲進了屋裡,任崔氏怎麼咒罵也不出來。
二妮兒在一邊勸崔氏,“娘,她年紀還小,你好好教,總會好的。”
崔氏看着二妮兒重重地嘆了口氣,“二妮兒啊,你出的那主意也不好使啊,我笑的嘴都抽抽了,也沒見她們有啥變化。”
二妮兒的體型比以前更富態了,衣着也華麗了些,頭上的包金簪子也換成了赤金的,耳墜子、戒子、手鐲也都是赤金打造的。
在崔氏眼裡,她這二閨女就是一棵金燦燦的搖錢樹,若是讓覃初柳她們看了,指定覺得二妮兒就是個暴發戶,這一身打扮俗不可耐!
“大姐最是心軟,最看不得別人受苦,她這麼一暈倒,大姐心裡肯定不落忍了,以後去了也能多照拂照拂她。”二妮兒下意識地轉着手上的金戒子,對崔氏說道,“娘,你們現下多順着大姐一些,你們養了她這許多年,她心裡肯定還記掛着這份恩情,你們處的好了,她家吃肉,還能讓你們啃骨頭?”
崔氏想想也是,她之前一直都對元娘和覃初柳呼來喝去的,若是能對她們軟和些,攏住了她們的心,她們孤兒寡母的那些東西,到最後還不都是她兒子的!
覃初柳是女娃,早晚要嫁人,她就是再厲害,還能把手伸到孃家?
崔氏打算的是挺好,不過,她忽略了最關鍵的一條,就她那心眼不多脾氣不小的性子,能抵住覃初柳的激不發脾氣嗎?
崔氏越想越是這個道理,讚道,“還是二妮兒有主意,娘就聽你的。明天娘還去元孃家裡,帶上蘭蘭和蓮蓮,也讓她們多和柳柳相處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