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覃初柳神色不對,谷良又道,“我抄近路回來,他們還沒有到,不若柳柳你親自看一看,興許你……”
覃初柳揮手打斷了谷良的話,“我知道他是誰,我只是在想別的事情。”
說完之後,便大步朝鎮外的方向走去。
小夥計帶着新永盛酒樓老闆回來的時候,掌櫃正有些焦躁地朝外面張望。
“東家,你回來了。”掌櫃見東家回來,忙迎上前,“那小姑娘說是去布莊拿布料了,一會兒就回。眼見這都快兩刻中了,卻還不見回來。”
東家大步上樓,進到雅間解了披風掛好纔回道,“無妨,我多等片刻。”
這一等,就是一個多時辰。
鎮上最遠的布莊距這裡來回也不到半個時辰,她去那麼久未回,應該就是不會再來了。
突然,東家似是想到了什麼,叫過掌櫃問道,“那小姑娘長什麼樣?身邊可跟了什麼人?”
“沒見身邊跟着人”,掌櫃如實答道,又簡單了說了下覃初柳的容貌。
東家的表情晦暗難明,待掌櫃說完,他也只長長嘆氣。她剛剛是看見了吧,要不然怎麼會這番試探。
不,不對啊!她並不知他是這永盛酒樓的老闆,爲何要試探?
那她此番作爲是爲哪般?東家陷入沉思中。
覃初柳回到家中便把自己關進了房間裡,一直到吃晚飯的時候纔出來。
第一句話就是交待谷良,“我這裡有一封信,你交給賀拔瑾瑜!”
谷良見覃初柳神色鄭重,也不敢怠慢,第二天便親自去遼河郡送信了。
寫信也不過一盞茶的功夫,覃初柳卻想了很久。
她把所有的事情穿起來,得出一個結論——蕭白沒死,他回來了。還加入了太平鎮新出現的暗中勢力。他經營的幾家產業都是暗中勢力的落腳點。
從傳來蕭白的死訊到如今也還不到一年的功夫。他到底經歷了什麼,才能讓他過家門不入?讓他遇舊友不認?
更重要的是,他哪裡來的那許多錢開鋪子、買酒樓?
覃初柳想不明白,便也不想了。把這些都寫進信裡交給賀拔瑾瑜。興許不久他便能找出答案了。
鄴城那邊的菘菜蘿蔔源源不斷地運送到福順酒樓,福順酒樓的大師傅們忙活了很久才把酸菜、辣白菜和各式醃菜弄好。
因爲推陳出新,年前福順酒樓着實賺了不少。
覃初柳看着福順酒樓送來的賬冊,也只是淡淡一笑。這樣的結果她早已經想到了。
永盛酒樓雖然重新開張,生意卻還是冷冷清清,比起轉賣之前的永盛酒樓還不如。可以這樣說,現下太平鎮是福順酒樓一家獨大。且時近年關,南來北往的商旅都急着回家過年,酒樓的客流量比平日大很多。
再加上福順酒樓的新奇菜餚,這許多因素加起來。不賺錢才奇怪。
把賬冊還給福順酒樓的夥計,“你拿回去吧,生意很好。”
得了誇獎,夥計與有榮焉,高高興興的回家去了。
這邊小夥計剛走。安冬青就來了。
他手裡也拿了一本賬冊,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柳柳,你說得對,我是該學學讀書寫字了。”安冬青揉了揉腦袋,蹙眉道,“丁先生臨走前把賬冊交給我,我一個字也看不懂。這可如何是好?”
要過年了,丁先生雖然孤身一人,卻也要回家祭拜爹孃、祖先。所以學堂裡便放了假。
早前覃初柳就與安冬青商量過,在村裡找一個賬房先生,專門管賬。他們在村裡人中篩選了一圈兒,能讀會寫的都是孩子。年紀稍大些的也就是覃初柳、紫蘇這些孩子,也都不合適。
最後安冬青提議丁先生。
覃初柳相信丁先生的人品,也沒有異議。
只是丁先生自認自己是外人,不好插手人家的錢財事,拒絕了。
到最後。還是覃初柳想出了個主意:丁先生只管記賬,再從村裡找個人來管錢。
收入支出總額都記在賬冊上,管賬那人就是想貪銀子也是不行。說起來,這個活計還真是折磨人,手裡攥着銀子卻花不了,只能看着。
這個活交給誰做,安冬青家裡已經出了個里正和兩個村裡的坐堂大夫,再找他們家人指定不合適。
覃初柳出出主意還行,讓她管這些她反倒覺得麻煩。
後來,安冬青便找到了安祿,一來他當過里正,也管過錢財事;二來,他身邊還有楊氏看着,也不能出紕漏。
安祿和丁先生配合着管賬已經有些日子了,現下丁先生回家,把賬冊留給了安冬青,他拿着賬冊看着裡面密密麻麻的字卻一個也看不懂,頭痛的不行。
覃初柳拿過賬冊看了看,上面的金額比福順酒樓賬冊裡的金額少了很多,但是覃初柳卻很驚喜。
“還不到一年的功夫,就已經賺到這許多了?”覃初柳不可思議地道,“成衣鋪子的生意我都交給武掌櫃和小河了,這些事情我都不插手,沒想到生意竟然這般的好。”
光是村裡的分紅就有幾百兩了。
安冬青哈哈大笑,“你倒是會偷閒,凡是也只想一想,說一說,做都交給旁人。”
“表舅舅這話可說錯了,想纔是最傷腦子的”,覃初柳斜了安冬青一眼,繼續說道,“表舅舅這次來可是有事?”
“見到柳柳我總是話多,竟然忘記了正經事。”安冬青捶了下腦袋,“咱們村現下有四百多兩銀子,我尋思今年咱們過一個熱鬧年,開個村宴,擺宴的地方也有,買菜買米一應事物採買下來,幾十兩銀子也就夠了,你看如何?”
覃初柳想也沒想便點了頭,全村人聚在一起吃吃喝喝,增進感情。這確實是個不錯的主意。
得了贊同,安冬青更加高興。
湊近覃初柳神秘兮兮地道,“你知道咱們安家村還有啥大事要發生嗎?”
覃初柳無奈地看了安冬青一眼,“表舅舅。我又不是神姑道婆,哪裡知道將要發生的事情!您就直接說好了。”
安冬青憨憨地傻笑幾聲,“在表舅舅看來,你可比神姑道婆厲害多了,”這話可不是恭維,安冬青心裡確實是這般想的。
“縣太爺過些天要來咱們村了!”安冬青繼續說道,“咱們村現下在整個縣可都出了名。縣太爺也聽說了,打算來咱們村看看。”
領導視察?
樹大果然招風,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
安家村這一年的變化實在太大。先是出外打短工的人少了,自家都有了生錢的活計。然後又都起了磚瓦房。
現下安家村唯二的兩座土坯房。就是覃初柳家的老房子和安大海、崔氏的房子。
從村頭往裡看,一排一排磚瓦房整齊排列,可比鎮上的民居還震撼。
不光這些,安家村的學堂還建了個博古書齋,光是裡面的書就值不少錢。安家村人買肉吃的越來越多。安家村人的衣裳越穿越新,安家村人種地的農具都換成了全鐵的,安家村家家都有耕牛……
這裡面隨便拿出一樣來就夠讓人羨慕的了,偏偏安家村還佔齊了,所以外界關於安家村的傳言也越來越多。
最離譜的竟然說安家村是挖到了金礦,所以才一下子這般富裕了。
“縣太爺什麼時候來?”覃初柳不再胡思亂想,轉過神來問安冬青。“咱們可要準備些什麼?”
現代領導下來視察,可都是要準備好一應招待事宜,若是要看望孤寡老人什麼的,也要事前交代好,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也是有講究的。
“什麼時候來倒是沒說,不過我估摸着就是在年前了。年後縣太爺差不多就任職期滿,要回京城候職了。”安冬青回道,“至於準備,我覺得沒啥好準備的,到時候村裡人去迎一迎縣太爺就是了。”
覃初柳聽到前面的話差不多就明白了。
縣太爺三年任職期滿。政績考覈若是全優,指定能候個好缺。若是沒有安家村,他想得全優只怕不容易。
不過,有了安家村這樣全大周再找不出第二個的村子,他想升官就容易多了。
臨要走了,總得親自來看看,到時候回京也總有個說法不是。
“按着表舅舅說的,那確實沒啥好準備的。”覃初柳說道,想了想,又提議道,“表舅舅,我想從明年開始,單設置兩個日子,一個專門給村裡的媳婦婆子設置。那一日讓楊姥姥組織些活動,村裡出錢買些獎品。她們在製衣作坊忙活一年,也總該單給她們一天鬆快鬆快。”
安冬青想了想,點頭,“行,女人本就不易,操持家事,照看孩子,伺候老人,還要出去賺錢,應該獎勵。那另一個日子呢?”
“另一個就專門給孩子設置,不拘男孩女孩,學堂那日放假,讓丁先生帶着他們玩兒,也準備些獎品,就獎書本、筆墨紙硯這些。”
現代的婦女節和兒童節,這個想法沒有寫進之前的計劃裡,是剛纔安冬青說要辦村宴的時候想到的。
安家村現在整體氛圍不錯,多組織些活動也能讓村裡人更團結友愛,何樂而不爲。
兒童節的事情安冬青也應下了。
他把村裡的賬冊硬給覃初柳留了下來,只說,“不讓你管多久,只到丁先生回來你給丁先生就是了。”
說完便腳底抹油跑了。
是管不了多久,但是一個村宴就夠她煩的了!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覃初柳沒有等到縣太爺,卻把賀拔瑾瑜等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