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徵送來的東西可真不少,整整兩大箱子。
送走高壯之後,覃初柳打開一個箱子開始清點東西。
百里徵果然是孩子,有好些都是小孩子家喜歡的小玩意,覃初柳拿出來只看了一眼便重新裝回去了。
倒是小河,見到這些小玩意稀罕的不行,卻也知道這是別人送給覃初柳的,不好伸手要,只在一邊眼巴巴的看着。
覃初柳哪裡看不出小河的心思,清點完這個箱子之後,對小河道,“這是百里家的小少爺送我的,我都給你也不好,莫不如,你挑三個你最喜歡的,咋樣?”
小河有些猶豫,一邊的元娘捅了捅小河,“快挑啊,不要白不要!柳柳現下愈發的小氣了,你等她反悔,一件可都拿不走了。”
覃初柳無語,她什麼時候小氣過。還有,元娘到底是不是她親孃啊,竟然這樣編排她。
小河最終選了一個木雕的大船、一個木製的不倒翁還有一個九連環。
拿到三個玩意之後,小河心滿意足地回了東屋,兀自玩兒去了。
覃初柳打開另外一隻箱子,這明顯不像是百里徵送來的東西,倒像是百里容錦的手筆。
兩套文房四寶,兩匹布料,一匹棗紅色一匹藏藍色,還有繡好的帕子、荷包、一小匣子各式各色的珠花。
元娘對文房四寶不感興趣,倒是直盯着帕子和荷包瞅,嘴裡還不停的讚歎,“這繡功真好,娘就是練一輩子也趕不上。”
覃初柳捂嘴笑,“娘,你想要不?”
元娘搖頭,“顏色太鮮亮了,娘不要,娘就是看看上面的花樣兒。多好看。”
覃初柳把兩套文房四寶拿出來,“娘,這箱子你來保管,想怎麼看怎麼看。其實。這些東西我也用不上,你要是喜歡,你拿去用就是了。”
“咋用不上,”元娘不樂意了,“我家柳柳那麼漂亮,這珠花插在發上正好,還有這帕子,比你現在的不好看多了,這荷包也是,你的都磨破了。合該換個新的。”
元娘身體力行,邊說邊給覃初柳妝扮上,覃初柳想要拒絕都不行。
當晚,覃初柳把今日去永盛酒樓的事情與元娘說了,元娘嘆了口氣。只說,“你是個有主意的,娘原想還你小,有些事不大懂,關鍵時候還得娘拿主意。可是經過了這些事,娘也想明白了,咱就是太拿那些虛頭八腦的東西太當回事兒了。纔會幹啥都束手束腳。以後,你想幹啥就幹啥,只要不殺人放火,娘絕不攔着你!”
覃初柳心裡感動,掀被鑽進了元孃的被窩,“娘。你真好!”
元娘正被覃初柳軟軟、熱熱的身子拱的心花怒放,不防覃初柳又道,“那我把小河送走你定然也不會反對。”
覃初柳說做就做,第二天,讓戚老頭兒親自往劉地主家走一趟。去尋那個管事。
下午,那管事就跟着戚老頭兒來了。
一進院子,管事的身子就僵直的厲害,直到進屋沒有看到傻蛋,這才放鬆下來。
“覃姑娘,您找我來可是有什麼是?”管事客套地問話。
覃初柳對他笑了笑,“咱們也打過好幾回交道了,到現在我還不知道管事貴姓?”
“不敢當,不敢當,鄙姓馬,覃姑娘喚我老馬就成。”
“那哪行,您畢竟是長輩,這樣吧,以後我就喚你馬管事,如何?”
馬管事哪裡不應,連連點頭。
“馬管事,我今日找你來是有事想拜託馬管事”,覃初柳開始進入正題,把小河拉到身邊,指着他,“馬管事,這是我小舅舅,已經十二歲了,家裡的活計都能做,地裡也能幫把手。我是想着,把他放到馬管事身邊,讓他跟着馬管事多學學,您看呢?”
小河有些懵住,這些覃初柳之前並未與他商量。
他直直地看着馬管事,馬管事看小河木呆呆的樣子,心裡有些不喜,卻也不好折了覃初柳的面子,畢竟人家家裡還有一尊鬼煞神呢,他可得罪不起。
“府裡添人,也得我們老爺同意才行啊。覃姑娘,要不我先回去跟老爺商量商量?”馬管事委婉道。
覃初柳點頭,“馬管事說的是,這件事自然要劉地主點頭才行!”
馬管事的嘴角抽了抽,心道這小姑娘也太直接,事情都過去了,竟還直接叫他家老爺劉地主……
她這樣囂張的氣勢,讓馬管事更加敬畏。
“不過,有些事我得提前說明白,”覃初柳面色一凜,“我小舅舅去到那邊不是給劉地主胡亂使喚的,不是他家奴僕小廝,他只跟着你,跟着你學管家的本事。”
得,這是送個大爺兒到他身邊,馬管事心中暗忖。
就聽覃初柳繼續說道,“你也別縱着我小舅舅,我們把他送出去幾年回來,可不想他變成四六不懂的紈絝。”
這下馬管事可爲難了,即不能當奴僕使喚,又不能當大爺兒供着,還要讓他學到本事,最重要的是,還要在他身邊待上幾年……
馬管事額上直冒冷汗,正不知如何回覆覃初柳,一直沒說話的小河突然給馬管事行了一禮,“馬管事,以後承蒙您多多照拂了!你放心,我定然會好好學的,絕不給馬管事添麻煩。”
小河又恢復了往日的樣子,馬管事心裡那點兒不喜也隨着小河有禮有節的幾句話消失了。
覃初柳也知道馬管事爲難,便緩和了語氣,“馬管事,你回去之後,只管把我的話重複給劉地主就是了,若他不願意,你讓他親自來我家跟我說!”
“好好,”馬管事應聲連連,“我指定一字不落的說給我們老爺。”
覃初柳留馬管事用了晚飯,馬管事知道小河認識字,每日還堅持練字,心裡對他更是喜歡了,直說比他的兒子有出息。
覃初柳這才知道原來馬管事家裡也有個十三歲的兒子,正跟着馬管事學習管家。這樣就更好了,讓小河和馬管事的兒子一起。就不信馬管事還能藏私。
當晚,覃初柳就讓元娘給小河收好了東西,這事兒覃初柳辦的雷厲風行,元娘幾個都還有些緩不過神。
“柳柳。等馬管事送來確切的消息再收拾也不遲,萬一咱們東西收好了,人家不同意咋辦?”小河在一邊說道。
覃初柳彈了小河的腦門一下,“你是不是傻!那劉地主剛剛得罪了咱們,現下就是咱們提出要他二百兩銀子他只怕都會二話不說的答應,讓你過去不過是件小事罷了,他咋會不同意!”
小河吃痛撫了撫額,暗道當着別人的面還一口一個小舅舅的叫着,轉身就變了臉!
其實,也不怪小河有這樣的擔心。畢竟他不知道是傻蛋從中幫忙,才使劉地主知錯改錯的。
現下劉地主必然十分害怕傻蛋,若是馬管事回去再與他說傻蛋就在覃初柳家裡,那劉地主只怕晚上睡覺都不敢對着安家村的方向了。
果然如覃初柳所料,第二天馬管事就來了。親自接小河去劉地主家。
小河臨上車前,覃初柳把他拉到一邊,特意交待他,“小河,把你送出去是想讓你學本事的,那日我與鄭掌櫃的談話你聽到了,日後咱家必然富不可言。我能信任的人不多。小河,我信你,所以,你一定不能讓我失望!”
覃初柳目光鄭重,小河也受到感染,握住覃初柳的手。“柳柳你放心,我定然好好學,指定不比蕭白差。等將來你做了地主婆,我就給你當管事。”
小河走了,家裡一下子冷清了下來。元娘和梅婆子在屋子裡唉聲嘆氣大半天,覃初柳實在看不下去,便把百里徵捎來的布匹拿了出來。
“梅姥姥,你們用這匹紅布給我做身衣裳吧,我留着過年穿!”
元娘接了布,伸手在上面撫了撫,“咱家柳柳穿上這顏色的衣裳一定好看,咱村裡指定沒有比柳柳更好看的了。”
覃初柳小脖子一梗,大言不慚道,“就是我不穿這顏色的衣裳,也是咱村最好看的,誰讓我像娘呢!”
梅婆子指着她的腦門說她不害臊,元娘也被她逗樂了,她們手頭裡也有了活做,便也不想小河走的事兒了。
元孃家恢復了和樂,可有人心裡不痛快了。
崔氏坐在炕上,一臉憤憤,“她憑啥把咱家小河送走!若是送到鎮上做個學徒啥的也算她有心,送到劉地主那裡算怎麼回事兒?莫不是想讓咱家小河累死累活地賺錢給她還債不成!”
崔氏越說越氣憤,就要下地去找元娘理論,坐在一邊的安貴嘆了口氣,安撫老妻,“你莫衝動。元娘對小河啥樣你還不知道?今天你也看到了,是劉地主家的大管事親自來接的小河,定然也是看重小河的,小河在那裡指定不能受委屈就是了。”
崔氏不信,“劉地主給那小娼|婦磕頭賠罪,心裡能沒有氣?她還把小河送到劉地主家,指定沒安好心!她對小河咋樣?她對小河再好能有我這個親孃對小河好!”
說完,又要往外衝,安貴也來了脾氣,手重重地拍在炕桌上,“你還嫌咱家的事兒不夠多?嫌村裡人還沒看夠咱家的笑話?你要是真比元娘對小河用心,小河能不回家!”
崔氏心虛,便自動忽略安貴後面的話,也不急着找元娘理論了,扯着嗓子對外面吼道,“家裡兩個喪門星,不會下蛋光會惹事!你們要是再敢不老實,就休了你們,讓我兒子再娶更好的!”
兩邊的廂房裡,張氏狠狠地把鏡子摔在地上,狠狠道,“安元娘,我定然要你好看。”
李氏則平靜很多,抱着圓子嚶嚶哭泣,只是她一張嘴,豁牙子就露了出來,豁的還是最前面的大門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