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當頭,漫天的銀輝下,姒錦跟蕭祁並肩坐在石階上。然後講述了一個並不漫長的故事,隱瞞了自己穿越的事實,但是卻講明白了自己忘記秦嶼川的故事。
蕭祁那一刻的神色簡直如同雷劈一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仔細審察着姒錦的神色,從她的眸子裡,看不到欺騙跟隱瞞,明亮清透的眼神,讓他不由自主的想要去相信這個故事。
“你……你是說當初你在漪瀾軒生了一場病,然後忘記了很多事情,包括秦嶼川。”蕭祁的聲調有些緊張下壓制出來的顫抖,這樣詭異的事情,簡直無法令人相信。
姒錦望着頭頂上的月亮,“也記得很多事情,同樣也忘記了一些事情。那場病生的十分的兇險,差點就要熬不過去,等我醒來的時候,腦子裡混混沌沌的,但是從來沒有秦嶼川這個名字。後來有一次在夢境中夢到一些事情,才知道生命中還有這樣一個人存在過。但是我先不起來任何關於他的事情,想不起來跟他曾經相處過的歲月。你口口聲聲說我們青梅竹馬情深意篤,也許這是事實,但是我真的不記得了,於我而言,秦嶼川只是一個略有些熟悉的人名。”
蕭祁:……
這種詭異的有點覺得秦嶼川好可憐的趕腳,到底是哪裡冒出來的?
“秦嶼川聽到這話,你覺得他會有什麼反應?”蕭祁覺得自己特傻逼的問出這麼一句。
“……”姒錦看了蕭祁一眼,瞧着對方堅持的眼神,想了想才說道:“也許會覺得一腔深情都餵了狗。”
“……”蕭祁深深地看了姒錦一眼,竟有種渾身無力的感覺。她都不記得秦嶼川了,那他這些日子折騰些什麼?“如果有一天你再想起來了呢?”
“年少的愛戀,於我而言抵擋不住漫長歲月的相守。上天讓我來到你身邊,是給我一段新的祝福跟航程。遇上你,是我這一輩子最幸運也最無奈的旅程。”姒錦呵呵一笑,“都說相戀容易相守難,我們這一輩子這麼長,誰又敢說,又敢保證一定能走到最後。但是爲了未知的恐懼,讓我放棄眼前的幸福我也做不到。所以,蕭祁,一輩子雖然有那麼長的時間,可是除了國務朝政軍事佔據了你大量的時間之外,留給我們相處相守的時間並不多。這短暫的時間裡,我們一定要浪費時間在這些無聊的事情上嗎?我不管以前,也不知道以後,但是當前我是一心一意的愛戀着你,有着充足的決心跟毅力,想要與你好好地,走過這漫長的人生留給我們其實並不寬裕的相處時光。”
蕭祁覺得自己跟天書似的,但是有一句話他抓住了,“什麼叫做不能走到最後?”
她說了這麼一長通的話,然後他就只抓住了這麼一句嗎?姒錦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表白一下,結果遇上這麼個有點二的男人,頓時氣得頭頂冒煙,“偉大的皇帝陛下,您這三年一選妃的頻率,無數的美人都要來跟我爭搶你的恩寵,等到我年老色衰,難道你保證不會喜歡去看一個更年輕的美人嗎?”
蕭祁:……
“所以更委屈的不應該是我,每日生活在惶惶不安中的不應該是我,只要一到選秀年到來,就無法抑制內心驚懼的不是我嗎?”
所以,爲什麼一場他應該佔據優勢的談話,爲什麼最後那個被質問的是他?
事情這樣發展真的沒有錯嗎?
兩人大眼瞪小眼,姒錦是真的覺得委屈,她就是一個半路被扔到這裡的人,卻要承擔這麼多不屬於她的責任跟委屈。嫁個男人,還是皇帝。縱然軟硬件價值相當高,但是附帶的屬性也令人抓狂。每三年的秀女風潮,簡直是噩夢一般的存在。
“所以我又有什麼錯,這幾年你自己捫心問問,我哪有對不起你的地方?”後宮佳麗三千,簡直與身邊這人醋性極大,他已經很認真的去忍耐了,他想對她好,僅此而已。
“所以明明我們這麼喜歡彼此,到底爲什麼被被人一挑撥,就要拔刀相向!”
這話很有道理,蕭祁忍不住想,但是人的七情六慾要是能輕易把控,他就不會這麼暴躁了。
而且,他還是很在意秦嶼川。
“沒有任何的喜歡能保證天長地久不變,所以我從不跟你所要承諾。”姒錦抿了抿耳邊的碎髮,伸出手來,銀戒在月光下散着幽幽的光芒,“還記得這戒指的承諾嗎?那麼我們現在做一個選擇吧。”
“什麼選擇?”蕭祁謹慎的看着姒錦,又有什麼稀奇古怪的想法折騰人。
“當初曾經說過,如果我們彼此之間,不管任何的理由再也無法靠近對方,那麼就把手指上的戒指取下來,還記得嗎?”
蕭祁點點頭。
“所以,秦嶼川的事情,不管我忘記沒忘記他,在你心裡都已經成了一根刺。如果我們沒有辦法拔出這根刺,日後只怕還會有無窮盡的煩惱爭吵或者類似於現在的危機。你可以摘下戒指,從此以後我絕對不會再主動出現在你面前。你不摘下戒指,但是秦嶼川的事情就揭過去,從此把這根刺拔出來。”
“你這是在逼我?”
“也是在逼我自己。”姒錦應了一句,置於死地而後生,她不得不來賭一把。她經不起日後有人不停的拿着這件事情攻擊她,慢慢的,一點一點的消磨她跟蕭祁之間的感情,與其那樣,她寧願乾脆利落的一刀切。
行或者不行,給句痛快話!
兩人之間一下子沉默下來,蕭祁沒有遇上過這樣的情況,好一會纔看着姒錦,“從沒有人敢這樣跟我談條件。”
“所以,你用了我,而不是朕。我在跟蕭祁談話,而不是大域的帝王。”
“你這是詭辯。”
“我過的是日子,守的是我自己的男人,又不是這萬里江山。我不要帝王帶來的權勢地位,我只要蕭祁那一顆心。”
“……”
蕭祁的沉默,姒錦並未生氣,反而笑了起來,“你看,連你自己都無法分辨,你到底先是一個帝王,還是一個丈夫。而我也無法完全割捨蘇家女的身份,只做一個你身邊的女人。很多時候利益共享,也代表着風險同擔,所以這世上纔會有聯姻,纔會有選秀,纔會有許許多多的利益綁定捆牢彼此。”
щщщ ⊙ttκā n ⊙¢ ○ “你既然明白……”
“是,我很明白,但是我還是忍不住奢望愛情。”
“帝王,從來不會有愛情。”
“所以,這是你的答案嗎?”
“……我不知道。”
姒錦長長的嘆口氣,“正因爲無法預知的結局,纔會讓人生更加的精彩充滿期望,蕭祁,你真的不奢望愛情嗎?在心裡爲自己築一個家,有一個可以依靠信任的人,不管什麼時候都能成爲對方依靠。我相信愛情,也願意爲此付出我的所有去換取。如果,你邁不開第一步,那麼便由我來,你相信我嗎?”
蕭祁幾乎是屏住了呼吸,愛情那種東西……
可是對上姒錦澄明清透,那眼底深處翻滾出來的熊熊烈火,讓他無法輸出拒絕的話。
她是認真的。
而他還在猶豫。
帝王怎麼能有愛情呢?那是自掘墳墓的愚蠢之舉,不能被一介婦人所左右,任何時候都要保持清明的判斷力跟執行力,這纔是一個帝王的霸氣跟魄力。
“我不知道。”蕭祁最後還是無法直接取下手上的銀戒,然後跟她劃清楚界限,將眼前的事情寬大斬亂麻的,以一個最完美的姿態善後。
只要他想,他能有一百種一千種辦法,讓這件事情絲毫不損皇家威嚴的情況下,煙消雲散。
但是,這些辦法,沒有一種不會傷不到她。
從小在皇宮裡長大,親情、手足、君臣、嬪妃,沒有任何的一個能讓他放下防備。
姒錦是這銅牆鐵壁裡唯一柔軟的存在,可現在她卻告訴他,你得做一個選擇。
“輕言,無數的死亡讓我學會了分辨最有利的形勢,你讓一個獵人放下手裡的槍,你知道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玩。”
“所以,我才說由我來。”
“由你嗎?”
“是。”姒錦堅定地說道,“置身黑暗裡,如百鬼同行,身如鬼蜮。我如此的厭惡黑暗,趨向光明,所以你願意與我同行嗎?”
“所以,兜了一個大圈子,你終於講了一句實話,你的心裡我並不在那最重要的位置上,是不是?”蕭祁從這句話裡品出了幾番滋味,所以,自己又被她給騙了?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