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斗茶收四癡

四十一、鬥茶收四癡

宜仙子不伸手指頭,周宣就開不了口,兩眼直勾勾盯荑玉手,等她翹起其中一隻。

靜宜仙子遲疑着,右手四個手指象按簫孔一般起伏按捺,不知該翹哪隻手指好!

周宣心思電轉,雙手將靜宜仙子的兩隻手連同茶罐一直捧住,笑道:“待我來細細辨識。”對靜宜仙子微一點頭,表示不用她翹手指頭了,他自己來。

靜宜仙子輕輕抽回手,茶罐落到了周宣掌中,因爲有面紗遮掩,看不到靜宜仙子臉紅,但雪白的脖子卻從透出一抹胭脂色,直至纖細棱起的雙肩鎖骨。

四癡說:“你說這是什麼茶?”

周宣施展他的忽悠神功,搖頭笑道:“老四,你休要瞞我,這根本不是什麼名茶!”

四癡愣了愣神,說:“這怎麼不是名茶?這茶絕不比先前五種茶差,只高不低,你辨不出來了吧,哈哈。”

周宣嗅着罐裡的香茶,說道:“這茶的確不差,但絕不知名,稱不上名茶,若我所料不錯,這是老四你四處雲遊時偶遇的某種茶葉,覺得不錯,就採摘下來的吧。”

四癡矯舌不下,說不出話來。

三癡插嘴說:“主人說得沒錯,這是四弟在雁宕山發現的龍茗,茶味之美不輸於十大名茶,但外界卻少有人知。”

四癡點頭道:“周宣,算你厲害,現在該我了,捧茶來吧。”

靜宜仙子早已端出一個盤子。上面五個越瓷茶盞,放着五種茶葉。

四癡將五個茶盞一一看過,分別嗅了嗅,朗朗道:“越州蘭亭三月花塢茶、四月天台茶、四月袁州金觀音茶、三月湖州紫筍茶、三月州謝源茶。”

周宣一聽,和午後靜宜仙子說過的半點不差,看來這四癡對茶道還真有兩下子,說:“算你都猜對了——”

四癡瞪眼道:“什麼猜對了!我是看茶葉形狀、聞茶葉香味辨別出來地。”

周宣說:“那也是我的茶都是名茶,好辨識。哪象你這麼卑鄙。從哪個山旮旯頭裡摘一些茶葉來想難倒我。老四你真無恥!”

四癡脹紅了臉,爭辯道:“你沒辨出來我也沒說你輸呀,而且這龍茗不出十年肯定名揚天下。”

周宣寬宏大量地說:“不多說了,第一場算你平局好了。”

四癡真是不忿,五種茶葉他全辯對了,可週宣的口氣卻是容讓他似的,這平局平得窩囊。

第二場——識水味。

二十個茶盞。十個茶盞水波盪漾,十個茶盞空空,放置在四癡身前案上。

周宣起身過來與四癡隔案對坐,說:“不瞞你,這十種水我都知道,我既然是東道主,這點便宜是應該佔的,這就叫主場之利。但具體哪種水在哪一盞則需要辨別。我們各選五盞,我讓你先選好了。”

四癡說:“

周宣很隨意地把左側五隻茶盞輕輕移到一邊。剩下的五隻就是四癡的了。

還是由周宣先來,品每一盞水之先他都倒出一半在一邊的空盞裡,以便四癡驗證,每一盞水周宣都是茶盞轉來轉去品了又品,好象相當地認真和慎重,其實是看茶盞上人物圖案手指地變化呢,然後將五隻茶盞一字排開,悠緩地說道:“自左往右,分別是廬山雪後地谷簾泉水、廬山春季的招隱泉水、蘄州蘭溪泉水、廣陵蜀岡峰泉水,最後是我們江州的潯陽江水,這水其實不能烹茶,考驗的是辨味的能力——老四,該你了。”

四癡說:“我還不知道你有沒有說對呢。”把周宣這邊對應的五隻茶盞取來一一品過,點點頭說:“嗯,差不離。”

下面該輪到四癡來識水味了,這和他驗證周宣的五盞水不同,周宣已經說出泉水名,他只需辨別是不是這種泉水就行,相對來說容易得多。

只見四癡好象練功似地深深吐納,然後捧起一盞水,倒出一半在空盞裡,品之再三,說:“這是信州陸羽泉。”

周宣取過邊上那盞水,品了品,點頭說:“沒錯。”

四癡又品一盞,說:“就是無錫惠山石泉。”

周宣也裝模作樣品品,看了看四癡那隻茶盞繪的人物手指,說:“又被老四說着了,老四這是猜枚射覆的功夫吧?”

四癡白眼道:“什麼猜枚射覆,這

品水的功夫,你沒見我這些天從不吃葷腥嗎!一般鬥七日不能喝酒吃葷,免得損了辨味的能力,哪象你,天天喝酒吃肉,卻能品出水味,真是怪哉。”

周宣笑道:“有些人要靠苦練才行,有些人是天賦,比如我。”

四癡“哼”了一聲,取過第三盞水,品了好一會擡起頭來皺眉說:“怎麼回事,這也是廬山谷簾泉水!”

周宣品了品說:“是谷簾泉水沒錯,但我那盞是廬山雪後的谷簾泉水,更加冷冽,你這盞是春季的谷簾泉水,細品,還是有細微區別的。”

四癡把先前那盞雪後谷簾泉水拿過來再品,面有愧色,不說話。

周宣說:“好了,我們原先也沒說同一種泉水還分季節,算你說對了,來,品第四盞。”

這第四盞,四癡品來品去,品了大半天說不出所以然,搖頭說:“這盞品不出來,我肯定沒嘗過這種水,不在天下十大名泉之列。”

周宣品了品,見茶盞上人物是翹着右手小指,便呵呵笑道:“老四你真糊塗,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這就是白雲觀前地小溪水嘛。”

四癡不服道:“這這,小溪水也算哪!這不是和我用雁宕山龍茗一樣是糊弄人嘛!”

周宣說:“是你糊弄人,我可沒有糊弄人,雁宕山我從沒去過,而這白雲觀小溪水你剛剛還從橋上過,一個真正癡於茶道地人,每到一處,一看到河水、溪水、泉水就都要去喝兩口嚐嚐,要知天下水味,而不是僅僅侷限於一些名泉,那小溪水清澈可愛,你怎麼就沒想到喝兩口嚐嚐,這能怪我糊弄你嗎?”

四癡氣得直哼哼,說:“這場算我輸了,再來第三場吧——看誰煮茶速度快?你用雪後廬山谷簾泉水煮北苑茶,我用惠山石泉煮龍茗,開始吧。”

左右兩個小室,四癡與周宣各據一間,那個身材美妙的侍女蘊宜自然要給周宣煽風點火,其實是周宣給她煽爐子,用碾木碾碎茶葉、漉水囊濾水……配合得倒也默契。

四癡是忙得不開交,無暇注意這邊,也根本沒想到這侍女竟是茶道高手!

短短時間,周宣掀簾而出,幾乎就在同時,四癡也端着茶壺出來了,嫋嫋熱氣從壺嘴裡升起。

周宣是紫砂壺、黑甌盞,注茶入盞,清香淡淡。

周宣說:“我們似乎一樣塊,這第三場也算平手吧,接着就是比茶色的高下,請看我這盞茶,色澤青白,茶盞無痕,而老四這盞,色澤略還淡黃,搖晃之際,盞邊有淡淡茶痕,這高下一目瞭然了吧。”

四癡剛纔爲追求速度,火候掌握得不大好,這時也只好認負,說:“還有最後一場——品茶味,我定要贏你。”

周宣笑道:“老四,還比什麼比,你已經輸了還渾渾噩噩,前面四場你兩平兩負,這最後一場就算你贏了又怎樣?”

四癡“啊”了一聲:“我已經輸了?”還不相信似地。

“莫非你想耍賴?敢做不敢當?”周宣問。

四癡臉通紅,看看三癡,又看看周宣,一咬牙,跪倒道:“主人在上,請受蟲奴、茶奴、棋奴一拜,不管什麼奴,隨你怎麼叫吧。”

周宣笑呵呵說:“老四平身,你不愛聽蟲奴、棋奴的我便不叫,依舊稱呼你爲老四如何?劍奴也不叫劍奴,就叫老三,老三老四,很好很好。”

四癡還是很不服氣,立即給周宣出個難題:“主人,既然我已是你手下,那我就要參加明年的十大都護府棋戰,我三哥自然也要參加,主人看着辦吧。”心想:“把你擠得沒得參加,哼!”

周宣說:“自然都有得參加,這難不倒我,老三頂替傅延年,老四作爲候補,隨時待命頂替古六泉。”

四癡問:“候補,這是什麼意思?”

周宣道:“就是說古老先生萬一有個頭痛腦熱上不了場,你就頂上。”

四癡說:“那好,等開賽前我給古六泉當胸一拳,打得他吐血,自然由我參賽了。”

周宣徹底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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