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主任那番話說出來,莫母聽了當真猶如晴天霹靂,她臉色乍然鉅變。
隨即,她身子劇烈地搖晃了一下,莫立明及時伸手扶持住了她,生怕她摔倒。
“媽,你怎麼了?”莫立明一顆心頓時揪了起來,見到母親聞訊如此震驚和悲慟的樣子,他自也難受之極,母親身體不好心臟還有點問題,莫不要累及病情。
“這個敗家子,我……我真知道怎麼罵他纔好了!”莫母一口氣終究是提了上來,氣喘吁吁地顫聲叫道,痛心疾首般。
“大娘,你先別激動。我們得冷靜下來,我們三方想個方案出來,把這事情給好好地解決掉纔是善策。”宣主任愁眉苦臉地建議道。
“宣主任,那有什麼好的辦法?”莫母急切地問道。
“這位老大媽,您好。”這時突然開口插話的是那個穿着血白襯衫打着花紅領帶較爲年輕的男子,只聽他神色鄭重地說道,“我是被毀車主的律師,這一位就是我的當事人方先生。”
他說着指了指坐在他身旁的那個面色極其不好看的禿頂中年男子。
“哦。”莫母心下忐忑不安,她輕輕地應了一聲,並用一種顫慄的眼神看向那沉默不語一臉悶氣似的方先生。
“毀壞車輛應賠償部分的報價已經出來了,總共是三十萬,由於肇事者駕車未經過汽車修理行的同意是完全私自使用的,所以汽車行可以不負擔相關責任,也就是說三十萬的賠償金得由肇事者一人承擔。”那自稱是律師的男子語氣儼然理直氣壯地說道。
“他是在公司出事的,公司怎麼就沒有責任呢?!這怎麼解釋的到底?”
莫立明忽然有些氣憤地質問道。
“不好意思,你哥哥出事不是在值班期間,開車出去不是在履行任何的公務,所以這跟公司可沒有絲毫的關係啊。”那宣主任連忙辯駁道,他也很有理一樣的。
莫立明卻道:“可那輛車是你們汽車行託管的,你們沒管理好,讓職員拿出去開,這也算你們管理層的一種失職行爲吧?不管怎樣,公司也是必須負起責任來的。”
他言之鑿鑿,據理力爭,宣主任他們聽後面面相覷。
“你這分明是在強詞奪理!這……這說白了,管公司的屁事啊,你哥哥毀壞了人家的東西,還有什麼理由扯上公司——我說你這個小夥子敢情是不懂法律常識吧,你沒聽肖律師說的嗎,我們車行在這件事上可以不負任何責任!”宣主任像是很生氣,漲紅了臉盛氣凌人般的瞪着莫立明高聲惡氣地說話。
“律師的話在法律上就是萬能的嗎?”莫立明真覺得很好笑,這人明明是想壓人,推卸自身的責任,於是他毫不示弱地說道,“我懂不懂法律也不是你看得出來的。我只是想發表自己的意見,作爲當事者的家人,難道這也不可以嗎?”
“這位先生,看來你還不大懂我的意思。”那位肖律師正色道,“宣主任代表的車行他們確實沒有什麼責任,難道你認爲我去偷了你家的刀子然後殺了過路人,殺人責任在你們家人的身上嗎?哦,這我只是一個很不恰當的比方,但在法律上合乎推理邏輯。他們車行如果想幫一把出點錢自然也是好的,但他們不出也是他們的事情,別人沒權干涉。方先生說了,給你們家一個禮拜的時間,這一個星期之內,如果你們不把錢湊齊賠來,那我們就只好訴諸法律了,到時候在名譽上和經濟上的損失,至於後果你們自負,假如最後賠不起錢,那你哥哥就只有進監獄了——千萬不要存在什麼僥倖心理,我國的刑法一向是這麼嚴酷的。我言盡於此,希望你們想清楚。”
他這一番長篇大論倒是娓娓道來,口氣冷淡而夾有一股咄咄逼人的氣勢,那頓話裡明顯含着威脅之意。
“方先生,請你先不要報案,我們……我們會想辦法的!”莫母像是被肖律師那番言語犀利的話嚇住了,趕忙央求那車主道。
“媽,你沒必要這樣!”莫立明正在氣頭上,他自然不能容忍母親被他們威嚇。
他深知事情並非那麼簡單,他一個個小小律師又不是什麼法官,他說坐牢就坐牢啊,在瞭解清楚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之前何必就被對方壓下氣來。
“明明,看你哥乾的好事!”莫母捶胸頓足地說道,“怎麼就這麼不讓家裡人省心呢?!”
“媽,別難過了。他本來就是那種人,不值得我們爲他操心。”莫立明一手擁抱住母親柔聲安慰道,“再說,事情肯定沒那麼嚴重,絕對不用賠三十萬的!”
“不用賠三十萬?!你當我的車是孬貨呢?!我那輛車足足兩百多萬買來的,纔開了多久啊,我不要你們全賠就算好的了!真是太不像話了!”
霍地,那剛纔臉上烏雲大作一直默不吭聲的索賠人方先生拔身而起,氣惱已極地衝着莫立明吼道。
他的律師便即也站起了身來,而坐在一旁的宣主任見狀坐也不是起身也不是,左右爲難,霎時表現出一副很是尷尬的樣子。
“你們請回吧!”莫立明很不客氣地說道。
“唉,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啊!你這年輕人氣太盛了,簡直不可理喻!”宣主任這下也呼地站了起來,帶着警告語氣地說道,“請你轉告你哥哥吧,躲着絕不是辦法,還有,我勸你們,還是早點兒想辦法把三十萬賠償款湊好,要不然……我們也幫不上你們了!”
說罷,隨着那氣呼呼的方先生的一身冷哼聲,三個人憤然掉頭而去了。
“媽,沒事的,他們那是在嚇唬人,車被撞了一下,損壞程度我們一無所知,說不定他們這是在訛我們呢,修一下車就需要三十萬麼?!”莫立明寬解母親道。
莫母無力地倒在兒子堅厚有力的臂彎上,她沒有回答什麼,只是在那裡唉聲嘆氣。
“媽——”
恰在這時,那門邊傳來了一個有氣無力的呼喊聲,正是釀出大禍的莫立兵。
莫立明順眼望去,循聲處只見兄長莫立兵搖搖晃晃面無人色地站在他們臥室的門口。
莫母對他的呼喚置若罔聞,頭也不回。
“媽——”莫立兵一步一步地走了過來,他此刻渾然失魂落魄,精神不振。
“啪!”
待他走近時,莫母陡然跳起來,就是猛力一巴掌重重地掃打在莫立兵的臉上,只打得他身子扭向了一邊。
“媽,你小心一點。”莫立明立即起身扶持住母親。
“你都是有老婆成家立業的人了,怎麼還這麼不成熟?!”莫母怒氣勃勃地呵斥道,“盡給家裡添麻煩!現在人家要你賠三十萬,你把你自己賣了都不值這麼多的錢!看你怎麼辦?!”
“媽!”
“撲通”一聲,莫立兵跪倒在了地上,他拉住母親的衣角道:“你……你一定要救救我,我……我不想再坐牢,如果我再進去,這一輩子就這麼毀掉了,還有,文慧,她會和我離婚的!”
他聲音顫抖得厲害,神情張皇失措,竟是流下了淚來。
“你這個人早就毀了!”莫母非常懊惱,疾言厲色地說道,“你要我來救你,我拿什麼來救你,拿我和你爸的這兩副老骨頭嗎?!我們自己都沒錢治病,都快給病死了,讓我們去哪裡湊錢來爲你贖罪?!我們上輩子欠你的嗎?!”
“媽,難道你……你要眼睜睜地看着我去蹲監獄嗎?我不要,我發誓……從今以後痛改前非,請你們給我一個機會,我今後再也不會做錯事了!”莫立明哽咽着聲音說道,“他……弟弟上次不是賺到二十多萬了嗎?算上他的錢,我們再湊湊應該就可以了……”
他一邊說一邊目光閃爍不定地注視着莫立明,自從莫立明上高中之後他就從來沒叫過一聲“弟弟”,沒想到時至今日此時他又叫了一聲。
“虧你想得出來!”莫母罵道,聽到這話,她更是來氣,“你那天不是還說明明這錢來得不正不當嗎?!你以前對他不好,看不起他,現在你又來求他幫你,你的良心到底跑哪兒去了?!就算那筆錢他不拿出來給姐姐治病留着在哪裡他也沒有義務來救濟,這是你咎由自取的!誰也不會幫你!”
“不!我不要坐牢,我不要失去文慧,我要重新做人!”莫立明忽地一把撲到了莫立明的腳邊,放開了一切似的叫道,“明明,是哥對不起你,哥以前總看你不順眼,不把你當弟弟看待,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過去不應該嫉妒你,嫉妒爸媽對你那麼好,姐姐送你上高中上大學,那是我對你的偏見,請你原諒我!救救我吧,現在只有你才能幫我了。我們是兄弟……”
好一句“我們是兄弟”,可他莫立明只覺得這幾年對方待他比陌生人還不如,既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是個男人就給我站起來,自己的事情自己去解決!你說我們是兄弟,可你什麼時候把我當過了?!在我最困難最無助的時候,你去哪裡了?!人不可以這麼自私的,對家人都如此的話,那還奢望別人的信任和無私?”莫立明面色冷若寒冰,衝着莫立兵一字一句地厲聲說道,“你真懦弱,是個懦夫,你在這裡跪跪拜拜的有什麼用?!出了事就變成縮頭烏龜躲到家裡面連見人家當面理論的勇氣都沒有!人家說要賠三十萬你就伸手向家人要,你真是丟了我們莫家的臉!有本事你就去和那姓方的說,而不是把他們引到家裡來讓媽爲你作無謂的傷心痛苦!”
莫立明這一頓怒罵,直將莫立明罵得愣住了,好似一塊僵木。
與此同時,莫立明斜對着的那扇門邊,正有一雙掛滿晶瑩淚珠的清澈眼睛注視着這一幕情形,那眼神十分複雜。
“好!我……我先去和他們說說,調解好。”
莫立兵慌慌張張地爬了起來,然後掉頭快步衝了出去。
(ps:嗚嗚,沒人支持麼?你們看我更新算是比較勤的了吧,如果沒人在看,我就真更新都沒有意思了!所以,還希望看到本書的朋友給點支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