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清澈的晨曦從淺水灣的天空輕柔地灑進愛寶園頂層豪華套間內,套間靠牆那張柔軟寬大的牀上,躺着一名血跡斑斑的青年男子,男子臉色微白,脖子間綁了石膏定位夾。牀上那原本潔白素淨的被單上沾滿了一灘灘殷紅血跡。
牀邊,一名身披白大褂、年近五十歲、面容慈祥卻眼目明亮的中年男子摘下聽診器,緩緩點點頭,長舒一口氣。
中年男子身後,石大海和楊露同時發問道:“羅大夫,他怎麼樣?”兩人急切之色溢於言表。
羅大夫微微一笑,擦了擦手寬慰道:“不幸中的萬幸,子彈沒有傷到動脈和氣管,現在傷者心率穩定有力,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不過他失血過多,需要好好靜養一段時間才能下牀走動。”
“哦,那就好!”石大海心下大定,感激地點頭致意,“多謝羅大夫了!”
羅大夫爽朗一笑,擺手說道:“不必客氣!楊堂主於我全家有恩,這些舉手之勞之事,都是我應該做的。”
楊露淺淺一笑,轉身對一直在臥室門口垂手靜立的大堂經理道:“給羅大夫準備早餐和休憩房間。”
看着羅大夫隨大堂經理走出套間,楊露向石大海輕輕招了招手,來到臥室外客廳裡,在柔軟的沙發上坐下了,溫柔體貼地微笑道:“城哥,您熬了一夜了,我給您安排個房間休息下吧?”
石大海搖頭淡淡道:“不用了。救命之恩,在此謝過了。”
對於面前這位劫取了自己體液種子的女人,石大海生不出絲毫好感來,只是形勢緊迫、迫不得已之下,才帶邱冬來愛寶園求助的;當然,他還有一個目的——儘量接近百花堂和楊露,查探種子或者母體的下落!
楊露抿嘴一笑,美目望着石大海說道:“城哥不必多禮,楊露欠您更多呢。對了,冒昧問一句:你朋友被誰所傷?”
石大海心想這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便實話實說道:“是肥雞的手下,蒼蠅。”
楊露眼神一凜,寒聲問道:“是不是因爲上次在消閒廊的事,肥雞找城哥的麻煩了?”
石大海搖搖頭,不再多說,站起身緩緩走到窗前,看着一片蔚藍的海灣,輕嘆一聲道:“楊堂主,有件事要拜託你!”
楊露站起身走到他身後,柔聲道:“城哥請講。”
“我朋友傷重,行動不便,要在你這邊住上一陣。這幾天我要去趟澳門,所以只好請楊堂主安排人照料一番了。”
楊露誠懇道:“城哥的朋友便是百花堂的朋友,此乃百花堂份內之事,城哥只管放心好了!”
石大海點了點頭說道:“那我就放心了。”
就在這時,楊露突然掩嘴乾嘔了一下,一臉慌亂地小跑進洗手間,緊緊地關上了門。
石大海也沒放在心上,轉身往臥室內走去,卻聽套房外傳來開門聲,一位體態豐腴的美貌少婦走了進來——赫然便是當初在程曉美家裡對自己吸tian取精的九妹!
“啊!你——你就是……城哥吧?”一看到身材魁梧而挺拔、面容剛毅而冷峻的石大海,九妹便神色激動、目泛桃花地問道,顯然她剛從酒店經理處得知“林先生”又來了。
石大海點點頭,並沒打算搭理她。
九妹卻像發狂的蜜蜂、發.Lang的蝴蝶般緊逼上來拉住了他的胳膊,雀躍欣喜道:“城哥,上次你救了我卻不辭而別,我還沒有機會好好表達一下謝意呢!城哥……”
“碰巧而已,不必謝了。”石大海淡淡地撥開九妹的手。
見他不冷不熱,九妹稍有尷尬,訕訕笑着問道:“我大姐呢?”
“好象進裡面吐去了!”石大海下巴朝洗手間一揚,問道,“她是不是病了?”
“嘻嘻!”九妹神秘地湊過來小聲說道,“我大姐有喜了!”
“哦!”石大海漠不關心地進了臥室,來到邱冬牀前,輕輕拉起他的手,湊到耳邊低聲問道,“阿冬,感覺怎麼樣?”
“呃恩……”邱冬費力地張開嘴,說起話來氣若游絲,雙眼內瀰漫着深深歉意。
石大海微笑着安撫道:“在這裡好好養傷,啥都別想,光盤我會替你寄往青島的。哦,對了,在這裡你少說話,尤其是別跟人家提及我的身份!”
邱冬用力眨了兩下眼……
……
清晨,軍器廠街1號,香港灣仔區警察總部六樓,灣仔警署。
灣仔警署原址位於告士打道123號,以前是幢四層灰白色樓房,頗具英國上世紀三十年代建築風格。在2010年初,香港中區警區總部及中區分區警署在軍器廠街1號合併後,灣仔警署也遷往這裡的灣仔區警察總部,而原址則成了香港三級歷史建築,現在已成了一家酒店。
“篤、篤、篤!”清脆的叩門聲響起,灣仔警署反黑組總警司黃家衛放下簽字筆,聲音洪亮地喊道:“進來。”
磨沙玻璃門開處,一名身形苗條、膚色稍黑、眼神明亮清澈的少女挺直腰板走進來,雙臂併攏,兩腿踏步,一個標準立正,脆叫一聲:“MORNING,SIR!”
“恩!”看到少女一身英挺暗藍色警服,內穿白襯衫黑領帶,頭戴無沿斜徽警帽,腳蹬黑色軟皮靴,左肩彆着對講機,右腰皮帶上插左輪手槍,渾身散發出香港皇家女警的颯爽英氣,不由讚許地點點頭,和藹地微笑道,“小孟,今天早上剛接到羣衆舉報,那韓龍又現身了!”
小孟全名孟欣兒,今年才25歲,是灣仔警署反黑組最年輕的督察,前年三月份才從重案組調到反黑組。
孟欣兒一愣,疑惑地問到:“黃SIR,韓龍還在香港嗎?”要知道,在前兩次接警出警後,他們就一直沒在香港發現韓龍的蹤影,一致猜測他已經潛逃離港了。
黃家衛點點頭說道:“當年他在深圳的新巢被大陸警方掀了個底朝天,現在肯定只能回灣仔老巢了。昨天凌晨,渡輪碼頭髮生槍戰,有目擊者稱,韓龍就在其內!”
孟欣兒將信將疑道:“消息可靠嗎?可別再像前兩次德如茶餐廳和聯發大廈那樣,弟兄們接連撲個空,人影都沒見着!”
“應該可靠!”黃家衛站起身來踱了兩步,正色道,“如果我猜得沒錯,韓龍幾次在灣仔現身,看來是想從肥雞手裡奪回灣仔的坐館!”
孟欣兒冷笑道:“我看韓龍未必鬥得過肥雞!這兩年來,肥雞暗中搞白粉和軍火買賣,勢力坐大,親信遍佈灣仔!哼哼,韓龍這趟回來估計要吃大虧!黃SIR,我看咱們根本就不用急着動手——就先讓他們來個龍雞鬥!最好是兩敗俱傷了,咱們再收拾殘局!”
“龍雞鬥?”黃家衛哈哈笑道,“也虧你想得出來!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肥雞的底子太不乾淨了!至少當年韓龍沒去深圳時,沒他這麼張狂!”
孟欣兒眼珠一轉,狡黠道:“那黃SIR,您看……我們要不要暗中幫韓龍一把?”
……
分域街,消閒廊包廂內。
肥雞撐了一件銀白色唐裝,敞着胸膛、鐵青着臉來回走動,不時惡狠狠地瞪那一臉委屈的蒼蠅兩眼,一旁的壁虎則好整以暇地叼着一根香菸,慢條斯理地擦着槍管。
“尼瑪的!”肥雞點着手指戳到蒼蠅臉上,怒不可遏道,“三年來,你要錢要女人,老子就給錢給女人,眉頭從不皺一下!老子對親爹都沒你好!你說你腦子是不是被門夾了?啊?”
蒼蠅哭喪着臉喊冤道:“雞哥,不是我不敢下手,實在是……弟兄們都在旁邊看着吶!我要是把韓龍做了,那……那萬一傳到明哥和強哥……甚至是向老大的耳朵裡,那我還不死定啦?”
肥雞鄙夷道:“你豬腦子啊?做了韓龍,在場的弟兄個個都有份,誰也跑不掉!你說,誰還敢說出去?啊?”
蒼蠅仔細一想,腦瓜子似乎突然開竅了,一拍大腿叫道:“對呀!”
肥雞悻悻道:“你個傻逼樣!吸白粉吸成白癡了!”
壁虎擺弄着步槍懶懶道:“雞哥,我看韓龍吶,還是要我去料理了!”
肥雞陰沉着臉點點頭:“你帶幾個信得過的弟兄,給我仔細找,找到了就直接做了!還有,你小心點,條子也在找韓龍,你可別跟條子撞上了!”
“切!撞上又怎樣?”壁虎不以爲然道,“香港的條子都是軟腳蟹,從來不被我壁虎放在眼裡!”
肥雞豎了豎大拇指,轉身對蒼蠅呵斥道:“看到壁虎的魄力沒?廢物!趕緊去把那大陸妹找來,楊露!嘿嘿!你別高興得太早了!”
……
中午,愛寶園餐廳包廂。
楊露和九妹宴請石大海,桌上只簡簡單單擺了5、6道菜,每一道菜卻都是精心烹飪,色、香、味俱全;每人面前還放了一盤薄薄的牛排,一盅玉米蟹肉魚翅羹,還有半杯散發着淡淡麥芽香甜的威士忌。
楊露的纖柔玉指捏起酒杯,淺笑着遞到石大海面前,柔聲說道:“城哥,清酒一杯,以表謝意,請!”
“楊堂主客氣了!”石大海淡淡迴應,淺飲一口,暗裡卻絞盡腦汁思索着妙計良策——如何才能從眼前這位貌似天仙、心如蛇蠍的女子口中套出種子和母體的下落!
九妹似乎對他這種冷冷淡淡的態度很感興趣,端起酒杯示意道:“城哥好象情緒不佳嘛!是不是在想林太太了?聽我大姐說,林太太可是難得一見的絕世美女哦!”
石大海淡淡一笑,沒有答話。
看石大海聊興低落,楊露終究是主人,不能讓酒桌冷了場,便東拉西扯地問道:“不知城哥此趟赴澳門有何要事?”
石大海使着手裡的刀叉切分着牛排說道:“找一個人。”
“哦?”楊露心想報恩的機會來了,微笑道,“也不知道城哥要找誰,不過在澳門,我有幾個朋友,雖然不能說手眼通天,但也算得上是有頭有臉了。如果城哥不嫌棄的話,我讓九妹陪你一同前往,介紹那幾個朋友給你認識,你看怎樣?”
石大海心中一動,不動聲色地點點頭:“恩,也好!”
但他沒有想到的是,這趟澳門之行差點要了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