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有現金。”林姍姍說着拿出錢包,取出錢數了數,交給服務員。
“不好意思,讓你破費了。”我說。
林姍姍微微一笑,“我們走吧。”
“市裡太堵了,我們今天沒開車,我們打車去人民公園吧。”我說。
“不用了,這附近就有一個公園。”林姍姍說。
“對對,有一個。”
去了公園,在河邊找了一個長椅子坐下。
“蔣先生,你平時挺忙吧?”林姍姍說。
“忙,非常忙,我這手機打得都快沒電了,事太多。”
“只知道您姓蔣,你叫什麼名字?”林姍姍問。
“忘給你說了,我叫蔣明理。”
“這名字起的好,一直用這個名字嗎?”
“那是當然,我在我媽肚子裡就有這名字了。”我說。
“我有一個學生,也姓蔣,名字起得也很有意思。”
“是,是嗎,你喝水嗎?”
“我不喝水,我那個學生叫蔣未生,有意思吧。”
“講衛生,懂禮貌,這名字好,一聽就是好學生。”我感覺額頭在冒汗。
“不好,這個蔣未生學習成績不好,初三的時候,在我的督促下,終於有了上進心,順利考上高中,這孩子聰明,就是腦子用的不是個地方。”
“對,對,以前的孩子是聰明。”我感覺手心都是汗。
“高中畢業後,他去參軍了,在部隊表現不錯,還給我來了兩封信,我記得他在信裡還說,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我現在還記得他這兩句話。”
“是嗎?”
後來他退伍後和我班裡的一個女同學結婚了,聽說開了個公司,有了點錢,就不好好過日子了,公司也破產了,自暴自棄了,哎,最近聽說離婚了,窮苦潦倒的,不守本分,學會騙了,撒謊是張嘴就來,我做老師的,感覺很失職,沒有教育好,很痛心。”林姍姍說。
我低下頭。
“窮就窮吧,知道努力,誠實本分的話,還有的救,就怕心歪了,哎!就難了。”林老師看了看天空,“你說,這樣的學生,該怎麼辦?該怎麼教育?”
我頭幾乎快要碰到膝蓋了。
“你怎麼不說話?還給自己起了個名字叫蔣明理,啊,在娘肚子里名字就起好了,蔣未生,你好大的膽子啊,竟然敢騙老師了?”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說。
“不是故意的?你到底是什麼目的?你到底想幹什麼?你給我說清楚。”
“我腦子短路了,我,我,是我不對,我錯了,我腦子有病。”我說。
“錯了?蔣未生,你太惡劣了吧,還厚顏無恥的冒充有錢老闆,你從陶葉子那拿了一千塊錢,就來糊弄我,你太讓我失望了。”林姍姍說着掉下了眼淚。
“林老師,我對不起你,我有罪,真的,我有罪,我真的腦子有病,你現在把我槍斃了都行,說真的,上學那會我就喜歡你,那時候的夢想就是要娶你,盼着自己趕緊長大,看到你現在單身,我就控制不住了,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我說着扇了自己一個耳光。”
“好了,好了,別這樣,別人看着呢,你啊,真是的,居然打起老師主意了。”
“我一時衝動,我知道,我現在配不上,真的,現在能和你坐在一起說話,我就已經很滿足了,我死而無憾。”
“瞧你說的,昨天見到你,我就覺得面熟,走的時候,其實我已經認出你來了,哎。”林姍姍嘆了一口氣。
“你去找陶葉子了?”
“陶葉子全給我說了,也看到你的相片了,蔣未生,你可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你都多大年紀了,再不努力,你這輩子就完了,徹底完了。”
“哎,是快徹底完了,很高興能和你說這麼多話,人吧,都不容易。”我說。
“蔣未生,你要振作起來,你聽不聽老師的?”
“聽。”
“聽老師的話,那就從明天開始,努力找工作,踏踏實實工作,踏踏實實做人。”
“好吧,我聽你的。”我說。
“如果你真聽我的,我還會把你當我的學生。”
“這你放心。”
“天不早了,回去吧。”
“林老師,那個吃飯錢,我會雙倍還你的。”我說。
“不用還了,算老師請客吧,走吧。”
“那不行,我一定的還。”
“好吧。”
和林姍姍分手後,我回母親家,拿了換洗衣服,揹着包出來。
去博愛街買了一箱啤酒,又買了熟食,直奔郭小強家。
“快,快進。”郭小強一臉燦爛笑容。
“吃了嗎?”我問。
“吃了,但還可以再吃點。”郭小強起着啤酒蓋。
“好,今天一醉方休,今宵有酒今宵醉,強弟,乾杯。”
郭小強朝嘴裡塞進一個雞腿,“幹。”
“慢點吃,這些雞腿都是你的,對了,你是屬黃鼠狼的吧?”我說。
“對,野黃鼠狼,孤獨啊,母黃鼠狼跟野雞私奔了,對了,和林老師進行到哪一步了,上牀了?。”
“哎,別提了,早就被林老師識破了,她把我臭罵一頓。”我說。
“罵得好,你這是鬼迷心竅了,應該給你一個大耳光纔對。”
“我發現女人很會僞裝。”
“你真可笑啊,林老師是你娶的?你也不照照鏡子,你也配?你這是想日天啊。”郭小強仰脖喝了一大口酒。
“我就是想和她上牀,這是我一輩子的夢想,是我兒時的夢想,可惜,我沒有機會了,強弟,現在我覺得吧,你是我最親的親人了,能和你坐在一起這麼喝酒,真好。”
“吃,吃。”
“吃不下去了,我給你說,強弟,在這個世界上,我還有半年的時光,或許是三個月,就會離開人世。”
“什麼意思,去哪?”
“天堂是上不去了,沒錢買票,地獄無門,就翻牆進去,我不想當野鬼啊。”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說說?”
“我得了絕症,我腦子有病,有一年我煤氣中毒,病就從那次引起來的,大腦萎縮,很嚴重。”
“大腦萎縮是什麼意思?”
“這麼說吧,人腦好比是汽車的發送機,發動機生鏽了,人腦就是這樣,某種功能退化,閉合,記憶慢慢喪失,自己把自己給忘了,然後生活不能自理,最後成白癡了。”我說。
“你這麼聰明的人會成白癡?我可不信,你這病,陶葉子知道嗎?”
“她不知道,我女兒也不知道,就你一個人知道。”我從包裡掏出病歷,“你看看,這是診斷報告。”
郭小強翻了翻病歷,“看你不像是腦子有病的人呀。”
“不像嗎?”我說。
“不過,有時也感覺你腦子確實病,哎,腦殘,就是說你這種人的吧。”郭小強說。
“我覺得你才腦殘呢。”
“聽你說話很正常啊,對了,你不是要尋寶嗎?都快要死了,要那麼多錢有毛用?”郭小強說。
“就是因爲要死了,纔想過把癮。”我說。
“我,靠,尋寶多費勁,你不如去搶銀行了,反正你都快要死了,真的,你搶銀行,我支持你。”郭小強說。
“你打算和我一起搶嗎?”
“不,不,你搶來錢後,我負責幫你花,我給你說,花錢也是藝術。”郭小強說。
“你腦子真好,很強大的腦子,哎,行,我負責搶,你負責花,怎麼個搶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