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國清這長滿了荒草的院子不算小,但是涌進來的人也不少,呼啦啦足有二三十口子人,進來之後,看到正送李大力和於正軍出來的莊睿等人,一個穿着警服的中年胖子張口問道:“誰是徐國清,哪個是徐國清啊?”
“趙所長,這是怎麼了?怎麼這副陣勢啊?”
於正軍算是這縣城的地頭蛇了,這裡面的人,大多他都認識,而且昨天還與其中的兩個舉杯推盞,完事還去洗了個桑拿呢,於正軍問的這人,就是城區派出所的所長,也是昨兒一起腐敗來着的。
於正軍嘴裡打着哈哈,心裡早就像明鏡似地,這報復來的還真快,沒想到那位市長大人出去還沒一個小時,居然整出這麼大的陣勢來了。
其實於正軍也是有點小看岑市長了,要是單純的被徐國清語言得罪,岑市長根本不會鬧出這麼一齣戲來,但這可是事關招商引資的大事,岑市長也只能來一次以權壓人了。
“老於?你怎麼在這?”
趙所長見到於正軍也是吃了一驚,不過馬上繃起了臉,說道:“工商稅務土地管理局聯合執法,徐國清出來一下……”
這可是縣局領導親自安排下來的任務,而且廠門口還停着縣長的小車,趙所長這會可不敢和於正軍敘舊,不過在私下裡,還是給於正軍打了個眼色,示意他等一會再說。
“我是徐國清,你們要幹什麼?”
徐國清站了出來,他也不是傻子,相反,能在陶瓷修復和仿製上作出這麼大成就的人,腦子比一般人好使的多,只是平時沒放在生意上而已,現在看到這情景,徐國清也知道是剛纔那幾個做官的整出來的。
“你的工廠涉及違建和無證經營,請你協助他們做一下調查……”
那位趙所長見到於正軍後,臉色有所緩和,直接把徐國清推給了另外幾個部門的人,這徐國清又沒殺人放火,暫時不歸自個兒管。
於正軍雖然在外面聲名不顯,但是在這小縣城卻是個實實在在的地頭蛇,也有近千萬的身家,和自己包括局座大人的關係都不錯,趙所長還是要給幾分面子的。
至於莊睿彭飛還有李大力等人,則是被趙所長自動過濾了。
雖然剛纔進來時看到是北京牌照的車子,他也沒怎麼在意,石市距離北京並不遠,掛北京牌的車子經常可以看到。
“徐國清,我們是工商局的,按照規定,要檢查你的營業執照,請你拿出來吧……”
因爲靠近省會城市,這小縣城要講究個文明執法,而且剛纔孔縣長也交代了,要有法有理有據。
“營業執照?你們等一下,先進屋坐吧,我去拿……”
徐國清把幾個人讓到車間門口的一個行政辦公室裡,自己跑去翻找營業執照了,這些事情以前都是他媳婦在打理,徐國清只記得大概放的地方。
“老趙,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於正軍沒有進辦公室,在門口就把趙所長給截了下來。
“於總,你和這的老闆是朋友?”
趙所長問了一句,見到於正軍點頭後,四處瞅了一眼,說道:“這事不小,是孔縣長交代下來的,恐怕不能善了,於總你別參合進來,還是趕快離開吧……”
趙所長還算是講義氣,給於正軍透了點底,看了眼一旁的莊睿和彭飛還有李大力三個人,聲音又壓低了幾分,道:“那幾個是你朋友吧?帶他們快點走,這事兒捅到天上去了……”
警察是幹嗎的,不就是保衛人民安全的嘛?沒點眼力介能抓到犯罪分子嗎?當然,眼力好是可以應用到方方面面的。
趙所長的眼力就不錯,一眼就認出了廠門口石市政府拍照的那輛車,而且看車牌號碼,肯定是個市領導,對於只是副科級的趙所長來說,市領導已經是天大的領導了。
“哎,這岑市長也不能強逼着別人去日本吧?”
於正軍常年東北西跑,有點江湖義氣,聽到趙所長這話後,不由嚷嚷起來了,聽說過逼良爲娼的,但是上趕着讓別人出國的事情,還真是很稀罕。
“什麼去日本?”
趙所長愣了一下,說道:“我們接到的任務,是查處徐國清偷稅偷稅、無證經營的事,和去日本有什麼關係啊?”
“你不知道?剛纔岑市長跑來讓老徐去日本進行學術交流,被老徐給趕出去了,然後你們就來了……”
於正軍和趙所長關係很鐵,連忙把這事的來龍去脈給講了一下。
“哎,我說於總,你那朋友有毛病啊?每年幾百萬美元請他都不去?這他孃的不是找難受嗎?”
聽完於正軍的話後,趙所長瞪大了眼睛,像是聽天方夜譚一般,滿臉不可思議的神情,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可不就是,老徐這人整天做瓷器都做傻了……”
於正軍也跟着抱怨了一句,一年三百萬美元的科研經費,那要是換了自己,怎麼着也能摳出來200萬放腰包裡,一年就能賺到現在的身家了。
“趙所長,能問一下,你們領導有沒有交代,準備怎麼處理這件事情?”
莊睿在一旁聽得真切,看這來頭,估計是想把徐國清關號子裡面清醒幾天的架勢,這可是莊睿不能忍受的。
“於總,他們是?”趙所長臉帶警惕的看了莊睿一眼,把目光轉到於正軍身上。
“老趙,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莊總,北京來的大老闆,這是李總,石市光大拍賣行的老闆,生意做的也是很大的,都是我的好朋友……”於正軍連忙給趙所長介紹了一下莊睿等人。
“原來是李總,失禮,失禮了……”
趙所長對莊睿興趣不大,大老闆又怎麼樣?大老闆兜裡的錢,又不能變成自個兒的,不過趙所長對李大力的名字卻是如雷貫耳,知道面前這位主,在石市和京津地區,還是很有能量的,心裡的警惕不由消去了大半。
莊睿見到趙所長沒有回答自己的話,知道自己在這些人面前沒什麼分量,於是給李大力使了個眼色。
李大力看到莊睿的眼色後,出言問道:“趙所長,我和徐老闆也是朋友,這事兒您看……能不能大事化小事化了啊?”
“唉,李總,按說你開口了,這面子我要給的,不過這事兒是孔縣長安排的,我就是個小兵,沒能力啊……”
趙所長是個八面玲瓏的人,誰都不肯得罪,抓不抓徐國清,和他又沒有一毛錢的關係。
“不過,我剛纔好像聽到孔縣長說了一句,只要徐國清能把什麼瓷窯什麼配方交出來,縣裡作爲一項科研成果,可以不去追求他的這些違法行爲的……”
趙所長此來的目的,只是起到一個威懾和最後談不攏抓人的作用,他級別太低,沒資格和縣長直接對話,這話是孔縣長剛纔交代工商局吳局長的時候,趙所長從一邊聽到的。
“什麼?媽的,無恥!”
莊睿聽到趙所長的話後,頓時罵了出來,敢情這位岑市長真是爲了政績連臉面都不要了,居然幫着日本人去索要徐國清仿製古瓷的配方,從道義上而言,這和賣國有什麼區別啊?
莊睿在心裡想了一下,開口說道:“趙所長,這事你壓一會,有個半小時的時間就成,回頭我會感謝你的……”
莊睿說完這番話後,拿出手機往一邊沒人的地方走去。
“哎,我可沒權利……”
“趙所長,聽莊總的沒錯,回頭有你的好處……”
趙所長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李大力給打斷掉了,他可不像於正軍患得患失的,從見到莊睿在那會所的時候,隨隨便便就能指使會所經理辦理會員卡的舉動中,李總就猜出莊睿的背景是深不可測。
……“徐國清,你們廠的營業執照,是1982年辦理的,有效期爲20年,按照相關規定,連續兩年不參加年檢的,吊銷其營業執照……從我們的記錄上來看,你們從2000年開始,就沒有進行年檢,在規定的年檢時限內未申報年檢材料的,是要處以二萬元罰款的……”
徐國清匆匆忙忙的找出來營業執照,拿到辦公室後,等待着他的,卻是剛纔那番話。
“這個……我不知道啊,我要打電話問一下……”
徐國清從來沒有打理過廠子裡的事,哪知道什麼年檢什麼期限的,一時居然被那位吳局長給說蒙了。
且不說徐國清給回孃家的老婆打着電話,莊睿在外面,也壓低了聲音,在和歐陽軍通着電話,主要是莊睿除了歐陽軍之外,實在想不到找誰來處理這事。
“我說你小子怎麼那麼多事?北京這麼大不夠你折騰啊?還跑去冀省鬧騰,老哥我可沒那麼大的能量……”歐陽軍在電話裡發着牢騷。
“四哥,那小鬼子可是在掠奪我們國家的文化資產啊……”莊睿說道。
“那去找我老爸啊,找我有什麼用?”歐陽軍答道。
“也是啊,行了四哥,那沒您事了……”
莊睿一想,這事是歸小舅管啊,當下掛斷了歐陽軍的電話,找出號碼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