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劉長發所住的村莊,就叫做劉家莊,據說是從唐代的時候,就開始在此居住了,雖然歷經上千年的時代變遷,不過莊子裡的大部分人,還都是姓劉,只有兩個外姓。
一個姓張,聽老輩人說,是明末清初的時候,李自成手下的兵將,敗退之後,隱姓埋名來到村子裡的,是莊子裡的第二大姓,差不多有五分之一的張姓人家。
還有一個余姓,這個姓氏在莊子裡只有一家,也是外來的,並且年歲大點的人都還記得,那是在上個世紀的六十年代,一對年輕的夫妻逃荒來到了劉家莊。
在那個狂熱的年代裡,劉家莊由於地理位置偏僻,並沒有受到多大的衝擊,那對夫妻就在這裡定居了下來,由於夫妻兩個都有文化,閒暇下來的時候,就教莊子裡的小娃們讀書識字,鄉下人都很實誠,對於文化人也很尊敬,時間長了,也就把這一家人,都當成了自己人。
夫妻二人似乎也認命了,在這裡先後生下了兩個兒子,除了在八十年代的時候,丈夫帶着老大出去尋過一次親之後,就一直留在莊子裡面教書,一直教到了九十年代,老三劉長發的啓蒙老師,就是這夫妻二人。
不過在夫妻二人以民辦教師的身份退休之後,在九十年代中期,卻得了一場突如其來的暴病,夫妻二人同時去世了,這讓村子裡的人都唏噓不已,當時全村子的人出力,很是風光的給他們夫妻辦了身後事。
他們的兩個兒子,老大叫做餘嚳,老二叫做餘浩,兄弟二人早在八十年代那會,就娶了莊子裡的姑娘,也算是劉家莊的女婿了,加上他們父母的關係,劉家莊誰都沒把他們當成是外人,並且和好幾戶人家都還沾親帶故的。
這餘家老大在結婚之後沒幾個月的時候,就去外面打了有七八年的工,聽說是沒賺到什麼錢,回來之後,就在家老老實實的務農了,人挺好,就是可惜後來生了個傻兒子,現在都有八九歲多了,見人只會傻笑。
老大餘嚳性格沉穩,平時表現的也很本分,打工沒賺到錢,回來之後就老老實實的幹活養家,不過每隔上一段時間,他就會出去一趟,時間不算短,有時候都要走上個三五個月,給莊裡人說是找到了父母在河南的親戚,去走動一下。
餘老大家的日子,雖然過的說不上好,但是吃飯是沒問題的,而老二的性格就有些輕佻,雖然也是結過婚的人,但整天就想着不勞而獲,經常往縣城裡面跑,結交了一幫子不三不四的朋友。
這次縣城糧油站食用油被偷的案子,就牽扯到了餘老二,現在正被關在縣城的看守所裡,餘老二的媳婦,和二毛家有些親戚,是以昨天晚上找到了劉長發,本來以爲劉長發在縣城裡面上班,能幫上點忙,誰知道老三隻是個小公務員,根本就沒有資格參合到這件事情裡面去。
“他大哥,你可要想想辦法,救救老二啊,這要是被判了,我們孃兒倆怎麼活啊……”
和劉長發家喜氣洋洋不同,現在的餘嚳家裡,卻是哀聲一片,餘老二的老婆更是拉長了腔調,哭唱了起來。
“弟妹啊,你先回去,我再想想辦法,這哭,也不能頂事呀,媳婦,你陪着弟妹回家,把兒子也帶走,晚上就在那裡住了,不要回來了。”
餘老大臉上帶着笑,把哭天抹地的餘老二媳婦送了出去。
“那今天誰給你們做飯?”自家媳婦出門前問了句。
“餓不死,你就別問了。”
餘老大眼中冒出一股寒光,看的他媳婦心頭一顫,連忙拉着傻兒子低着頭走了出去,過門檻的時候不小心還摔了一跤。
別人不知道,她可是比誰都清楚,自己這個丈夫看着像是個實誠人,其實是心狠手辣,自己的兒子之所以是個傻子,就是懷孕的時候,被餘老大給打的,那真是往死裡打啊,差點就沒流產,只是兒子生出來之後,卻也變傻了。
餘老大媳婦不是沒想過離婚,不過餘老大說了,只要她敢動這心思,就去把她全家殺光掉,嚇得她從此不敢再提這件事情,不過只要不惹到他,餘老大平時對她孃兒倆也算不錯,時不時的拿出幾百塊不知道從哪裡搞來的錢,讓她花銷。
“餘家兄弟,老二都進去了,你不想點辦法,還買肉吃啊?”
送走傻兒子和媳婦之後,餘老大轉悠到了莊子裡的小賣部,掏出五十塊錢,買了幾樣熟菜。
“劉二哥,老二的事情都快把我愁死了,可是河南那邊的親戚來了,這也不能不招待啊,要不然人家不是說咱們劉家莊沒規矩嗎?您說是這個理不?”
餘老大一臉的苦笑,讓人一看之下,都會產生幾分同情心。
“是,是這理,你也別太急了,老二這是自己作孽啊,來,你拿好。”
那小賣部的老闆找了幾張報紙,將切好的熟菜包好之後,遞給了餘老大。
“那行,二哥,我先回了,要不你也過來喝兩杯?”
餘老大招呼了劉二哥一聲,見到他連連擺手之後,才轉身向家中走去。
餘老大回到家中,四處看了下,把院子門給鎖上了,然後將拴着的狼狗鏈子解開,這才進到房間裡。
“大哥,老二的事情,咱們不能不管啊,要不我找人花點錢,把他給撈出來吧?”
看似沒人的房間裡,一個聲音很突兀的響了起來,原來在屋角的一處椅子上,端坐着一個人,只是這人個子有些瘦小,大概剛有一米五的樣子,不注意看的話,還以爲是個小孩子呢。
餘老大沒有接話,而是將屋裡唯一一扇窗戶的窗簾給拉上了,然後才把手裡的熟食放在桌子上,說道:“管?怎麼管?把咱們也坐進去?我說過老二很多次,穩穩當當的在這裡再呆上三年,我保證他下半輩子吃喝不愁,他不聽我這做大哥的話,我拿什麼去管他?”
小個子猶豫了一下,站起身把那幾包熟菜打開,說道:“可是咱們的事情……”
話剛開口,就被餘老大一揮手打斷掉了。
“沒什麼可是,他什麼都不知道,這樣也好,可以幫助咱們轉移下視線,前段時間我有種感覺,咱們好像被盯上了,不過這事一出,注意力肯定都放在他們身上了。
只要咱們能快點得手,誰都追查不到我的頭上,到時候是走是留,都能進退自如了,兄弟們幹完這一炮活,就是想出國,也沒有問題。”
此時的餘老大,眼中滿是狠厲之色,要是被莊子裡的人看到,肯定會以爲他換了個人,這還是以前那個見人就笑眯眯的,做事情優柔寡斷的餘家老大嗎?
“大哥,那這事要提前安排了,我那侄子要不要先送出去?”小個子不知道從哪裡掏出瓶西鳳酒來,拿出兩個碗,都給倒滿了。
“小八,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的?咱們乾的事情,都是把腦袋別到褲腰帶上的,顧得了那麼多嗎?”
餘老大聽到自己那傻兒子,眉頭頓時一皺,眼睛豎了起來,不滿的瞪了那個小個子一眼。
“大哥,我就是說說,怎麼做,還不都聽您的啊。”
看到餘老大瞪眼,小個子頓時嚇得渾身一哆嗦,端着的酒都灑出去不少,連忙出言解釋着。
“嗯,你等一會就離開,通知下面的人,都給我老老實實的在家裡窩着,誰都不許惹事,要不然我扒了他們的皮,等這考古隊的人走了之後,咱們抓緊把東西都掏出來,到時候這裡不待也罷。”
餘老大端起酒碗,和小個子碰了一下,一揚脖子全灌下了肚,也不用筷子,抓起桌子上的熟菜,吃了起來。
吃飽喝足之後,那個叫小八的小個子男人就離開了,這人似乎有個毛病,走路的時候喜歡貼牆根,而且下腳很輕,加上個子小,從餘老大家裡出去之後,即使是大白天的,也沒幾個人注意到他。
“老婆兒子?”
小八走後,餘老大一個人還在接着喝,臉上不時露出陰狠的笑容,要是現在有人看到他的神態,保證會感覺到毛骨悚然。
自從八十年代離開這劉家莊之後,餘老大被父親帶到了河南洛陽,從那會起,他纔算是知道了自己的出身,敢情自己那平時與人爲善的老子,也不是什麼善茬子。
就是在那七八年中,餘嚳接觸到了一個連做夢都未曾想到過的世界,而他也憑藉着過人的忍耐力,機敏的頭腦,狠辣的手段和人畜無害的僞裝,從半路殺了出來,接手了家族裡的祖傳營生。
女人?餘嚳在各地養了好幾個,都是年輕漂亮有學歷的黃花閨女,兒子也生了有兩個,怎麼會把家裡這擺不上臺面的老婆還有那傻兒子放在心上?
要說女人,那個來了快一個星期了的考古隊裡面,倒是有個不錯的小妞,餘老大灌下一碗酒,眼睛有些迷離了起來。
而那個在餘老大眼中不錯的小妞,此刻正雙手叉着小蠻腰,刁難着禍從口出的莊睿同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