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睿,你……你說這瓷器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啊?”
遠在北京莊睿的家裡,雖然還是寒冬二月,秦浩然也是看得額頭直冒冷汗,雖然五千萬美元還沒有被他看在眼裡,但這可是一場事關國家尊嚴的賭注。
如果山木贏了,那中國方面不光是輸錢,更是連人都丟光掉了,沒有金剛鑽別攬瓷器活,砸碎器皿後鑑定爲真品,這簡直就是一個笑柄。
反之,如果山木輸了,那麼整個日本學術界,甚至包括日本這個國家,都將會成爲下流、無恥的代名詞。
所以這次瓷器鑑定,已經上升了好幾個層面,不單單是學術上的交流,更是兩個國家文明之間的對撞,這讓許多本來對於收藏漠不關心的人,也都坐在了電視機旁。
“一定是假的,爸,您相信日本1000年前,就能燒製出如此精美的瓷器嗎?”
莊睿笑着答道,他本沒想將事情鬧得這麼大,誰讓小日本得寸進尺,這也算是自食惡果吧。
“可是……”秦浩然還是有點擔心。
“沒有什麼可是的,臭小子,哪有那麼多問題啊?快看,馬上就要開始了……”
秦老爺子遠比兒子鎮定的多,一邊逗弄着懷裡的曽外孫女,一邊訓斥着秦浩然。
幾人的目光重新轉回到電視屏幕上,莊睿見到發佈會場的保安,已經隔離出來一塊十個平方大小的空地,而那兩件瓷器,都被擺在空地內的一個桌子上。
……
雖然堅信莊睿不會騙他,但是在這種場合裡,田教授心裡也是有一絲緊張,沸沸揚揚鬧了一個多月的“古瓷”事件,在今天就要落下帷幕了。
“田教授,請吧……”
山木退後了一步,對田凡做了個手勢,在他看來,中國人的行爲必定是徒勞無功的,而他的名字,也將在今天之後響徹整個日本。
旁邊有工作人員,遞過來一個電工用的錘子,這也是剛剛找到的,田教授接過錘子後,深深的吸了口氣,說道:“爲了讓大家能更加直觀的認識到,這四件器物出自一人之手,我想,從我所帶來的瓷器開始……”
“都可以……”
山木無所謂的擺了擺手,你砸自己的東西是你的權利,不過等下要砸我的,你就要做好那五千萬美元易主的心理準備了。
“田教授,砸物鑑定藝術品,這在以往還沒有先例,請問,您有把握嗎?”
一個女記者拿着長長的話筒,從保安的身側,遞到了田教授身邊,這還是今天新聞發佈的第一個記者提問。
“我還是剛纔那句話,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是真是假,馬上就能見分曉了,事實勝於雄辯,等砸開這幾個瓷器,你們就知道了……”
田教授也是有些無奈,用這種方法鑑定物件,那是鑑定師一種無能的表現,田教授此舉也是趕鴨子上架,總不能就這樣被小日本羞辱吧?
同時田教授也對這個造假者感到深深的佩服,能將贗品仿製的如此形神俱似,其工藝就連國家級的工藝師都無法與之比擬,這位製造者足可以開山立派,自成一個體繫了。
回答了這個女記者的提問之後,田教授拿起了手中的錘子,走到桌子旁邊,對着彭飛送來的那件恭器,高高的將錘子舉了起來。
在這一刻,無論是身在新聞發佈會現場的人,還是守在電視機前的關注,均是屏住了呼吸,雙眼死死的盯着那高高舉起的錘子。
“啪!”
一聲脆響被現場出色的音響效果很放大了,這聲音好像是敲擊在衆人那脆弱的心臟上一般,讓每個人的身體都不禁微微顫抖了一下。
將目光再轉回到那件瓷器上,那個四方的恭器表面,已經被敲碎掉了,露出嬰兒拳頭大的一個黑洞,攝像機對着黑洞取了近景,但是還無法看到裡面的情形。
“啪……啪啪!”
鐵錘與瓷器的碰撞聲不斷的傳來,在田教授敲下第五錘的時候,那個四方恭器終於解體了,散落的碎瓷不規則的分佈在桌子上。
由於外面被保安攔住,此刻站在碎瓷前面的,只要田教授和山木二人,隨手扔下錘子,田教授就在碎瓷片了扒拉了起來。
這器物本來就不大,短短的幾十秒後,田教授就一臉喜色的擡起頭,手裡拿着一個巴掌大小的瓷片,內壁向外,展示在了所有的攝像機前面。
“許,2006年11月12日……”
在攝像機的高倍拉近景下,上面那一行比米粒稍大的字,清晰的傳入到全世界正在觀看這個新聞發佈會的觀衆面前。
“假的,這是假的……”現場有人喊叫起來。
“廢話,當然是假的,這一件是田教授帶來的……”另外一個記者不屑的看了一眼旁邊的菜鳥同行,這孩子不知道在想什麼呢?
“這……怎麼可能啊?”
站在田教授身邊的山木,即使不用放大鏡,都能清清楚楚的看到破碎的瓷器內壁上的那些小字,神情不由有些恍惚,他有一種極其不詳的預感。
在這一刻,山木甚至有種想阻攔田教授繼續去敲碎瓷器慾望,他在害怕。
野合看到山木有點失魂落魄的樣子,當下走到他身邊,附在山木的耳邊說道:“山木君,那本身就是一件贗品,內壁刻字也不算什麼高深的技術,你要相信科學,咱們的這兩件瓷器,可都是經過碳十四檢測的……”
“哈咿!謝謝野合君的提醒,是我不對……”
山木猛的一低頭,對着野合鞠了一躬,他也感覺到自己剛纔有些失態,現在可是面對全日本甚至全世界的電視觀衆,而他則是在代表着日本的形象。
“下面我要砸的,是這件同樣的恭器瓷,大家看清楚了……”
山木剛剛平復下來的心情,猛然被田教授的一句話又給搞緊張了起來,因爲現在要砸的瓷器,將是他從中國購買的那件恭器。
剛纔那件已經破碎的瓷器,被工作人員拿了個籃子收到了一邊,直到桌子上面再無一片碎瓷的時候,田教授對着另外一件相同的瓷器,舉起了錘子。
“啪……啪啪……”
隨着田教授錘子的起落,那件精美的瓷器,轉瞬之間就變成了一堆碎瓷,場內所有人的心,幾乎都提到了嗓子眼,雙眼一動不動的緊盯着田教授的雙手。
田教授現在也是異常的緊張,帶着白色手套的雙手出現在攝像鏡頭裡的時候,顫抖的十分明顯,所有人都能看出田教授的內心,並不是像他外表所表現出的輕鬆。
突然,田教授的手頓住了,厚厚的鏡片下的眼睛裡冒出一股精光,嘴脣不自覺的在顫抖着,一片只有嬰兒巴掌大小的碎瓷,被田教授緊緊的攥在手心裡。
“血,出血了……”
“田教授,您的手上出血了……”
激動之中的田教授沒有發現,鋒利的瓷片已經劃破了他的掌心,一股鮮血從指縫裡流了出來,染紅了這片碎瓷。
“找到了……我找到了……”
田教授絲毫沒有在意手中的鮮血,嘴脣蠕動着,發出了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
要知道,在田教授決定碎瓷鑑物的這個過程中,承受着難以言喻的壓力,如果這兩件瓷器中未能找出端倪,那麼不僅是他,就是中國整個學術界,都會被世界恥笑的。
當然,現在這個情況已經不存在了,因爲在田教授手中的這個瓷片內壁上,清洗着刻印着“許,2006年4月4日”這樣一行字。
“田教授,您說的是什麼?能把手中的瓷片給我們看一下嗎?”見到田教授激動的樣子,所有人都意識到,結果終於出來了。
而站在一旁的山木,則是面色灰白,他能感覺得到,似乎失態的發展,並沒有如他所料,田教授手中的東西,一定對他不利。
“看吧,這就是證據,我對日本陶瓷學術界的卑劣行爲,感到無比的憤慨!”
記者的話驚醒了田教授,田凡張開手,用帶血的兩根手指,捏住了瓷片,將瓷片裡面的字,展現在滿場的攝影機前。
除了那行字的顏色被鮮血染紅了之外,字體和剛纔的那個瓷片上的一模一樣,即使現場許多不認識方塊字的記者也能看出,兩個瓷片上的字,似乎應該是出自一人之手。
字體是否一樣,這還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阿拉伯數字在十二三世紀以後,才傳入了中國,至於日本就更加晚了,這是有歷史考證的。
所以單是那個標註日期的阿拉伯數字,就證明了這件瓷器是現代的仿品。
新聞發佈會的會場沸騰了,電視機前的億萬中國觀衆沸騰了,一條條快訊,一個個影像在快速的向外傳播着,在中國的一些城市,甚至響起了鞭炮聲。
反觀現場的日本記者,則是一個個面色灰白,臉上滿是羞愧的神色,他們已經明白了,在這場中日文化的對撞中,他們是失敗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