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開工作人員那防賊般的銳利目光,唐翰藉着秦月的掩護,悄悄用手機拍下了幾張照片,即便沒數碼相機拍得清晰,這塊翡翠的獨特色彩依舊讓人牽掛不已。
唐翰準備拍最後一張照片就收手的時候,卻被看守這份毛料的胖大嬸給盯住了,老鷹一般的目光直直射過來,看得唐翰心底有些發毛。他最怕就是這些個中年的大嬸大媽,嗓門大不說,嘮叨起來就像唐僧一樣,不被嚇死也被煩死。
不過唐翰並沒有怯場,給了她一個燦爛無比的笑容之後從容地收好手機,然後低下頭去,繼續和秦月小聲討論這塊翡翠。
輕聲笑罵唐翰施展小白臉功夫,左看右看卻還沒看夠的秦月即便身處大嬸近乎兇狠的目光下也捨不得離開,而是拿出強光手電往裡探照,她可不希望這塊翡翠表裡不一,要真是沒裂色彩又分佈均勻,那就真的太完美了。
秦月仔仔細細看了一陣之後,沒發現有什麼問題,本該歡喜纔是,但她還是有些不放心。
小聲說了幾句之後,轉而把手電交給唐翰,她自己則開始琢磨着怎樣設計和鑲嵌才能完全展現這塊翡翠的獨特之處。這樣既有冰雪一般的靈氣,又有高貴典雅的紫色,即便見過很多珍奇翡翠的她依舊爲之動容。
知道秦月喜歡這翡翠,唐翰自己也一樣,翡翠的色彩斑斕多姿,如每種色彩都能收藏,豈不是人間美事。
沒話說,唐翰繼續練他辨色的本領,涉及到自己的事情,唐翰的精神也就更集中。
秦月見他那全神貫注、又極其專業的神情似乎也感染了那負責看守毛料的大嬸,目光也由兇狠變得柔和起來,連着秦月整個人心情也輕鬆起來。
唐翰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也沒發現有什麼異常的現象,他也就認定了這塊獨特的翡翠。
他也可以想象得出雕刻出來的效果,既有透明的感覺,又比玻璃種的翡翠多一種朦朧,說冰紫,真真切合實際。
看完翡翠和秦月小聲商量了一下,把翡翠的情況輕聲告訴給秦月之後,兩兄妹也沒多做停留,秦月自然負責把編號重量一類的給記下來,他們在那裡呆得越久越不利於他們自己買貨。
“哥哥,我們出多少能買下它?”離開那份蘊涵豐盈的紫翡翠之後,秦月看其他翡翠毛料的時候明顯有些心不在焉,唐翰倒還好,和以往一樣,拿着手電認真照啊照的。
“難說,這塊料的好大家都看得到,不下血本肯定是不行的。”唐翰嘴上說着,眼睛和手卻沒停歇,這次的中檔翡翠很多,高檔的很少,但也不是沒有,像他現在正在看的就是一份摩西砂的無色玻璃種毛料,棉少,透明度高,價格也更高。
“嗯,那我們只有在後面的設計和加工上多下功夫了,我想把她做成一整套飾品,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冰雪紫美人好了。”秦月的心思還是在那塊讓她心動的翡翠上。
“反正後面的工作就交給你們了,”唐翰笑着說道,“我相信小月一定會把她設計得漂漂亮亮的對吧!”
“那是當然!”秦月甜美地笑道,“哥哥,我們要不要再回去看看啊!這無色玻璃種沒什麼好看的吧!感覺沒什麼太大的內涵,戴手上和玻璃差不了多少,還有人出天價。”
看秦月說着就秀眉微蹙的樣子,唐翰就覺得好笑,“這就是做局的功效啊!但誰要是把翡翠的局真正做大的話,那就不得了。”
“是很不得了,價格又得漲上天了。哥哥,要回去看看嗎?”一心想着該如何設計,秦月甚至連那上端切開的蓋子料都考慮上了。
“關心則亂,我們現在最好不要多逗留。你也知道的,現在中國很多人做生意就是喜歡尾隨別人的,我們出五千的話,他們比我們多出一點就買到手了,這樣的人還不在少數。相比而言,我到緬甸見到的老緬倒好些,他們至少不會用這樣的手段。”唐翰的話不重也不輕,但卻打消了秦月的念頭。
“人家就是放不下嘛!”秦月撒嬌道,“不回去就不回啦,把手機給我好了。”
“你這小丫頭啊!”唐翰搖搖頭,拿她沒什麼辦法,心想有時候太過執着也不見得是什麼好事。
想到剛剛偷拍的情形,秦月就又忍不住想笑,“你說他們爲什麼不讓拍照啊!讓更多知道不是更好嗎?”
“估計是怕被小偷什麼的惦記吧!”唐翰隨口接應道,他也在暗自慶幸,剛剛沒被當衆呵斥,要不然,臉面都被丟光了。
“可這樣一來就阻礙了正常的發展啊!越多人知道,市場就會越大,這就相當於免費的宣傳啊!他們還可以多賺一些錢呢!”秦月越想越不明白。
“照目前一路瘋漲的情況來看,他們怎麼會愁賣不出去,自然覺得少一點風險好。”唐翰倒能理解他們的心態。
“話是這麼說,可是對大局而言,總是不好的啊!”秦月卻還有些幻想。
“他們纔不管這些呢!而且從業者的素質參差不齊,纔會有這樣的情形!”
“哎!看來以後還是得哥哥出馬了。”秦月無奈地搖晃着小腦袋,唐翰頓時無語。
看看之後又轉移陣地,長得太過大衆化的自然不看,真要投標的,唐翰才仔細看上幾眼,然後做出自己的評估。這樣一來,二樓三樓的料子很快就算看完了,一晃眼,整個上午也就過去了。‘
下午投標之前,秦月還是拖着唐翰路過那份毛料區,結果又遇見了那對師徒,這回兩師徒的意見驚人的一致,沒再發生些什麼特別的爭執和衝突,這倒讓秦月有些失望。
儘管好料不多,唐翰還是投了好幾份標書,不過其它的希望都不太大,只有那份秦月一心記掛着的冰紫翡翠,先前唐翰準備出三百四十萬,後面秦月怕還不夠,添到了四百一十萬。
唐翰也笑着說價格瘋漲也從秦月身上得到了很好的體現,喜歡的東西,覺得值的的東西,花再多的價錢也願意。但秦月立刻反駁道,說這是由於大環境的變化,試想如果是以前,就算是自己心儀的東西,也不用花這麼高的價格。
下完標書,唐翰和秦月就準備着回酒店,開標是在第二天,唐翰和秦月也準備等結果出來了再回去。
簡陋的出口處,譚玉風和陳曉霞正等在門外,本來沒幾步路唐翰叫他們不要過來的,但陳曉霞卻說這是她的職責所在,要不葉欣那裡可不好交待,唐翰也秦月也就沒什麼話好說。
酒店裡,秦月整個晚上都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的,雖然有很多的素材和款式可以借鑑,但秦月還是想設計出獨一無二的翡翠飾品來,這冰潔典雅的翡翠也真正讓她打心底喜歡和熱愛,也最值得她花費心思去設計。
唐翰自己則上網翻翻資料,看看行情,想要進另一個行業還需要大量的準備工作要做,即便他已經掌握了很多相關的知識,也積累了非常多的經驗。
第二天開標,秦月心急如焚地等了一個上午,卻沒得到什麼讓她滿意的消息,幾份中檔毛料中只中了一份,那是一份冰種飄藍花的毛料,據唐翰的估計,可以出上千個手鐲的翡翠毛料。
高檔毛料的開標放在下午,於是秦月又很不耐煩地等到了下午,直到聽到宣佈他們中標的消息,她才如釋重負,心情也終於輕鬆下來。
而且這次投標,用的秦月自己的會員號,因爲她自己有會員證,這次特意想自己嘗試一下,算是她親自購買的翡翠,唐翰自然不說什麼,別人不知道更好。
值得一提的是那份唐翰曾經點評過的春帶彩有裂紋的毛料,被那位老師傅說成看不到一個手鐲的毛料最後以低於底價二十多倍的價格中標了。秦月當時就差點驚呼出來,這人瘋了麼?
唐翰則提醒道,這有可能是貨主攔標,不過這標攔得也太過離譜了。
唐翰自己也不知道貨主是出於怎樣的心理,會不會和他當時的對那塊毛料做出的評價有關係,如果是真是這樣的話,以後他還是少說爲妙,要不然恐怕又會得罪一批人,雖然也會樂死一羣人。
柳毅鋒也如願抱得翡翠歸,不過他出價比較高,是以接近五百萬的價格中標的,相互恭喜之後,柳毅鋒死活要請兩兄妹吃飯,唐翰推脫不得,也就從了他的心願。
幾個人一起吃飯的時候,柳毅鋒又在感嘆是不是該收手了,因爲從開出的價格來看,如若看上一件好料,不開高價肯定拿不到手的,真開高價的話,又不是每個人都有那樣的實力。就拿他的那件貨來說吧!他打聽到人家有出到四百多萬的。
“現在高色的料越來越少,像以前那樣濃綠的翠色幾乎找不到了,所以價格也貴得離譜。我打聽到,有人出的價格快接近我的出價了,還真是險啊!”柳毅鋒不無感慨地發表着他的感言,儘管收穫了珍惜的翡翠,但也付出了太多精力和金錢。
“現在的種水倒是比以往好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往下開採的緣故,但色彩越來越淡卻是不爭的事實。”唐翰接過了話題,“早年那些濃翠的翡翠大部分已經被雪藏起來,就看有沒一些保存着未切開的老料。”
“這有可能,老緬把毛料放個幾十年都不是什麼新鮮事,不過也不要指望他們切石,我算是服了他們,感覺和敗家子沒什麼區別。”柳毅鋒每每看到這些翡翠被切得亂七八糟的時候,心裡都會覺得很不舒坦。
“那沒辦法,他們喜歡黃金勝過翡翠,對他們而言,翡翠也許只是賺錢的工具吧!”唐翰在緬甸呆過對這些也清楚得很,對他們而言,金條保值,富貴人家的小孩也都帶黃金手鍊什麼的,更奇特的是長頸族的女人帶金色的頸環。
“他們那麼喜歡黃金啊!那我們用黃金去換翡翠好了。”秦月插嘴道,“免得他們磨出來的戒面像狗啃了一樣。”
“不止是戒面,就拿我們看到的毛料來說吧!他們不避裂,不管種水,只管切出來的色最多最好,這些傢伙就喜歡黃金,看緬甸的建築色彩,尤其是寺廟的色彩就知道了。”柳毅鋒憤憤地說道,但也無可奈何,他們追求利潤最大化,但卻不管怎麼切才能最好地利用翡翠。
“可是哥哥不肯帶我去!”秦月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好啦,下次帶你去好了,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面,曬得像黑人可別怪我啊!”唐翰嚇唬道。
“纔不怕呢!”秦月滿心歡喜地說道,她就知道唐翰以前嘴硬,總會帶她到處看看的。
柳毅鋒提醒道,“緬甸的風景的確是非常美麗的,但是去那裡也蠻辛苦的,小月可得做好心理準備。”
“有哥哥在就好啦!”秦月很隨意就說了出來,隨即又補充了一句,“再說了,他那麼單薄的身子都不怕,我還怕什麼呢!”
“你說誰身子單薄了?”
秦月氣質昂揚地說道,“當然是你啊!”
看兩兄妹不停爭執的樣子,柳毅鋒就覺得特別的親切,這一對兄妹還真是有趣得很,這樣的話,不管怎樣的旅途都不會覺得累了。
第二天取料的時候,出了點問題,秦月一心惦念着的冰紫翡翠少了一塊,就是那揭開來的毛料頂蓋,秦月翻過來找過去就是沒找到那塊料。
她昨天晚上睡覺之前還琢磨着,上面那塊料雖然薄了一點做不了戒面,但做成條形鑲嵌好之後,不管是掛件還是戒指也是一道獨特的風景線,單單隻論價值的話,應該也在十萬以上。
少了東西,秦月當即就不幹了,和唐翰說了一聲之後,唐翰立馬問了一下負責的人員,卻被告知他們也不清楚,讓他打電話找貨主。
打通貨主的電話,聽聲音像是個中年人,唐翰首先很客氣地說明了他們買的毛料以及相關的情況,讓他把缺的貨給補上。
“哦,你說的是那份貨啊!頂上的毛料好像很小的樣子,我記得我沒有標進去吧!”那聲音聽起來倒是蠻誠懇的樣子。
“可你的標籤上寫的是兩塊,單就下面那一塊的話,重量也不對,你再看看,是不是你弄錯了。”唐翰心想這傢伙明顯想耍賴,大頭都進自己腰包了,還想留着小的幹什麼?做人要厚道啊!
“那你先等等,我馬上去查查看啊!”那邊說完就掛了電話,也不知究竟幹什麼去了。
秦月這邊卻等不及了,唐翰剛收起電話她就問道,“他怎麼說?”
“他說先去查查看。”唐翰回答道,心底也沒個底。
“我看他是誠心耍賴皮,還真有這樣的人啊!”秦月憤憤地說道。
“這個也不能完全這麼說,也許不是他那裡出的問題,我們等等再說吧!”在秦月面前,唐翰顯得比較成熟穩重,他可不能和秦月一般小孩子脾氣。
“要真是他耍賴的話,我們就把他曝光,看他在這行還混得下去不?”秦月還是很憤憤的樣子,她纔不管那麼多呢!她第一次買翡翠,怎麼會弄成這樣。
“人誰無過,知錯能改就好,再說真的有可能是弄錯了。”唐翰不可能跟着她一起數落人家。
“哥哥還真是個濫好人!”秦月嘴翹得老高,當下又去翻另外幾份中標的石頭,看看有沒有短斤缺兩的。
讓兩個保鏢和工作人員幫忙,一一稱過之後,確認無誤,秦月這才放心,忙完這些,小丫頭轉身過去,以很不信任的眼光看着唐翰,那意思不言而喻,人呢?貨呢!
被她盯得唐翰心底也沒底,“要不我給金固的經理打個電話,問問情況好了。”
因爲用的是小號,唐翰擔心會有人趁機混水摸魚,以前他也有聽說過這樣的情形。
“好啊,出了這樣的事,他們舉辦方也要負責任的。”秦月撅着小嘴,很不滿地說道,都過了這一陣子了還沒消息,不是想耍賴是想幹什麼。
這次公盤是在金固公司舉辦的,但是供貨方不單隻有金固公司,還有他們邀請來的貨主,類似友情贊助這樣的情況。
結果還沒等他們打電話過去,剛剛的貨主就打電話過來了,連聲道歉說是他們的貨太多,底下的工作人員馬虎了,讓他們先等一等,貨一會就送過來。
“看看吧,是工作人員馬虎辦事的原因。”得到滿意的答覆,唐翰心中的石頭也算放了下來。
“誰知道呢!”秦月還是堅持自己的想法,“誰都可以找藉口的啊!再說了,工作人員馬虎老闆也有責任,這叫上樑不正下樑歪!”
唐翰笑望着她,“沒你說得那麼嚴重吧!”
秦月不予置否地撇了撇嘴,“虧得哥哥還是董事長呢!”
“算你有理好不好,再說了,我這董事長又沒做什麼事情。”唐翰懶得跟她爭辯。
“這正是原因之所在!”秦月得意地笑道。
唐翰一笑了之,心底卻在想這天下女人都一個樣,得罪誰千萬不能得罪女人,記起恨了可真不得了。可他自己好像還有個女性仇人,希望不會被記恨太久纔是。
又過了好一陣子,那五十來歲的貨主纔過來,身後還跟着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手裡捧着的正那塊冰紫翡翠的頂蓋部分。
“不好意思啊,我的夥計以爲這小塊不算在裡面,所以就沒裝在一起,剛剛我去的時候還放在倉庫的角落裡呢!真是對不住啊!”那貨主一臉的誠懇。
“沒關係啊!我正跟哥哥說我們這下省了一百萬了呢!”秦月臉上掛着笑容,對着那老闆說道,看得那老闆臉色都有些變了。
“誰都有粗心的時候,林老闆也不用太放在心上了。”唐翰自然扮演白臉,但他心底直樂,這小丫頭還真得理不饒人。
“是我自己沒監督好他們,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唐老闆要是有空的話,一起吃頓飯算我賠禮道歉如何。”
那林姓貨主倒是蠻會做人的,他也知道唐翰如今在這行的地位,要是他一個不高興,把事情給鬧大,他自己在這行也很難混了。可惡的是底下的工作人員竟然辨別不出他的小號,鬧出這樣的亂子來。看秦月的樣子,他就知道這受盡寵愛的小丫頭心底非常不舒坦。
“我們今天還有事,下次有機會我請林老闆。”唐翰纔不想多做停留,這次出來也都好幾天了。
林老闆臉色有些尷尬,“那怎麼好呢!你看這,我心底過意不去啊……”
“只要下次不出這樣的差錯,不浪費大家的時間就好了。”秦月纔是受害者,她也不管那些肉麻的客套話,再說了,請唐翰喝酒可沒什好事,說不定喝完酒就幹嘛幹嘛去了,她可不希望心中的濫好人哥哥變成那樣。
“小丫頭說話沒大沒小的,趕緊收拾東西,準備回家吧!”唐翰輕聲呵斥道,秦月撅着小嘴巴,瞪了林老闆幾眼之後,彷彿在責備他浪費時間,之後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去幫兩個保鏢的忙。她事先可沒料到會出這樣的事,不過好在毛料順便到手了,秦月也就不去多生悶氣。
又一番客套,把那秦月設想中做成柱狀翡翠的毛料接過來,唐翰死活沒接受林老闆的挽留,收拾好東西,辦完手續之後就吩咐譚玉風直接開車回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