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季府。
侍衛、下人全都被勒令退到距離書房百米遠之外。
書房裡,兩個中年人對面而坐,左邊的是家主季雨澤,擔任兵部尚書一職,右邊的人叫肖宜春,官位兵部侍郎,二人在官階上屬於上下級。
肖宜春明顯要比季雨澤年輕一些,兩人是姻親關係,肖宜春的姐姐是季雨澤的妻子,正是靠着姐夫這層關係,肖宜春一步步爬上兵部侍郎的位子。
“情況怎麼樣了?”季雨澤沉聲問道,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肖宜春回答說:“和我們之前預想的一樣,葉雲揚已經成爲衆矢之的了,參合他的摺子有數百封之多,加上崔新立死咬着不開口,那小子絕無翻身的機會。”
季雨澤微微點頭,說:“就算已經勝券在握,我們也不能掉以輕心,別忘了姓葉的小子聖眷正濃,皇帝有些不捨得殺他。”
“那怎麼辦?”肖宜春眼睛一瞪:“他不死,早晚會成爲禍害,我們不能給他翻身的機會。”
十一年前葉峰被出賣,就是肖宜春在背後爲崔新立出謀劃策,跟季雨澤也有直接關係,因爲肖宜春是幫助姐夫培植勢力。
季雨澤冷聲說:“皇帝不捨得殺,不代表姓葉的就能逃過一劫。你去繼續派人四處宣揚,就說他跟鬼面駙馬有勾結,二人的關係很不一般,他向對方提供了很多大漢的機密情報。”
肖宜春秒懂:“給他扣一個裡通敵國的罪名!”
“呵呵,當然。”季雨澤壓低聲音,說:“太尉大人專門有過交代,讓你我放手去做,朝堂上的事情由他一力承擔,一定致姓葉的小子於死地!當然了,前提是我們必須把勢頭造的夠大,他在皇帝面前說話纔有分量。”
肖宜春忍不住高興起來:“有太尉大人撐腰,這事兒就等於成了一半,姓葉的小子必死無疑。”
季雨澤點點頭,嘆氣道:“真沒想到啊,當年的一件小事,會鬧出這麼大的風-波,好在你我反應速度快,否則咱們極有可能陰溝裡翻船。這件事算是爲我們敲響了警鐘,以後辦事絕對要小心再小心,萬不可再出類似的事情。”
“姐夫放心,我一定會注意的。”
與此同時,御書房裡,氣氛已經不像之前那麼輕鬆。
皇帝收起臉上的最後一絲笑容,說:“雲揚,你這次惹下的禍太大,不管是不是有幕後推手作怪,現在的輿論對你很不利。你也看到了,大臣們上了這麼多奏摺,朕總不能包庇你吧。”
葉雲揚眼睛一瞪:“怎麼,您要罰我?”
太子擺擺手,解釋說:“其實也算不上懲罰,主要是做給百官們看的,先不說其他的,你濫用私刑的罪名總不是編造出來的,所以嘛……你去牢裡待上一陣子吧。”
“多久?”他馬上問道。
太子聳聳肩:“這個不好說,最起碼要等到風頭過去吧,又或者,你能拿出十足的證據,證明崔新立出賣你父親,兒子爲父報仇,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手段過激了一些是可以被原諒的。”
葉雲揚擡起,問:“要是沒猜錯的話,我會和崔新立關在一起,對嗎?”
太子轉頭望向皇帝,皇帝哼道:“既然他已經猜到了,那就別客氣了,押送大理寺監牢,聽後發落!”
太子點點頭,朗聲喊道:“南山郡公、福臨將軍葉雲揚濫用私刑,對豹韜衛主將嚴刑逼供,情節異常惡劣,陛下有旨將其關進大理寺監牢,待查明事實真-相之後從嚴發落。”
葉雲揚被下了一跳,認識這麼久,他還真不知道太子爺是個大嗓門兒,平時隱藏的夠深啊。
皇帝見他沒有任何表態,不高興的說:“南山郡公,還不領旨。”
他裝出一副感恩涕零的樣子,用比太子還高八度的嗓門兒喊:“罪臣葉雲揚領旨,吾皇英明。”
緊接着,一隊御林軍出現,將他扭送出皇宮。
出宮門的時候,很多等着覲見皇帝的大臣都看到了,上了摺子的人頓感解恨,沒上摺子的人開始搜腸刮肚,準備寫一封驚天地泣鬼神的摺子出來。
不一會兒的功夫,葉雲揚被扭送到大理寺,因爲有皇帝的命令,大理寺卿很快給他辦理“入住手續”。
在獄卒的帶領下,被扒了官服戴上手銬的他走進大牢,對於第一次“蒞臨”此地的他來說,一切都是新鮮的,不由自主的左顧右盼,像極了覓食中的長頸鹿。
獄卒將人犯帶到牢頭兒面前,牢頭兒把他上下打量一番,搖着頭說:“今兒可真是新鮮了,往常煩人被送進來的時候,不是嚎啕大哭就是一臉漠然,這位小哥這麼興奮,不知道的還以爲你來逛窯子呢。”
葉雲揚瞪了他一眼:“怎麼說話呢,爺第一次光顧你們這裡,覺得稀奇,不行嗎?”
牢頭兒哈哈一笑:“難得您有這樣的好心情,那就裡邊請吧,算是趕上好時候了,咱這裡的犯人不多,所以你有住單間的機會。”
葉雲揚眉毛一挑:“犯人不多,不可能吧?”
大理寺專職各類刑獄案件,由於不是一般等級的衙門,受理的案件自然也不一般,簡單說來,這裡處理的案子大多跟官員有關。
貪贓枉法、收受賄賂、營私舞弊等等,大漢的官員多如牛毛,難道就沒有幾個犯罪的?
牢頭兒解釋說:“那是因爲進來一批審一批,審完之後該砍頭的砍頭,該革職的革職,前陣子剛搞定一批,所以牢房空下來了。”
原來是這樣,葉雲揚點點頭,邁步往裡走。
陽光昏暗,空氣中帶着一股濃郁的黴味兒,時不時能看到老鼠亂竄,這就是傳說中的大牢。
葉雲揚伸手試了試製作牢房的鐵柵欄,說:“這也太不結實了吧,修元境的人能輕鬆將其掰開。”
牢頭兒用很有深意的目光看着他,說:“玄光境的也能做到,這本就不是什麼難事。不過呢,自打咱們這座大牢開張一來,還從沒發生過這樣的事情,破壞監牢內的一切設施,罪名等同於越獄。實話告訴你吧,咱這裡是有金身境高手坐鎮的,誰敢做出越獄行爲,不管官大官小和理由,一律當場擊殺。”
說完這些,牢頭兒伸手一指拐角處的牢房,說:“從現在開始,它就屬於你了。”
葉雲揚放眼望去,的確是個單間,面積在二十平米左右,三面是鐵柵欄,一面是石牆,石牆上有個直徑不超過一尺的圓形窗戶,透進來的陽光只是照亮了很小一片區域。
這時,隔壁監牢裡有個人從草堆上一躍而起,興奮的語調中帶着明顯的嘲諷:“快看看這是誰,如日中天的南山郡公葉雲揚,也有被關進來的一天,真是老天開眼啊。”
有“熟人”,葉雲揚一點兒都不意外,因爲那人是他親自送進來的。
沒錯,就是豹韜衛主將崔新立。
他聳聳肩,哼道:“人生何處不相逢,跟仇人住在一起,也太倒黴了吧。”
崔新立哈哈大笑:“姓葉的,你沒想到自己也會有這麼一天吧,你對我嚴刑逼供時的傲氣哪兒去了?”
“別囂張,誰笑到最後還不一定呢。”葉雲揚邁步走過去。
崔新立收起笑容,咬着牙說:“等着瞧,你死定了!”
牢頭兒見二人言語上起了衝突,面色不悅道:“看來有必要提請你們一下,不管你們之前是多大的官兒,多顯赫的貴族,來到這裡就必須遵守這裡的規矩。大聲喧譁、肆意滋事都是不被允許的,坐鎮高手不光是管越獄,誰敢不聽話,就會被他老人家打板子。”
說到這裡,他轉頭看着崔新立,很有深意的說:“這位崔將軍已經嘗試過了,不妨把自己的經驗傳授給新來的朋友。”
崔新立面露怒容,不由自主的用手捂住屁-股,同時向後退了一步。
葉雲揚看在眼裡,可以肯定姓崔的領教過這裡的規矩了,而且一定是記憶猶新的那種。
的確是這樣,自從肖宜春來探望他之後,他覺得背後有兵部的兩位大員撐腰,便囂張起來,對着獄卒吆五喝六,甚至出言威脅,結果金身境的高手看不過去了,衝出來揍了他一頓板子。
挨完打之後,崔新立變的非常老實,就算是見到等級最低的獄卒,也會客客氣氣的。
葉雲揚被關進大牢的消息,在第一時間傳到豐林派和聖廟。
吳清林帶着兩個師弟、三個徒弟火速趕往聖廟,找霍鴻商議救出小師弟之事。
十幾名高手坐在殿中,氣氛有些緊張,東方伊雪和東方平泰也來了,大家提出好幾個營救方案,但最後又被他們自己否掉。
衆人一籌莫展,東方伊雪開口說:“是皇帝陛下把雲揚關進大牢的,想要他重獲自由,除非陛下收回成命。”
“難!”吳清林搖頭說:“現在的情況對小師弟很不利,陛下也是在無奈的情況下,不得不將他關進大牢,好堵住百官們的悠悠之口。想給小師弟翻案,唯一可行的方法是掌握十足的證據,讓崔新立和兵部的那幫人徹底閉嘴。”
霍鴻一臉難色,說:“上哪兒找證據去,鬼面駙馬那邊嗎?就算他願意給,我們敢要嗎,要回來之後有人信嗎?”
屈平原從外面衝進來,滿臉焦急的說:“不好了,從大秦那邊傳過來消息,鬼面駙馬親口證實,他否認爲葉雲揚提供過和葉峰有關的任何內容,也不承認有過崔新立出賣葉峰的記載。”
“什麼,這是過河拆橋!”吳清林怒而起身,說:“鬼面駙馬推的可真乾淨,他要害死雲揚呢!”
本來就是證據不足,現在更是連最基本的證據都沒有了。
所有人都變了臉色,大殿中的氣氛更顯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