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廟的迎客大殿裡,氣氛有些緊張。
除了霍鴻、屈平原和秦巍師兄弟之外,豐林派的人也在。
鄭致遠提議:“要不這樣吧,咱們一起去面見皇帝,請求他不要殺小師叔,要給天下人一個交代,那就免官罷爵,這樣總可以吧。”
吳清林沉聲說:“小師弟肩負提升大漢武者等級的重任,他要是死了,沒人能畫出新靈圖,陛下很清楚這一點,所以肯定不會殺他。”
鄭致遠點頭,但很快有人提出異議:“要知道這次的事件牽連甚廣,如果只是咱們大漢帝國內部的事情,皇帝完全可以做到乾綱獨斷。但是因爲秦人從中作梗,致使事件的等級上升一個高度,羣臣激憤、國民痛恨,如果這樣的人皇帝都要保,實在是說不過去。”
霍鴻苦笑着說:“造成這樣的結果,歸根結底,是因爲大量不利的輿論。真是沒想到,兵部的那幫糙人,竟然能想到利用輿論,讓人防不勝防。”
吳清林哼道:“那是因爲有人在背後給他們出主意,就憑肖宜春和季雨澤那兩個行伍出生的傢伙,他們就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到利用輿論來爲自己辦事。”
鄭致遠眉頭一皺:“師傅,你說的這個人是誰?”
“還能是誰,太尉遲文白唄。”吳清林沒好氣道:“這傢伙是個十足的老狐狸,尸位素餐,他這些年做的做多的事情,不是對抗秦國,也不是提升大漢軍隊的戰鬥力,而是排除異己。”
衆人恍然大悟,肖宜春和季雨澤都是遲文白的鐵桿兒,崔新立又是肖宜春一手提拔上來的,他出事了,而且還牽連到肖宜春、季雨澤二人,遲文白不可能坐視不管。
跟兩個出身行伍的手下不同,遲文白是文官出身,玩手腕耍筆桿是他的強項,所以利用輿論的這個策略,一定是他想出來的。
鄭致遠氣呼呼的說:“原來是他,怪不得把事情搞的這麼大!除了他之外,還有個人最可恨,那就是鬼面駙馬,是他告訴小師叔情報,導致小師叔在氣憤之下做了錯事,可現在卻拒不承認,太可惡了。”
“是啊!”衆人附和。
霍鴻緊皺的眉頭突然舒展開來,眼睛裡閃出一道光芒。
屈平原看在眼裡,急忙問:“大師兄,你是不是想到好辦法了?”
衆人的目光全都被吸引過來,霍鴻笑着說:“不是想出辦法了,而是想明白了一個疑問,我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鬼面駙馬這麼做,不但不是爲了加害雲揚,反而是爲了救他。”
“什麼?”衆人全都瞪大眼睛,這個論調太過驚世駭俗。
衆所周知,鬼面駙馬不止一次的栽在葉雲揚手裡,就在前些天的談判中,還賠上了十萬兩黃金呢,外加不再插手南蠻事物這個條件,對他肯定是恨之入骨,做一些落井下石的事情很正常,怎麼會救他呢?
大家都相信,故意透漏葉峰之死的情報,就是鬼面駙馬的陰謀。
霍鴻語帶深意的說:“從表面上看,秦人否定一切是爲了害雲揚,但有一個人不會這麼想,這一點很重要。”
吳清林有些迫不及待:“大祭司,你就別賣關子了,這個人是誰?”
“皇帝陛下。”霍鴻解釋說:“秦人越是想要致雲揚與死地,越說明他們把雲揚當成頭號大敵,皇帝陛下是個聰慧睿智的人,不可能想不到這一點,怎麼可能做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可以肯定,光是這一條,皇帝就不會殺葉雲揚。
衆人皺眉,霍鴻繼續說:“你們可以想象一下,如果鬼面駙馬公開承認是他提供的情報,確定是崔新立殺了葉峰,爲雲揚作證明,陛下又會怎麼想?”
秦巍脫口而出:“陛下會認爲小師弟跟秦人有勾結,否則的話鬼面駙馬爲什麼會不遺餘力的幫助他。”
有了懷疑,皇帝就會不在信任葉雲揚,甚至是派人去調查他到底有沒有勾結敵人,這時如果鬼面駙馬再放出一些所謂的證據,哪怕是捏造出來的證據,皇帝也會深信不疑。
所以,否定是救人,肯定纔是害人。
鬼面駙馬是聰明人,絕對能想到這些,他選擇否定,已經說明了問題。
聽完霍鴻的分析,衆人恍然大悟,可是問題又來了,鬼面駙馬爲什麼要這麼好心?
明明被葉雲揚坑過,怎會做出以德報怨的事情,這不合理。
情報表明,鬼面駙馬雖然不是個瑕疵必報的人,卻也是有仇必報,絕不會甘心吃悶虧。
衆人沉思,很長時間都沒有人說話。
……
鬼面軍團大營,贏琪走進中軍大帳,和往常一樣,她做的第一件事是摘下面具。
“琪琪來了,又有什麼新情報嗎?”洛玥公主問道。
“啓稟二位將軍,關於葉雲揚突然升級這件事,我查到一些情況。”贏琪說。
鬼面駙馬很感興趣的擡起頭:“說說看,都是什麼情況。”
贏琪娓娓道來:“據探子回報,近期除了葉雲揚和鄭致遠之外,還有三個人突然升級,都是從本階段的中期,直接升爲乾坤大成期,而後順利進階下一境界。”
洛玥公主皺眉:“還有三個人,都是誰?”
“小郡主劉雨蒔,她的師傅谷正祥,還有新任的海岸警備隊主將戴經緯。”贏琪回答說:“他們的突然升級,都是在一個月內發生的事情。”
鬼面駙馬拿起毛筆,在紙上寫下五人的名字,說:“劉雨蒔和谷正祥是師徒關係,鄭致遠是葉雲揚的師侄,戴經緯是他的同窗……我知道了!”
他擡起頭說:“這件事跟葉雲揚有關!”
洛玥公主表示不解:“你怎麼那麼肯定,證據呢?”
鬼面駙馬笑着說:“因爲葉雲揚是這四個人之間的紐帶,如果沒有他的存在,劉雨蒔跟戴經緯、鄭致遠有什麼關係,三人之間不可能有很深的交情,他倆跟谷正祥也沒有關係,關鍵是這兩人本身之間的關係也不深。”
洛玥公主和贏琪秒懂,直接階段的中期升爲乾坤大成,絕對算得上秘笈,如果是這四人當中的一人所掌握,絕對不會教給關係不深的人。
葉雲揚就不一樣了,他跟這四個人都有不錯的交情,由他幫助四人升級,是唯一合理的解釋。
洛玥公主神情複雜,有些擔心的說:“看來,大漢掌握了一門快速升級的秘法,連金身境的鄭致遠都能在幾天內升爲耀空境,簡直是太可怕了,他們可以在短時間內造出一批高級武者,大秦危險了。”
鬼面駙馬同樣心情沉重,說:“贏琪,你抓緊時間繼續查,務必要把這件事搞個水落石出!我交給你一項權限,凡是隱藏、潛伏在大漢的我方人員,你都有權調動,讓他們放下手頭的工作,先把這件事查清楚。”
但是有一點讓他很欣慰,那就是葉雲揚故意在談判的時候快速升級,爲的是引起他的注意。
贏琪正色道:“遵命!”
……
大漢皇宮,議政殿。
皇帝劉啓坐在龍椅上,太子劉榕站在一側,下首分別是太師、太尉和丞相三人,每人一個錦墩兒,正襟危坐。
劉啓擡頭看了兒子一眼,劉榕會意,開口說:“三位大人,父皇召你們前來,是爲了商議南山郡公一事,此事鬧的沸沸揚揚,已經到了不得不解決的時候,各位可以暢所欲言,說出心中所想。”
太尉遲文白率先發言,對着皇帝一抱拳說:“陛下,臣以爲必須嚴懲南山郡公,他犯下濫用私刑、嚴刑逼供和冤枉好人三條大罪,嚴格說來還有一條輕信他人之過。他擅闖豹韜衛,殘忍的毆打主將崔新立,事後竟然堂而皇之的把人塞給大理寺,簡直是目無王法。本太尉認爲,這種人不殺不足以平民憤,不殺不足以正國法,不殺不足以顯示陛下您的英明果敢。”
最後這句話說得夠狠,言外之意是,如果不殺葉雲揚,文武百官和天下子民都會覺得皇帝是昏君。
遲文白搶着第一個開口,目的是爲了影響其他兩位大人。
劉啓眉頭微皺,開口說:“太師和御史大人是什麼觀點?”
太師做出一個請的手勢,丞相便先開口:“臣也認爲南山郡公做的太過分,他輕信敵人提供的情報,不經覈實便濫用私刑,而現在沒有任何證據表明崔新立謀害他的父親,所以必須嚴懲。”
遲文白不由自主的嘴角上揚,丞相站在自己一邊,葉雲揚又多了一道催命符。
最後是太師發言:“老臣以爲,葉郡公是受了秦人的挑唆,被仇恨衝昏頭腦,繼而做出不法之事,雖然罪不可恕,但念在他年少無知,又爲大漢做過傑出貢獻的份兒上,饒他不死吧。”
所謂太師,指的是皇帝的老師,雖然沒有位列三公,卻能享受三公待遇,沒人敢小看他。
正因爲他是皇帝的老師,所以能猜出學生的心中所想,他知道皇帝不想殺葉雲揚,纔會爲其說了幾句好話。
遲文白馬上反駁說:“太師大人此言差矣,王法大於天,不能因爲某個人有功勞,犯了錯就可以不罰。我大漢立國以來,歷任先帝皆是以法制治國,所以纔有現在的興盛,若是此例一開,臣民必然不服,天長日久勢必生變,臣還請陛下三思。”
丞相緊跟着表態:“太尉大人言之有理,臣附議。”
太子緊皺眉頭,三名大臣當中有兩個都說葉雲揚該殺,情況不妙。
三人都在等着皇帝下結論。
皇帝不慌不忙,端起茶杯小飲一口,說:“太尉說的有理,太師的觀點也沒錯,不如這樣吧,咱們換個地方,朕請你們看一出好戲,等戲演完了,各位大人再下結論,如何?”
三人不明就裡,太尉小心翼翼的問:“請問陛下,咱們去哪兒?”
皇帝大手一揮:“大理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