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上,異常慘烈。
由於南山賊軍駐守高地,東蠻騎兵想要衝上去本來就比較費時,加上有上百具三弓牀弩助戰,死屍倒地之後對後面的人產生很大影響,跌落馬下和被踩踏致死的人不計其數。
按照這種情況發展下去,六萬東蠻騎兵全得死在這裡。
魯克蘇大聲下令後撤,後面的孟準也下令鳴金收兵。
騎兵們開始慢慢向後退,六萬人想要完成轉身不是容易的事情,防守方還在用最快的速度發射**。
最後,東蠻人扔下五六千具屍體,灰溜溜的退到谷外。
孟準快心疼死了,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就付出這麼大的傷亡代價,除了五六千人戰死之外,另有數千人受傷,主將魯克蘇也未能倖免,在指揮撤退的過程中,他的右腿被一根**命中,受傷頗爲嚴重。
“魯將軍,你怎麼樣?”孟準來到魯克蘇的擔架旁邊。
魯克蘇強忍着疼,說:“我王,末將讓您失望了,沒能展現出我軍的威風,反而損兵折將。末將不要緊,只是一條腿被**貫穿,休息個把月就會痊癒。”
孟準長出一口氣,只要魯克蘇沒事,他就放心了。魯克蘇是他手底下最聽話的將領之一,雖然武者等級不高,但時常被他委以重任。
結果已經無法改變,孟準不得不說一些讓部下寬心的話:“損失一些兵馬不要緊,最起碼咱們試出了南山賊兵的戰鬥力,以後小心一些就是了。”
他忽然想起葉雲揚對諸葛浩宕的評價,之前他還嗤之以鼻,現在變成了深信不疑。
簡單的處理完傷員之後,他下令原路撤回大營。
傍晚時分,殷隼興沖沖的跑進中軍大帳,說:“雲揚,真讓你猜對了!孟準付出一萬多人的死傷,灰溜溜的回來了。”
葉雲揚放下正在看的兵書,說:“意料之中!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會在晚飯後帶着部下來找咱們,先一本正經的認錯,然後再向我問策。”
……
諸葛浩宕接過信使遞來的密信,轉身走進帳篷,拿出匕首小心翼翼的打開信封,拿出信紙慢慢展開。
鬼面駙馬的指示終於來了,他有些激動。
但是展開信紙之後,上面的內容讓他疑惑不解。
信的內容很簡單,只有幾句話:七日之內,率領大軍離開防線,繞過孟圖和孟霍的交戰區,取道西蠻進入大秦,有專人負責接收你部。
看完信,他眉頭緊皺。
大秦不再插手南蠻事務,這個消息他之前就聽說過,但是因爲鬼面駙馬沒有明確的交代,他只能是將信將疑。
現在看來,消息是真的。
只是就這麼撤走,豈不是太便宜汗蠻聯軍了嗎?
十幾萬人在這裡經營了數月之久,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好不容易構築起的防線,要是沒有起到一點兒作用就被廢掉,豈不是太可惜。
秦軍本來就看不起南山賊,當初這批人又是以喪家犬的身份來到南蠻,按照他的想法,就算是撤,也得讓汗蠻聯軍吃點兒苦頭,這樣回到大秦纔不會被人看扁。
“報!”一名傳令兵來到大帳外,高聲喊道:“啓稟大軍師,東蠻騎兵進犯防線南側中部,被我方守軍用三弓牀弩射退,對方留下五六千具屍體,傷者不計其數。”
諸葛浩宕高興的說:“好!這下他們知道我們不是好欺負的了吧,以爲人多就可以爲所欲爲嗎,簡直是做夢。”
有了戰功,也就有了率衆去往大秦的資本。
他覺得就這樣走也不錯,起碼不用擔心被對面的葉雲揚坑,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他開口問:“對了,蠻王答應的第二批物資什麼時候到?”
傳令兵回答說:“五天之後到,最遲六天。”
老頭兒忍不住笑起來,鬼面駙馬的命令是七天之內撤走,正好能在這之前收到第二批物資,爲了穩住他和這十幾萬南山賊兵,平時摳門兒無比的孟霍變得很大方,答應送來十萬石糧草和十萬兩金銀,不要白不要。
這批物資足夠支持大軍從南蠻走到大秦,而且不用擔心路上遇到敵人,因爲孟圖和孟霍父子正在死磕,雙方大軍成膠着狀態,誰都別想抽身出來,他這十幾萬人可以大搖大擺的從他們背後穿過。
……
果不其然,晚飯後時後孟準出現,先認錯後問策。
葉雲揚沒有對他客氣,說:“按兵不動,靜待其變。”
孟準心裡不服,但是沒敢在臉上表現出來,用幾近乞求的語調說:“葉主帥,我們總不能一直等着吧,孟圖在西邊吃肉,我們窩在這裡喝西北風,什麼時候是個頭兒啊?”
葉雲揚擡起頭看着他,問:“東蠻王,如果不計傷亡代價的話,你多長時間能拿下敵軍防線?”
孟準想了一會兒,說:“十天之內吧,在具體一點的話,七天應該差不多。”
葉雲揚笑了:“好,那就再等七天,如果到時候敵人的防線依然固若金湯,本帥親自帶領漢軍打頭陣,你和你的蠻族勇士跟在後面,如何?”
孟準心中狂喜,說:“讓漢軍打頭陣多不合適,到時候我們兩軍齊頭並進,從多處發起衝鋒,讓敵人喪失相互增援的機會,一定能大獲全勝!”
……
王庭區西北部,西蠻軍團大營。
白天打了勝仗,西蠻王孟圖心情大好,命人燃起篝火,他親自爲衆將烤制羊肉。
除了西蠻諸將之外,秦國援軍衆將也在被邀請之列。
除了犒勞將軍們之外,他還有別的想法,那就是拉攏秦軍將領。
從前陣子開始,他明顯感覺到只要一打仗,秦兵就會拼命的往後縮,以至於到現在都沒跟孟霍的大軍打過照面,幾次硬仗都是西蠻人自己憑本事打的。
要知道秦兵以前不這樣,雖說打仗的時候也不太積極,但至少不會往後縮。
孟圖認爲是秦人這麼做,是想要更多的好處。
要好處沒問題,自從拿下王庭區的大-片土地之後,孟圖撈到不少好處,金銀財寶應有盡有。
秦軍主將名叫贏懿,擁有皇族血統,於去年統兵十五萬來到西蠻助戰,幫助孟圖打過好幾場仗,經過幾次增兵之後,他手裡的軍隊已經達到了二十萬,在西蠻大軍中佔有很重的分量。
贏懿臉上帶着不可捉摸的笑容,孟圖烤好一隻羊,用匕首將最好的一塊肉切下來,裝在盤子裡讓使者端過去。
在蠻族的禮儀中,首先被賜肉的是貴客。
贏懿不以爲然,象徵性的對着孟圖一抱拳,然後就把盤子裡的肉賞給了身後的小兵。
孟圖的臉色變得很難看,部將們也露出憤怒之意。
但孟圖馬上示意大家不要發火,免得對方藉機發揮,那樣一來局面更難控制。
他擠出一個笑容,說:“贏將軍是不舒服嗎,怎麼不吃肉?”
贏懿隨口回答說:“天天吃肉,有點兒膩,今天想吃點兒素。”
這算是什麼理由,西蠻衆將更加生氣,大王賞賜的肉,就算是再不想吃也得嘗一口,或者放在面前不動,都勉強算得上懂禮貌,直接送給身後的小兵,明顯是不把孟圖放在眼裡。
孟圖並不知道,贏懿前段時間就接到鬼面駙馬的命令,讓他做好隨時撤退的準備,以後不再參與西蠻的任何軍事行動。
既然要撤走,他當然不會傻乎乎的衝鋒在前,所以秦兵一打仗就往後縮。
“贏將軍,今天小王打了一場勝仗,給各將的賞賜,一會兒會送到每個人的帳篷裡,您也有一份。”孟圖臉上仍然掛着笑容,其實心疼的不得了,因爲給贏懿的那份賞賜是最多的。
最關鍵的是,贏懿根本沒有在此戰中-出力,最後卻要拿走最多的一份賞賜,換了誰都會心疼的。
可是沒辦法,孟圖得拉攏他,給錢是最直接的一種方式。
“本將並無尺寸之功,受之有愧啊。”贏懿裝模作樣的說。
“話不能這麼說,如果沒有贏將軍的二十萬人坐鎮,本王和勇士們會有後顧之憂,很可能打不贏這場仗,所以贏將軍是有功勞的。”孟圖正色道。
贏懿呵呵一笑:“那本將就厚着臉皮收下了。”
這時,急促的馬蹄聲響起,一名傳令兵在馬背上大喊:“南蠻東面防線全線撤退,南山賊兵主將諸葛浩宕公開歸順大秦,此時已經從南蠻進入西蠻領地,朝着大秦方向進軍。”
“什麼?”孟圖的臉變得精彩起來,他下意識的轉過頭看着贏懿,等着對方給自己合理的解釋。
贏懿聳聳肩:“西蠻王,這事兒我了不知道!我還以爲諸葛浩宕對孟霍死心塌地呢,怎麼會突然倒向我大秦,太奇怪了。”
孟圖突然激動道:“東線守軍跑了,豈不是留給孟準長驅-直入進王庭區的機會嗎?贏將軍,就算姓諸葛的投降大秦,也應該先加入本王的麾下吧,可他爲什麼會直接去往大秦?”
孟霍大軍的注意力全都在西線,東線的防禦完全依仗南山賊兵,大漢和東蠻聯軍進入王庭區之後,將不會遇到任何阻礙。
贏懿很不給面子的說:“這事兒我說了不算,先不說我根本不知道,就算是知道,也不可能下令讓諸葛浩宕加入咱們。”
孟圖傻眼了,本以爲在這次東西夾擊之中,自己會撈到大便宜,誰會想到諸葛浩宕突然反水,最大的贏家變成了東蠻和大漢,變化也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