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軍防線,高達五丈的瞭望臺上。
葉雲揚面帶得意的笑容,俯瞰正前方的王庭。
殷隼、劉雨蒔和東方伊雪也在,他們清楚看到王府被一羣人圍着,孟圖滿臉焦急的走出來,正在奮力的向士兵們解釋着什麼。
“哈哈,現在的孟圖深刻體會到百口莫辯一詞的意思。”葉雲揚笑着說。
殷隼點頭:“沒錯,他最大的錯誤,就是把糧食拉進王府,用了半個多小時的時間,纔派人送往各軍,光是這段時間,就已經能讓人浮想聯翩了。”
東方伊雪說:“最精彩的,當屬在城門口的‘驗貨’一幕,西蠻士兵都相信送來的是糧食,準備下鍋的時候發現變成了沙子,當然要把這筆賬算在孟圖頭上。”
劉雨蒔沒有說話,但是對葉雲揚的計策佩服的五體投地。
殷隼接着說:“我要是孟圖的話,會把糧食放在王府門前的廣場上,而不是傻乎乎的拉進王府,這麼一來,在糧食裡發現沙子,就不是他的責任了。我不明白,他雖然笨但並不蠢,爲什麼會把糧食放進王府?”
葉雲揚淡淡一笑:“因爲被搶怕了,之前每次送糧食過去,都會引發一場哄搶,之所以規模都不大,是因爲每次不過五百石糧食,可這次有六千石,孟圖不得不防,必須保證不出現大規模的械鬥。所以呢,把糧食放在廣場上,他會很不放心,所以會讓人運進府中,派親衛軍嚴加看管。”
劉雨蒔開口說:“孟圖被你算的死死的,虧吃的一點兒都不冤枉。”
三人同時看着葉雲揚。
他一愣:“你們想問什麼?”
殷隼有些迫不及待的說:“當然是接下來幹什麼,很明顯王庭內已經亂了,孟圖很難再服衆,更不可能控制軍心,難道我們不應該趁機做點兒什麼嗎?”
葉雲揚聳聳肩:“人家那邊都已經夠亂的了,你好意思再火上澆油?殷叔叔,做人要厚道,不是嗎?”
殷隼眼睛一瞪:“你跟我談厚道?孟圖落得如此下場,是誰的手筆?從曹子昂以身爲餌到現在,你火上澆油的次數還少嗎?”
“嘎!”葉雲揚啞口無言,哼道:“本帥覺得不需要再給孟圖添亂了,讓三軍將士繼續死守防線,等待時機。”
說完,他快步走下瞭望臺。
殷隼很無奈的搖搖頭,他認爲這是個大好機會,不利用一下太可惜。
劉雨蒔笑着點點頭,東方伊雪問:“蒔蒔,你是不是想到什麼了?”
“是啊,但是不敢確定,所以還是先不跟你們說爲好,免得到時候你們笑話我想錯了。”劉雨蒔也邁步往下走。
王庭王府門前,孟圖舉着右拳發誓:“將士們,這是敵人的陰謀詭計,他們故意送過來摻了沙子的糧食,爲的就是讓我們內訌!本王以人格保證,絕對沒有動過這批糧食,沙子不是我讓人摻進去的。”
士兵們當人不信,有人質問:“那爲什麼只有我們的糧食裡發現沙子,王府留下的糧食裡沒有?”
孟圖都快哭了,誰知道是怎麼回事,並不是所有的糧食都摻了沙子,剛好沒有摻沙子的糧車被王府留下,純粹是趕巧了。
他見發誓無法服衆,便說:“如果大家不信,現在就可以搜查王府,如果發現藏匿糧食,本王當衆割下腦袋,給你們當球踢!”
這麼重的賭咒,照樣沒能讓大家相信,有人說:“你敢讓我們搜,說明肯定是把糧食藏在大家找不到的地方。”
“對,王府裡是有密室的,我們怎麼可能搜的到?”
“……”
孟圖死的心都有了,差點兒沒說出要是不信,你們就拆了王府這句話,因爲他知道,不管自己說什麼,士兵們都不會相信。
事已至此,他只能憤憤的返回王府,讓部將們繼續處理此事。
回到書房,他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兒,士兵們已經有了異心,不會在今天晚上再打開城門逃走吧?
他趕緊叫來部將,讓他們及時將士兵們的情況報過來,也好提前做出應對。
情況超出他的預料,士兵們意見很大,一邊把米里的沙子篩出來,一邊罵罵咧咧,什麼難聽的話都有。
特別是一點,所有人都把孟準當做救世主,徹底無視他這個西蠻王。
事態發展到這一地步,已經超出了他的掌控範圍,部將接連來報,說有人叫囂着要向聯軍投降。
鎮壓?
別開玩笑了,半數以上的人都有這樣的思想,怎麼鎮壓啊,到時候指不定是誰鎮壓誰呢。
孟圖低着頭想了很長時間,斷定大勢已去,就算還有一批忠於自己的將士,卻已經難成大事。
與其繼續耗着,等着部下們一個個逃至孟準的麾下,還不如主動率衆投降,能不能保住榮華富貴難說,至少保命應該不難。
他馬上召集部將,得到大家的一致贊同之後,率衆來到北城門,這裡正對着漢蠻聯軍的中軍大帳。
葉雲揚正在吃完飯了,殷隼興沖沖的跑進來,說:“好消息,西蠻王孟圖表示願意率衆投降,請你去北城門一敘,估計是想跟你談條件。”
葉雲揚沒有任何表情變化,因爲他料定了孟圖會這麼做,既然是必然發生的事情,也就沒什麼好驚訝的。
放下筷子,他不急不慢的說:“你代表我去就行了,不管孟圖提出什麼條件,一概不答應。”
“什麼?”殷隼表示不理解,既然是談判,就應該是漫天要價、就地還錢,什麼條件都不答應,那人家爲什麼要投降?
他拿起紙巾擦擦嘴,說:“西蠻已經窮途末路了,糧中摻沙一事讓孟圖威信全無,已經沒有士兵會聽他的,所以他也就沒了談判的資本。跟他說,只要他乖乖投降,我會奏請大漢皇帝封他侯爵,讓他下半輩子衣食無憂,除此之外,任何條件都不要答應。”
殷隼心裡有些沒底,但還是點頭說:“我去試試吧,如果有什麼突發狀況,就讓人來通知你。”
一刻鐘後,孟圖面色鐵青的看着殷隼,咬着牙說:“殷副帥,本王再不濟也是漢帝欽封的西蠻王,雖然戰敗,卻也不至於就給個侯爵吧?”
殷隼面無表情的說:“不殺你,已經是法外開恩了,你居然還做着繼續當王的美夢嗎?葉主帥說了,保證你下半輩子的榮華富貴,你要是願意,就開城門投降,不願意的話,咱們就繼續耗,直到我方大軍攻下城池的一刻,到那時你將死無葬身之地。”
其實,他說這番話的時候很沒有底氣,是抱着試探性的想法,生怕孟圖拒絕。
不曾料想,孟圖苦笑着說:“你們真夠狠的,知道本王已經沒有後路可退,所以開出這麼苛刻的條件!好吧,誰讓你們掌握了主動權呢,本王認命,希望殷副帥不要食言,務必要保證我們的安全。”
殷隼心中激動,看樣子對方會接受,他儘量讓自己的表情自然一些:“那是一定的,我們漢人一諾千金。”
孟圖點點頭:“好,本王這就下令開城投降。”
吱呀……
城門分左右打開,西蠻士兵在將軍們的帶領下陸續出城,按照要求,他們交出武器集中存放。
凡是放下武器的人,能馬上獲得一大碗燉牛羊肉,米飯和麪餅管夠。
葉雲揚沒有出面,他讓孟準負責接收降兵,校尉級別以上的將領被漢軍帶走,避免他們和老部下們密謀反叛。
自此,南蠻大戰徹底結束。
此役,漢軍傷亡一萬餘人,其中大部分是跟着以身做餌的曹子昂一起戰死,在葉雲揚發動的幾場戰役中,漢軍的傷亡都很少。
他做到了,用區區三十萬人征服南蠻。
當初那些質疑他的人,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不知道會不會面紅耳赤。
東蠻軍隊就沒那麼幸運了,一共傷亡二十餘萬人,不過孟準一點兒都不心疼,因爲到現在爲止,光是降兵他就接收了近百萬,不但能抵消戰損,而且還賺了一大筆,高興的合不攏嘴。
孟圖成爲漢軍的階下囚,葉雲揚安排他住進一座小帳篷,嚴加看守,沒有他的命令,孟圖不許跨出帳篷一步。
接着,他讓鄭致遠駕駛飛翼回帝都報訊,將勝利的消息告知皇帝劉啓。
大帳裡,東方伊雪親手泡茶,殷隼和劉雨蒔坐在葉雲揚的對面。
殷隼極爲興奮,他沒想到戰爭會打的這麼順利,按照他最開始的想法,想要吞掉西蠻和南蠻的一百多萬大軍,怎麼也得照着一年半載來,甚至更長。
可現在呢,從出兵到大捷不過幾個月的時間,除了攻擊王庭和阻擊西蠻兩場惡戰之外,其他時候大多是兵不血刃。
而且,兩場惡戰都跟漢軍沒有關係。
“看來,我們很快就能班師還朝了。”他高興的說。
葉雲揚用很有深意的眼神看着他,說:“殷叔叔,你不會是以爲仗打完了吧?”
殷隼一愣:“沒有打完嗎,我們的對手都投降了,還跟誰打?”
“我們此戰的目的是什麼?”他沒等殷隼回答,直接給出答案:“當然是收服南蠻,將其併入我大漢的版圖,現在撤走,豈不成了幫助孟準一統三蠻嗎,對我們有什麼好處。”
“你的意思是,我們接下來要跟孟準翻臉,然後大打出手?”殷隼緊皺眉頭:“不對啊,要真是這樣,你會把降兵全都交給他?你還是直接說出答案吧,叔叔腦子笨,不想繼續猜。”
他正色道:“很多事情,並不一定要通過打來解決,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我已經深入瞭解孟準這個人了,他也領教了我的厲害,所以我決定用三寸不爛之舌,勸他率軍歸入大漢,他應該不會拒絕。”
劉雨蒔秀眉一挑,欲言又止。
殷隼有些懷疑的說:“好不容易到手的權利,他甘心拱手相送嗎?”
“他可以選擇拒絕,但要爲此付出代價,比孟圖和孟霍還要慘痛的代價。”葉雲揚一字一句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