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的蠻王府被改成了將軍府,爲此章子平三次上書,要求殷隼讓出府邸,將其改爲府城官衙。
兵部下令讓殷隼搬家,殷隼直接來了個置之不理。
後來上面催的急了,他乾脆說部將們都已經住習慣了,何必那麼麻煩的搬家,讓章子平再找辦公地點不就行了。
時間久了,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殷隼在府裡設宴,叫來與葉雲揚熟識的部將,一起爲他接風洗塵。
席間,賓主皆歡。
酒過三巡後,葉雲揚問:“殷叔叔,聽說南蠻地區多次遭到海獸襲擊,到底是什麼情況?”
殷隼放下杯子,娓娓道來。
近一段時間時間,共有十三處地方遭到攻擊,其中七次是巨型章魚所爲,居民無一生還,房屋、牲畜損失殆盡。
軍方多次組織人手圍剿猛獸,可是他們在居民點守株待兔等了許久,卻連海獸長什麼樣子都沒有見過。
只要他們剛一撤退,海獸就會出現,在極短的時間裡完成搞破壞,待軍隊返回的時候,它早已逃至無蹤。
“爲什麼不讓居民全都遷進城中?”劉雨蒔皺眉問。
殷隼苦笑:“南蠻居民多達數百萬,府城面積有限,早已經人滿爲患了。本將曾上書,要求遷蠻入漢,但是被拒絕了。”
劉雨蒔大眼睛一瞪:“不應該啊,皇爺爺是個有遠見的人,既然接受南蠻的依附,也已經把蠻人看做大漢子民,怎麼會拒絕呢?”
這的確說不過去,當初皇帝都同意戎狄人遷入大漢呢!
殷隼回答說:“不是皇帝陛下的主意,而是丞相李甫臣!他官復原位之後,便開始針對雲揚之前的舊部,我當然是首當其衝的那個人,凡是我提出的建議,都會被他直接否定,皇帝陛下根本看不到我的奏章。”
劉雨蒔怒道:“這個可惡的李甫臣,明明是官報私仇,是草菅人命!爲了打壓你們,竟然對蠻人的不管不問,皇爺爺也真是的,當初已經把他關進天牢,就等着最後定罪呢,怎麼會鬼迷心竅的將其官復原職呢?”
殷隼有些無奈的說:“自打發生了上古封印之事以後,朝堂上亂作一團,加上雲揚出逃,李甫臣之前的罪責也就不復存在,爲了穩定朝局和國內形勢,皇帝是不得以才啓用他的。這個傢伙一邊勵精圖治,取得陛下的信任,一邊偷偷的對我們這些人下手。”
之前章子平那些參奏他的摺子,都是在李甫臣的授意之下,如果不是太子劉榕從中斡旋的話,他這個南蠻將軍恐怕早就被撤職了。
殷隼接着說:“李甫臣不但拒絕了我的遷蠻入漢提議,而且還拒絕了增兵的提議,甚至建議皇帝放棄南蠻,將主力軍團調回去保護大漢腹地,這根本就是逼着蠻人造反。”
人在什麼情況下會選擇造反,當然是因爲沒有活路了。
對蠻人的死活不聞不問,不讓蠻人遷入大漢,也不派兵過來增援,還要把原來就不多的守軍調走,蠻人感覺不到大漢對自己庇護,憑什麼繼續效忠皇帝。
這是一條毒計,李甫臣的目的就是爲了逼反蠻人,一旦南蠻脫離對大漢的依附,就可以否定之前南蠻之戰的勝利。
否定南蠻之戰,就是否定葉雲揚的功勞。
殷隼並沒有想到這一點,但葉雲揚已經想到了。
看來,上次只是將李甫臣送進天牢,沒有繼續跟進,實在是太失策了。
不過當時情況緊急,鬼面駙馬被抓的消息隨時都會傳到大漢,他只能選擇快速逃走,根本沒有空餘的時間對付李甫臣。
這個姓李的老頭兒頗有些小強的命格,接連兩次都沒能將其置於死地。
鄭致遠開口說:“殷將軍,你有沒有派人去海邊巡邏?”
殷隼點頭:“有,但是收效甚微,加損失慘重!”
在海岸上看大海,海面顯得異常平靜,可是沒人知道什麼時候會冒出海獸,巡邏的士兵根本來不及反抗,就會被變成一地屍體。
殷隼表情沉痛的說:“之前我派出一名聚神境的副將擔任巡邏任務,他也沒能回來,遭受攻擊之後恰逢漲潮,等我們趕到的時候,將士們的屍體已經被捲入海中,什麼都沒留下。”
“巨型章魚。”葉雲揚皺眉,問:“它每次上岸爲禍的時候,有沒有什麼特點,比如說時間方面和地點的選擇,有沒有什麼共同之處?”
殷隼搖搖頭:“沒有!它每次上岸的時間都不一樣,不過後半夜居多,方向選擇上沒有任何規律……非說有什麼共同之處的話,那就是不留活口。”
這算是什麼共同之處,葉雲揚繼續啓發大家:“你們都好好想想,怪獸總不至於沒有任何理由和目的發起攻擊吧,你們在現場就沒有發現什麼奇怪的事情?”
部將們苦思冥想,但沒過多大會兒,很多人都開始搖頭。
顯然,他們不覺得有什麼奇怪之處。
突然,坐在末尾位置的一名校尉開口說:“我想起來,現場少了一種屍體!”
身邊的副將瞄了他一眼,問:“少了什麼屍體?人屍、馬屍、豬狗雞鴨等等,全都一個不少。”
校尉正色道:“我要說的是牛屍,各位都勘察過現場,請問有誰見過牛的屍體嗎?”
聽他這麼一說,大家紛紛皺起眉頭,而後竊竊私語。
校尉站起來,朗聲說:“武英侯、殷將軍,卑職可以肯定,在現場沒有發現牛的屍體,甚至連牛毛都沒有見過!”
在南蠻沿海,雖然居民們以打魚爲主要生存方式,卻也十分注重畜牧和耕作,在他們的牲口圈裡,最常見的畜類是水牛和山羊。
有人附和:“沒錯,的確沒有見過牛屍,倒塌的牲口棚裡只有死羊!”
葉雲揚笑了,就說嘛,怎麼可能什麼線索都沒有。
殷隼皺着眉自語:“難道說巨型章魚喜歡吃水牛?”
“試試就知道了。”葉雲揚說。
“怎麼試?”劉雨蒔做出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
“設下香餌釣魚。”
酒宴提前結束,葉雲揚在殷隼和幾名南蠻籍將軍的陪同下,騎着馬出城。
這幾名將軍自從降漢之後,對殷隼忠心耿耿,最難得的是他們熟悉府城周圍的地形。
兩個小時後,他們來到一處四周高、中間低的窪地。
這是葉雲揚特意要求的地形,窪地直徑七八百米,呈南北長、東西窄的橢圓形,最低點和最高點相差數百米,底部是南蠻獨有的紅褐色土壤,四周的高地則以石頭地面爲主。
葉雲揚只看了一眼,就高興的說:“好位置!這是天然的設伏寶地,殷叔叔,我們可以行動了。”
殷隼點點頭,從馬鞍一側的革囊中掏出信號彈,對準天空拉下引線。
嗖……
啪……
一朵煙花在空中炸響。
幾十裡開外的府城裡,東方伊雪和劉雨蒔站在王府的最高處,清楚看到煙花閃出的光芒。
劉雨蒔低下頭說:“殷將軍發信號了,車隊出發!”
“遵命!”下面整裝待發的將軍將手一揮。
車隊由上百輛大車組成,多數用來裝載拆卸開來的三弓牀弩,以及一捆捆的**。
除此之外,還有十幾頭黑色水牛。
劉雨蒔滿臉躍躍欲試的表情,沒等她開口說話,東方伊雪便已經猜出了她的心中所想,說:“雲揚沒有說讓我們過去,咱們要是過去的話,他會生氣的。”
“姐姐你多想了,他纔不會生氣呢,我們不但有自保的能力,而且還能幫上忙呢。”小丫頭一本正經的說,接着又說:“誘捕巨型海獸這麼大的事情,你我怎能置之度外?”
東方伊雪白眼一翻:“別光說好聽的,我還不知道你啊,就是想去湊個熱鬧而已。”
被揭穿“陰謀”,小丫頭臉一紅,說:“錯過了多可惜啊,我答應你不往前湊,就站在後面看還不行嘛?東方姐姐,我保證咱們不會有危險的,再說了,海獸會不會上當都是未知數呢。”
東方伊雪想了想,以後的主要任務就是對付海獸,去看看倒也在情理之中,便點頭說:“那走吧!不過你要記住自己說過的話,只站在遠處看,不往前面湊。”
“放心,我說到做到。”
到臨近傍晚的時候,車隊到達目的地,隨行將士們開始卸車,按照殷隼手裡的圖紙佈置牀弩陣地。
圖紙是葉雲揚畫的,他根據地形確定火力配比,以便三弓牀弩發揮最大的殺傷力。
除了牀弩之外,他還讓人在高處堆積巨石,留下三處可供海獸進入窪地的入口。
最後,十幾頭牛被牽下去,拴在木樁之上。
到晚上八點,一切準備就緒。
將士們撤到五里開外的地方,開始吃晚飯。
葉雲揚等人留在距離窪地三裡遠的地方,晚飯是東方伊雪和劉雨蒔準備的。
二女的手藝越來越好,雖然跟葉雲揚相比還有一段距離,但至少已經不是黑暗料理了。
啃着公主親手烤制的羊腿,殷隼心裡別提多激動了。
劉雨蒔時不時的擡頭看一眼窪地方向,葉雲揚皺眉問:“蒔蒔,看什麼呢?”
“你確定海獸會過來?”她反問。
“不確定。”他給出一個很實在的答案。
“好吧,算我什麼都沒問。”小丫頭轉頭望向旁邊。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直至凌晨。
周圍仍然十分安靜,將士們全都瞪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方的夜幕。
又等了三個小時,還是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再有一個小時天就亮了,就在大家覺得誘捕行動要失敗的時候,天空中人影一閃,輕飄飄的落在他們面前。
是鄭致遠,他壓低聲音說:“西南邊,有個軟乎乎的東西朝這邊快速移動,我和三位師兄不敢貼的太近,無法看清那到底是什麼東西,它的進行過程中不發出任何聲響,速度比駿馬還要快兩倍。”
聞言,衆人全都緊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