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的曹操剛剛決定起兵回青州,徐州南部的形勢就又生了變化。被陶謙派去募兵的下邳相笮融,已經聯合了廣陵太守趙昱,彭城相薛禮,準備聚兵援救下邳。
因爲總督這三路兵馬的笮融是一個非常特殊的人物,所以對曹操軍來說,就不知道是福是禍了。
其實這樣的救援行動笮融早就應該做了,但他卻藉着募兵的名義,留在下邳南部遲遲不肯行動。直到聽說曹操圍城半月還沒攻下下邳城,而丞相王奇的援軍卻已經到了,笮融才知會趙昱和薛禮兩人,準備進軍下邳城。
當然,笮融遲遲沒有救援,那是有他的原因的。笮融一直以樂善好施耳聞名州郡,等到黃巾起義,他投靠陶遣後,更是被看重名聲的陶謙任命爲下邳相,同時監督下邳、廣陵、彭城三郡糧運。成爲徐州境內僅此於州牧陶謙的實權人物,位高權重,盛極一時。但這並不是笮融不肯救援下邳城的原因。
真正的原因,卻是因爲笮融是一個佛教徒。在笮融監督三郡糧運的時候,曾經擅自動用錢糧來廣建寺廟,收納信徒,佈施財帛,收買人心。這樣過火的行爲,當然是引起了徐州牧陶謙的注意,如果不是今年曹操南下,估計現在陶謙已經對笮融動手了。
笮融並不傻,他知道這一情況已經被陶謙知曉了,陶謙會怎麼樣對付自己,他也心中有數。所以在左思右想後,終於決定用推遲救援,來決定自己的命運。雖然明知道如果不去救援的話,陶謙活下來難免會追究他的責任,但還是抱了一絲僥倖心理,希望曹操能攻破下邳城,將陶謙擊殺。
如今曹操敗勢已顯,笮融就不得不盡快做出反應,是幫助陶謙抵禦曹操,還是投降曹操,攻擊下邳城。
笮融廣建寺廟後,佛教在徐州地區極爲流行,佛教徒的數量更是十分巨大。作爲大施主的笮融,在佛教徒中擁有巨大的影響力。而以他在徐州的影響,要是號召佛教徒幫助曹操攻打下邳,肯定能輕鬆的將下邳打下來。
實際上,他內心是很想這樣做的,現在之所以沒進行,卻又是迫於手下那些佛教徒的壓力。曹操大肆屠殺徐州百姓的行爲,已經讓佛教徒對曹操起了極大的反感,如果此時笮融還幫曹操的話,那就有可能喪失他在佛教徒中的地位了。
爲了以防萬一,笮融一面帶領三支部隊前往下邳,一面卻又偷偷的將自己的親信安排在了薛禮趙昱這兩個人的手下,暗中掌握兩人的兵馬。不知道內情的薛禮對笮融仍然很恭敬,那個才能傑出的趙昱,卻對笮融的行動有所懷疑了。不過他的實力比不上笮融,雖然有所懷疑,也不敢直接採取什麼行動,只是準備見機行事。
初平四年,當曹操正準備起兵回青州的時候,卻突然接到探子來報,徐州的下邳相笮融,協同廣陵太守趙昱,彭城相薛禮,引兵五萬來援。
正準備走的曹操,面對這麼一支突然出現的軍隊,卻突然決定停下來看看形勢再說。
…………
王奇的大軍並沒有繞道魯國再進徐州,在徵詢了兩個軍師的意見後,大軍利用小路翻越山脈,直接南下,進入琅邪。
他的戰略意圖很明顯,就是要攻佔作爲曹軍現在糧草基地的東海郡治郯縣,絕了曹軍的糧草供應,再輕取曹軍。
經歷了樊稠兵敗的損傷,再留下一部分人馬在泰山郡,跟隨王奇南下的大軍就只有不到八萬人了。不過再加上已經抵達下邳的徐晃軍,王奇軍的實力,完全不在曹操的十五萬大軍之下。至於兩軍交戰誰勝誰敗,那就得看雙方指揮官的水平了。
經臨沂入琅邪,再輕取曾被曹操屠城的開陽,王奇大軍離郯縣也就不是很遠了。
這個曾經有十幾萬人口的大城,經過曹操的屠城,如今僅有幾千老弱病殘還在城中。這些人,如果不是因爲曹操還需要他們打掃城池掩埋屍體,也不大可能活下來。
當然,其中還有不少人是曹軍走了以後,從外面跑回來的。只是他們的生活可就沒有那些老弱病殘那麼舒服了。因爲怕被人完全斷了退路,曹操還十分勉強的把幾百傷兵留下來,看守這個已經劫掠一空的城池。而那些後來跑回來的開陽百姓,基本上沒有例外的被投進了開陽大牢。
“主公!那些曹軍簡直就是土匪,開陽城活下來的老弱證明,他們這段時間擾民害民之事不斷,每一個人都是罪該萬死之徒!”負責處理俘虜的賈詡遞上一大卷筆錄,向王奇報告問證的情況。
“恩!那就召集全城百姓,當着大家的面,將這些人渣全部處死!”王奇隨手翻了翻那個卷子,看到的盡是某個曹兵幹了什麼壞事,心頭也不由十分憤怒。
諾!”賈詡領命。
剛要告辭離開,負責安頓百姓的郭嘉也進來彙報他的工作了。
“主公!我已經給百姓分了一些糧草,他們今後一段時間的生活應該沒什麼困難!只是在秋天來臨之前,還得再接受我們的幾次救濟!另外,那些關在開陽大牢中的人還留在那裡,如何處置,請主公示下?”
雖然牢中的人都說自己是無辜被抓的,但郭嘉也知道沒有壞人會說自己是壞人的,除了叫衛兵好好看守,不要虐待他們,並沒有直接將他們放出來。
“那些人應該都是曹軍抓的無辜百姓吧,直接放了不就可以了嗎?”
“無辜百姓應該佔了大多數,但誰知道他們中間有沒有真正的壞人呢!”
“呵呵!這樣好了,就派個人來負責審理那些犯人的身份,如果確是無辜百姓,分給他們一些錢糧盤纏,就將他們直接放了;如果是真正的壞人,則將將他們按律定罪!至於審案的人選嗎……”王奇笑了笑沒有繼續說,不過眼睛卻看向了旁邊滿臉不在乎的長費……
“文和還要去負責處理那些曹軍俘虜,奉孝也要繼續去安撫城中百姓,我看諸將之中只有翼德頗有文采,就由翼德來審理吧!”
張飛的才能可不是假的,就算不能說琴棋書畫樣樣俱精,但也確實是都能露上一手。他的書畫本來就不錯,後來在每天和許褚比蠻力的同時,又硬是被王奇逼着去學下棋和彈琴,無奈張飛這方面的藝術細胞缺乏,大致樣子是學會了,就是不精通。到是無意中對王奇從西域購來的琵琶產生了興趣,竟然彈的頗爲上手。
只是他的才能雖然高,那也是僅僅是藝術造詣這方面的高呀,真要讓他處理行政事務,那可就不行了。
“主公!這個怎麼可以,不行,審案子我可不會!”本來張飛還在爲王奇稱讚他頗有文采而高興,待聽到後一句,才反應過來是讓他去審案子,當然是馬上出言反對了。
郭嘉動了動嘴,本來準備說點什麼,但看到王奇戲虐的目光,也就淡淡的笑了笑,不再說話。賈詡卻是頗感興趣的看着一臉黝黑的張飛,對黑張飛的能力極爲懷疑,想從他的表現中看出點什麼突出行政才能來。
“不會?沒關係!不會可以慢慢學嗎!恩,這樣好了,等一下我再找幾個城中德高望重的老人在一旁旁聽,看你的審案過程,如果有什麼問題,你可以向他們請教一下!”王奇不鬆口的道。
“那怎麼不乾脆找那些老人來審案呢!”張飛嘀咕道。
“什麼?哼,那些老人可都是白身,出出意見還行,讓他們出來管事的話,那我軍的人該放那裡!恩!這樣好了,以後如果地方官員不能有效的審查案件,就也照例找當地德高望重之人蔘與陪審,稱之爲陪審制度!如何?”最後一句卻是問賈詡和郭嘉的。
“如果僅僅是審案的話,那也沒什麼關係,宗族審案就都是如此!人無完人,這樣反而能夠保證定罪更加合情理!”賈詡點頭道。
“只是這幾個人選卻要慎重選擇,免得他們利用此權力爲非作歹!”郭嘉也點了點頭。
“恩!這個肯定不能馬上決定,我們可以回京師以後慢慢商量,制定一個具體的律令出來!”王奇微笑道。
這只是他靈機一動想到的,具體怎麼做,可還是有待商榷。
“主公!那個,那麼我們現在就去審那些人犯嗎?”張飛摸了摸腦袋,不好意思的提醒道。
雖然害怕審不好這些事情,但內心對當官審案這樣的嘗試還是很感興趣的。
“哈哈哈!這就去,這就去!”王奇笑道。
他也是真的很想看到猛張飛審案時的樣子。
…………
開陽府衙,一個身穿鎧甲的黑臉大漢高坐堂上,兩側則是紫袍的王奇和一羣惴惴不安的開陽老人,下面分列着兩隊充做衙役的士兵。
“啪!”一聲,一塊被張飛用來當驚堂木的鎮石重重的在案上一拍。
“來呀!帶人犯!”張飛喝道。
這一聲暴喝,竟然比剛纔驚堂木的聲音還要大上三分。
“帶人犯!”堂下的士兵也齊聲喝道。
這些百戰士兵喝出的來的聲音,自然的帶着一股殺氣,整個大堂的氣氛不由一肅,原本還有點心不在焉的幾個老人,也被這種氣氛感染,正經跪坐起來。
只有王奇沒被這種氣勢所動,輕輕的一搖手中的摺扇,臉上反而露出了一個微笑。
他看過幾次廷尉府審犯人的場景,但相比起剛纔張飛營造的氣氛,王奇竟然感覺還是張飛這麼搞來得嚴肅一點。
噼噼啪啪一陣腳步聲響起,一個四五十歲的半老頭被兩個士兵扶着帶了上來。
漢末因爲戰亂,平民百姓的壽命都不很長,四五十歲就算老年人了。
老人一見張飛,就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口中還高呼道:
“拜見大老爺!”
“恩!下跪何人呀?”張飛沉聲問道。
“回大人!下跪的是城西的賈六,和小老兒是鄰居!他是上次躲避曹軍屠城跑出去的,這次是看曹軍走了纔回來的,應該是誤抓!”
下面的老人還沒回答,王奇身旁旁聽諸老中,就已經有人出來給他證明了。
“哦!是賈老六呀!那他可曾做過作奸犯惡之事?”張飛不放鬆的問出來證明的老人。
“呃!”那老人顯然吃了一驚,想不到張飛還要繼續問賈六是不是一個奸邪之人。
但隨即用肯定的語氣答道:
“大人明鑑!小人是和賈六一起長大的,從沒見過他坐下任何奸邪之事!”
“好吧!賈六!既然有人證明你是無罪的,那本官就判你當堂釋放!”張飛下令道。
“謝大人!”賈六對着張飛磕了個頭。
張飛竟然頗有文士氣質的揮了揮手,表示不在意。
待賈六下去,才繼續喝道:“下一個!”
順利的解決了第一個人,下面的就比較簡單了。接着的兩個老頭,一個小孩,一眼就能看出對方是無辜的,張飛也在問了一下話後,很輕鬆的將他們判定爲無罪,當堂釋放。
………
“下一個!”張飛繼續喝道。
腳步聲響起,一個二十出頭的青年學子被兩個士兵帶了上來。
“學生拜見大人!”青年學子對着張飛作了一揖。
曹軍雖然把這些人關在大牢中,但並沒有手鍊腳鏈的將他們靠起來。這個文士除了衣服稍微有點破舊,其他的都和平常打扮的文人差不多。
“下跪何……呃!你怎麼不跪呀!”張飛本來還準備繼續文縐縐的來幾句,卻突然現本來應該向他下跪的犯人並沒有跪下。
“回大人!在下乃是遊學的士子,上跪天地君親師,下拜豪傑英雄好漢,剛纔的作揖下拜並沒有錯呀!”青年學子佯作詫異的道。
一邊旁聽的王奇看了暗暗好笑,看那個學子年紀青青,卻進退有度,氣質不凡,應該不是那種奸邪之徒。不過看他剛纔嘴上說的,明着只是給自己的行爲作解釋,暗中卻有褒獎之意,不由覺得有點好笑。
此人這樣說,算是表達了他對王奇軍救援自己出來的感謝。看來這個人還應該不是個普通的才能之士呀。唉!張飛你怎麼這麼不幸呀,剛審到個困難點的角色,就是一個讀書人,偏偏你還有一個過於尊重讀書人的脾氣,看你現在怎麼面對。
果然,聽了那學子的話,張飛不由臉上紅光一閃,尷尬的道:
“這個,好吧!那下跪,座下何人呀!”
“在下諸葛瑾,本是琅邪……”
“諸葛瑾?”王奇站起來問道。
他早就得到消息,諸葛三兄弟自父親去年死後,長子諸葛瑾一直負責照顧繼母,諸葛亮和其他弟妹則一直是由叔父諸葛玄在照顧。只是由於歷史改變的原因,在曹操入侵徐州前,諸葛家的幾個能人就看到了這種危險。去年年末,諸葛玄帶着諸葛亮等人去荊州投靠劉表,而諸葛瑾則是帶着繼母前去江東避難。當時王奇因爲琅邪的探子都忙於對付曹操的食人事件,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等曹操開始屠戮徐州,特意派人調查,才探知諸葛家的人已經離開琅邪了。
“在下正是諸葛瑾!”諸葛瑾對着王奇抱了抱拳。
他早就看到一身華麗袍服的王奇了,從對方的衣着打扮和年齡判斷,諸葛瑾已經猜到對方就是當今丞相王奇。
“子瑜不是去江東了嗎,怎麼又回到徐州來了!”王奇好奇的問道。
“這個……”
“哦!對了!此事不急,我們回頭再說!”王奇阻攔道。
轉頭徵詢似的問張飛:
“翼德,這位諸葛先生乃是琅邪名士,定然不會是奸邪之徒!可以將他放了吧?”
爲了維護法律的權威,王奇並沒有利用自己的權威,而是故意用徵詢式的口氣問主審官張飛,有意識的創造這樣人人不得臨駕於法律之上的氛圍。
“啊!這當然!由主公擔保,此人當然是無罪釋放了!”張飛憨笑道。
王奇也不再理會張飛接下來的審案了,反正請來的那幾個老人都是真正的本地長者,一般的人他們都認識,就算不認識,張飛回頭還得向自己報告,也不可能直接將人殺了的,所以不準備再繼續聽張飛審案,而是好好的和這位諸葛之虎談一談。
“子瑜受驚了!請先到我的駐地休息,我們回頭再談,如何?”王奇笑道。
“敢不從命!”
諸葛瑾也是灑脫之人,對於王奇這樣的邀請並沒有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