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到如今,她依舊能憶起當初的一幕又一幕,玄虛門上上下下數千人被地獄吞沒,活生生的生命在一瞬間消失殆盡,昔日她所愛的她所恨的,都在父親的的笑聲下化爲烏有,全被埋進另一個世間,他們屍骨無存,玄虛門被夷爲平地。
原來父親並不喜歡師兄,他對他的關切疼愛是假的,只是爲了討祖母歡心。
父親同樣不喜歡師叔,兄友弟恭也是假的,他嫉妒師叔過人的天分,以及無數喝彩與讚譽……
在祖母欲立師兄爲下一任掌門人的時候,他歇斯底里的崩潰了,他不願在維護和和美美的假象,他了僞善的面具,他出賣了自己的良心,同魔鬼做了交易,葬送萬千人的性命,只爲成全自己夢想。
“你從來都看不起我,也從來沒有把我當作你的兒子對待,在你眼裡全是最優秀的那個人。”他舉着魔劍對深受重傷的祖母大吼。
昔日場景歷歷在目,甚至那些細節她都記得清清楚楚,還有父親的咬詞她也記得。
祖母癱在水泊裡,看着父親是失望乃至絕望,她忍痛說着:“沒有父母不疼愛自己的孩子,也沒有會在乎自己孩子天分高低與否。曾經我也不是沒考慮過你,曾經的你雖然天分不高,但心性寬厚仁善,但近來你的做法越大讓我失望傷心,你變得狹隘,變得卑鄙,變得僞善……”
“你夠了,在你眼裡我一無是處。”他一聲暴喝打斷了祖母最後的勸解。
祖母奮力一躍,搶佔了先機,欲搶奪他手裡的魔劍,結果是以失敗收場,她在對付父親的同時,也不忘掩護嚇傻了的她,趁鳳陽一心一意對付她時,一把將之推出門外:“快走,快去找韶華。”
她想去幫忙,卻也知道自己能力微弱,想着找到師兄就能救祖母。
可還沒能等到他們回來救祖母,祖母已經被一片大火淹沒,在他們眼前的是已經瘋魔的父親,他渾身泛着妖異的光芒,舉着那似乎與他骨肉相連的魔劍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她記得師兄鬆開她五指的那瞬間,如墜冰窖,她彷彿是站在懸崖邊,只要隨便吹來一陣風就能把她刮下萬丈懸崖粉身碎骨。
韶華如利劍般衝了出去,他毫不猶豫的同鳳陽真人纏鬥起來,進攻再凌厲出手在狠辣,卻仍舊不敵。
她想幫忙,卻幾次被二人劍氣橫掃,始終無法靠近,那一刻她憎恨自己的柔弱,憎恨自己的無力。
再師兄以身封印魔劍的時候,日日夜夜同魔劍對抗,她無法給他帶來一絲幫助,那種期望達到了極致,是以,她後來變成了靈器,放棄了聲音,放棄了身體,放棄了輪迴來世,只爲變得強大,能在他被魔氣折磨的時候,替他承擔這種痛苦。
顏瑤在一旁接口:“是以,你變成了靈器,保護他生生世世。”
瓣瓣深呼一口氣點點頭:“師兄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人。”
她這樣有何嘗不是執念,顏瑤再次扭頭看了看躺在的年斐然,不學無術,花心,哪有半點她回憶裡的韶華風姿,雖然她覺得不值當,但這是當事人的事,這種執念不是她該管的。
還有正經事兒等着她來忙,她來來回回斟酌兩下開口:“魔劍不除,的確是個大患。”
我相信總有一天能毀滅魔劍的,她在紙上信心十足的寫下這麼一句,停頓片刻,她又補上一句:我師兄說的,萬事萬物是相生相剋的,一物降一物,是世間之道,是自然之道,所以必定有制服魔劍的方法。
顏瑤看着她亮晶晶的大眼睛,順着她的話繼續說下去:“可以讓我師父試試。”
兩人聊了大半天,沒了早先的拘束,瓣瓣好奇問道:他好像十分聽你的話,一點都不像你的師父,沒有師父的威嚴。
那雙眼睛真是清澈,像個不諳世事的孩子,顏瑤撞上那雙眼睛,自覺有些羞愧的都不好意思騙她,只能撓撓頭乾乾的笑着:“他這個人特不正經,是個老頑童。”
她眸光突然一黯,情緒低落。
顏瑤忙問:“怎麼了?”
她笑的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你的師父讓我想起我師叔,我雖沒見過他,但經常聽我祖母和師兄提起,他也同師父一樣。她突然停筆,有些遲疑的在紙上落下一句:我有些擔心他會不會同我師叔一樣。
顏瑤理解她的意思後,忙擺手表示不可能:“我師父修爲極高,而且還有我師孃在,那小小魔劍……”
她話還沒說完,後腦勺就被人狠狠的拍了下,一聲氣勢洶洶的暴吼在耳邊炸開:“我真是受夠了,誰是你師孃啊!”
鳳凰叉腰站在她身後,一副隨時都會撲過來將她撕成碎片的模樣。
顏瑤故作害怕的向後縮了縮,指指的年斐然要岔開話題:“又孫子在外頭惹是生非,你這個魔祖宗可不能袖手旁觀。”
“先給我解釋清楚了,什麼時候站她那一邊,老子跟你同甘共苦那麼久,你說拋棄就把我拋棄了。”鳳凰氣勢洶洶的逼問她,她也是近來遲鈍的發現顏瑤的反常。
這些日子,梧桐的脾氣真是好的沒話說,任勞任怨,隨罵隨打,喚他往西絕不往東,幾次爲保護他們把自己弄得渾身是傷,況且他本就是個舊傷未愈的,雖說已經恢復成神璧璧心不會再有生命危險,但看他堂堂崑崙仙現在伏低做小的樣子就有些不忍心,天平偶爾會有些向他傾斜一點點。她對他報答,也就是順手撮合撮合他同鳳凰,給他們倆製造了機會,遞個梯子。
不能和她講道理,這人想和你講道理的時候會講道理,不想講道理,磨破嘴皮子她不願聽,一個字也進不了她的耳朵,顏瑤深知這一點,乾脆利落的給她一句:“我突然善心大發,覺得那孩子有些可憐。”
鳳凰給了個白眼,附送了一句:“沒出息!”
顏瑤沒在同她繼續僵持在這個話題上,而是指指的年斐然:“你剛纔都聽到了吧!”
“聽到了!”鳳凰看了眼的年斐然流露出兩三分的不屑,餘光在掃動間觀察到一直在打量她的瓣瓣:“這姑娘真是傻的可以。”
顏瑤趁勢說道:“你看看魔璧在哪?”
她一直在偷懶,的確得好好活動活動,鳳凰捏着兩拳頭捏着咯咯作響,最後眯眼一打量:“以我這個魔璧璧心的眼光來看,他就是魔璧。”
顏瑤震驚:“難道歷經這麼多回的轉世已經融進他的骨血裡了。”
鳳凰聳聳肩兩手一攤:“那隻能把這個叫年斐然的公子哥兒一同帶走了。”
早就被眼前狀況震得三魂沒了七魄的年家夫婦瘋了一般衝過來:“你們不能帶走我的兒子,不能帶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