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要離開之際,女子卻又叫住了他,“等等,有人來了。”
“有人?”男人愣了愣,“不可能,外面有結界……”
“可你也進來了!”女子冷冷地說。看來當年那次地動,真的是令結界出了錯漏。只是不知殿下如今如何了,當年得醒,卻被困於銀域湖底無能爲力。她已經辜負了尊座的期望沒能照顧好夫人,若是殿下再有什麼差池,她是萬死也難辭其罪啊。
男人疑惑的看着她,“姐姐?”他終於發覺不對了。現在的梨希,全然沒有當初的溫柔和善,更像是一個,一個被入侵了領地的獅子。可是這裡是碧梧宮啊,碧梧宮是祖宗的地盤,與梨希能有何干。
女子看了他一眼,淡淡的,不帶情緒也不帶生氣。“趕他們走。”她吩咐,如此理所當然。
男人不敢有背,只是滿心疑惑更上一層樓。不過一切他都不需過問,他只是蔚,聽從魑的吩咐便是。可在他正要往外走的時候,宮殿的大門,卻是轟然大開。逆光之處,三抹身影虎視眈眈。他連忙站在女子的身前。
然而來者卻沒有注意他,那唯一的男子目光炯炯,緊緊扣在梨希的身上。“不曾想在百萬多年之後,還能見到這等生物。”門外的倪雲竹目光冷徹,同時將端合瑤與離舟雪護在身後。她是真的危險,他不可不防。
梨希美眸一收,沒看清來人,卻是明白來人已經看清了自己。“如何,驚喜嗎?”她冷笑。苟延殘喘百萬年,她也不是好欺負的。
“驚喜?”倪雲竹也是冷笑,“有生之年還能見到‘魑’,的確‘驚喜’。”
魑,魑魅魍魎四怪之首。
在現世,魑魅魍魎已經綜合成了一個物種,就是傳說中山林裡害人的妖怪。他們人面獸身,有四足,會魅惑人。然而在遠古洪荒時期,魑、魅、魍、魎,就是四種生物,只是因爲盡數滅絕,所以被篡改了意義。
魎,多是魂裂的魂魄的重組,他們不明白自己是誰,因爲支配身體的可能同時有好幾個意識。但是他們也膽小,因爲他們魂裂了不止一次,那種錐心的痛苦讓他們不敢作亂。可是因爲天生的形貌醜陋,他們極易受到歧視。他們大補而且不會因之觸犯天律。魎的滅亡,更多的是因爲自身的懦弱與天律的拋棄。
魍,由至少幾百上千個的鬼魂拼湊而成的,他們空有人形沒有人性,只有身爲怪物的本能支配着自己的行蹤。他們是絕佳的殺手,因爲殺了人觸犯天律的只會是他們而與指使人無關。魍的滅絕,是源於被所有種族的利用與拋棄。
與魍魎相比,魑魅應該算是天之驕子了。魑魅都擁有完美無可挑剔的外貌,因爲他們的外貌完全承襲了生前的自己。
魅,是人死後強留魂魄而凝聚留下的生命體,沒有生前的記憶與情感,完全類似轉生,只是身體依舊是死時的那般大小。他們永遠不會自然老死,這近似成爲了神明。可也不會多出什麼生前沒有的能力,甚至他們還會失去一些生前所擁有的。而一切換來的,只是與生前無異。可是他們也不能死,一旦死去,就是魂飛魄散沒有商量。因爲他們本就是強留魂魄而凝聚留下的生命體。
魑,四怪之首,含極大的怨恨而死的且受過陰邪之物蘊養的人的厲魂。厲魂怨重,因而也重殺戮,可是他們還是有理智的——一絲絲。厲魂是世間最作亂的邪物了,有的厲魂甚至能夠做到夜屠一城。但是魑比厲魂更加可怕,因爲厲魂是真真正正只能在夜間行動,而魑卻是如魅一般可以在青天白日之下生存的。因爲罪孽太深重,所以最初的魑早早被幾大真神聯手,祛除了個乾淨。
只是沒想到,今日他們會如此有緣,還能見到魑。
梨希低下頭,不慌不忙,“閣下也是有些見識。只是今日,怕是不能……五殿下!”擡眸時,逆光已經不能阻止視物,於是梨希駭然大驚。倒不是因爲已故之人再次出現有所震驚,龍女所使用返生咒的事尊座也是與夫人提過的。只是,她萬萬沒想到,她第一個見到的竟然會是他。狻猊當年的傷重程度可是數一數二的,可連他都已經復活了,那麼對她恩重如山的三殿下,豈非已然不在了?
倪雲竹聞之一頓。五殿下?他的確順位第五,又是始祖龍女之子,六界衆生稱他一句五殿下也不爲過。可是這個魑,她認識他不成?
“五殿下是記不得了嗎?”看着倪雲竹戒備的表情,梨希盈盈一笑,“當初九大真神情意不假,以兄弟相稱。尊座是爲第二,龍女是爲第六。我承德於碧梧宮了盡心意,還是仰望了嘲風三殿下的恩德。”
“三哥……”倪雲竹愈發仔細的打量着梨希。如果是真的,梨希就不是歹人了?但是……
“管你幾殿下,你是佔了筱拂的身體是也不是?”離舟雪一喝如驚雷。
“筱拂?”她疑惑着看向男人,“是她的名氏?”
男人點點頭,“筱拂,從一開始就是我爲您挑選的寄體。她生來,至少在我救下她之後,她存在的意義就是爲您存養身體。”
“胡說八道!”驀地,內殿偏室一角傳來了少年的怒罵。一個長相可愛極了的少年,但是此時有些猙獰。墨發乾枯,脣角開裂,拳頭上還暈染着斑斑血跡。他被一個透明的結界封在榻上,否則以他的憤怒他應該要憤起狂毆男人才對。什麼生來的意義,他有什麼資格決定別人的人生。筱拂生來有她自己的意義,她想做什麼便可做什麼的……明明是他剝奪了她的權利,“你這個兇手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胡言亂語。”
看着他,離舟雪與端合瑤不由大驚,“墨!”怎麼會那樣,墨什麼時候把自己弄的那般狼狽過。離舟雪看向男人,目光兇狠,“你究竟是誰?竟然如此放肆,還敢做這般當誅全族的逆事。”
男人信手揹負,態度桀傲:“鳳鄔。”
“鳳……”離舟雪一噎,“鳳皇鳳鄔?”
“沒錯。”鳳鄔冷冷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你們來歷不簡單,這位恐怕還是龍子狻猊尊神,”他看向倪雲竹,“但是我不懼,只要救活梨希,我什麼都不在乎。”
“包括整個鳳族嗎?”端合瑤幽幽的問。
鳳鄔一僵,緩緩開口,“他們……是無辜的……”
“所以族中的八悼咒也是你烙印下的吧?”倪雲竹語出驚人,“因爲要復活魑你的能力不足,也是因爲你不想連累族人。烙印八悼咒讓他們沉睡,也順便聚集精氣。鳳鄔,你何故要這般的錯。”
“因爲他是我的尉,是我囑意的。”梨希毫不猶豫的攬下責任。突然,她神色一變,“五殿下,你們,是不是帶來了什麼客人?”
“客人?”倪雲竹頓了頓,撒開神識,頓時一驚。他們一齊遁出內殿,留下茫然的幾個人。
離舟雪與端合瑤面面相噓,沒有立即跟上去,而是去解開了宮辰墨的束縛。鳳鄔卻是立即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