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文帝細細的看着她,並不說話,到是讓她有些疑惑。他看她的眼神很複雜,星目中似有悲傷暗淌,透過他的眼眸似乎在看另一個人,神色有幾分悲慼,還有幾分愧疚。
“父皇?”一聲呼喚拉回了皇帝的思緒,他回過神,擡手摸摸楚晗的頭,眼神充滿無限慈愛與寵溺:“朕的寶貝女兒不知不覺就長大了,已到了待嫁的年紀。”她看着燕文帝,找她過來不會真的就是感慨一下吧。
“晗兒不嫁,一輩子做父皇的小棉襖。”燕文帝失笑:“哪有女孩家一輩子不嫁,守着自家爹爹的。”隨即他臉色一變,正色道:“晗兒,你有沒有怪過父皇,給你找的那些男寵,即使有些你根本不喜歡。”
對於這個她能說什麼,照她看來,之前的燕楚晗即便不喜歡也不會討厭到哪去,雖然自己覺得麻煩,但出於禮節,她還是沒有出口否定。“父皇這樣做定是有自己的用意。”燕文帝看了看她,低頭嘆息道:“你可知,再過不久便是你曾祖母的壽辰。”太皇太后?她知道啊,可這個與她有男寵不是兩碼事嗎?
沒等她回話,燕文帝繼續說道:“朕前些日子收到密函,此次太皇太后壽宴,北秦、南樑、陳國以及東魏皇帝都會來赴宴,你可知爲什麼?”
一個大燕太皇太后過生辰竟惹的其他四國國主前來祝賀,這赴宴當然不可能只是表面上那麼簡單,究竟是爲什麼,她不理解其中情況,自然是不知的。“父皇的意思是…….”
“你曾祖母是北秦開國皇帝胞妹,因太祖皇有恩於他,所以後來將自己的親生妹妹和親嫁到大燕。”原來還有這麼一層關係,頓了頓,燕文帝繼續說道:“而南樑現在的太后的是朕的胞妹,也就是你姑母。”
原來如此,她就納悶,這大燕如此富庶,沒有皇長子,就她一個小獨苗,怎麼不見他國侵犯,感情天下皇族是一家啊,真不知這有朝一日太皇太后和自己的姑母駕鶴西去,這暫時穩定的局面還能保持的住不。
想到這裡,她表情有些凝重。
“若是北秦與南樑皇帝前來赴宴尚且說的過去,可其他兩國也會趕來參宴,晗兒可是明白其中的意圖。”不過是一國太皇太后生辰罷了,能惹的別國皇帝如此興師動衆,不惜離開朝政遠離千里只爲來祝壽,這天下會有這樣友好的鄰國?如此說前來赴宴是假,打探虛實是真。
“兒臣以爲此次四國趕來參宴,定是想打探大燕的近況,時逢夏季洪水,國力疲敝….”她沒敢再說下去,在這四分五裂沒有統一的天下,隨時隨地都可能發生戰亂,任何荒唐的藉口都可以成爲戰爭的理由,她不敢猜想那些東西。
“晗兒,朕這一輩子都註定只能有你這麼一個孩子,你是女子,終究是要嫁人相夫教子的,可這大燕的江山,不能斷送在朕的手裡,所以父皇給你物色男寵,只是因爲父皇想再百年之前看見你有孩子,看見大燕有繼承人。”一席話燕文帝是飽含熱淚說完的,她之前一直認爲皇帝給她男寵是因爲對自己女兒無休止且沒有任何條件的溺愛,原來是因爲這樣。
楚晗感覺喉嚨有些發堵,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不願意當皇帝希望的那個生育工具,可她也明白大燕如今的局勢,沒有子嗣的國家是不會被別國忌憚的,任何不慎都可能使這個國家走到歷史的盡頭。
“對不起,孩子,父皇選擇這樣的方式延續大燕的香火,你是朕唯一的女兒,你不能遠嫁,更不能下嫁給任何朝臣,只怕外戚干政,恐擾我大燕百年基業。”楚晗苦笑,從她第一天來到這個世界,她就明白自己的身份不會讓她安心度過這一生,皇家唯一的血脈,她揹負的東西太多太多,她肩上的使命太重太重了。
她拿起汗巾擦掉皇帝眼角的淚水,潤了潤乾澀的聲線,極盡輕鬆的說道:“父皇怎說這樣的話,您還年輕,這後宮佳麗三千,嬪妃六院,總有能懷上龍嗣的,父皇尚且不必擔心。”燕文帝聽了她的話欲言又止,悲憫的神色並沒有因她的安撫而放鬆。
難道這位父皇身患隱疾,不能人道?不可能啊,要是這樣的話,又怎麼會有她呢?還是後來患上了其他疑難雜症,所以不能…….
沉默了半晌,燕文帝才搖頭嘆息道:“這一切都是對朕的懲罰啊,當年……”他的聲音越來越小,陷入了自己的回憶般似啼非笑,楚晗沒辦法聽清他自言自語說了些什麼,又不好打斷他。過了許久,燕文帝睜開有些凹陷的雙眼,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讓她退下。
楚晗懷着極度壓抑的心情離開了御書房,她眉頭緊皺,柳葉秀眉擰成了川字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