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2.272、終究抵不過一句“不想”
歐陽沅先是一愣,隨即搖搖頭,“不行!”
歐陽景軒蹙了眉,寧默灃等人更是面面相覷的不知道要說什麼,只有小豆子在那裡暗暗咧嘴,好想給皇上說殿下就算是他都不許跟着。
當然,這話兒小豆子可沒敢說,指不定這位小主子回頭出個什麼幺蛾子折騰他,他防不勝防之下,還是明天多派些暗衛跟着殿下算了。
“爲何?”歐陽景軒問道。
歐陽沅淡淡說道:“我和她有約定,如果父皇前去,豈不是兒臣失約?”
歐陽景軒越發對這個女子好奇起來……沅兒在宮中,縱然對外邊的塵世瞭解甚少,可到底是開了眼界兒的孩童,加上飽讀詩書和奇聞雜談,倒也不會說是毫無見地。也因爲此,他平日裡多數派着暗衛暗處跟着,倒也不阻礙了他日常的生活……
“可你今日遭到行刺……”歐陽景軒的聲音有些擰着,他不敢想象,失去風玲瓏之後,如果沅兒有什麼萬一,他還能如何?!
歐陽沅彷彿不介意,只是說道:“她能夠保護兒臣……再說,兒臣身邊明日會多帶些暗衛。”微微一頓,他看向寧默灃,“今日荷塘出現行刺的事情,鎮長那邊豆公公已經派人只會,想來有寧相再次,他也斷然不敢馬虎了去……明暗都有了人,”他復又看向歐陽景軒,“父皇又何須擔心?何況……兒臣倒是想要知道,是誰知道了兒臣和父皇的行蹤。”
條理清晰,說話頭頭是道……如果不是瞭解歐陽沅的人,恐怕都以爲這番說辭之前就已經想好了的。
寧默灃總覺得歐陽沅不像是五歲的孩子,太過冷靜,太過睿智,以至於如果不去看歐陽沅,他總是會覺得眼前的人不是五歲,“就算太子殿下想要知曉……斷然也沒有理由捨身犯險的道理。”
歐陽沅視線看向寧默灃,如黑曜石一般的瞳仁微微滑過一抹亮光的問道:“寧相是不相信自己的能力,還是不相信謝將軍的暗衛?”
寧默灃一聽,頓時語塞,想了想最後也就沒有說話,視線看向了歐陽景軒,等待他定奪……
謝常青倒是憋着笑,如果不是此刻的問題有些嚴峻,他恐怕都能笑得出來。寧默灃這人一向狂傲,當然了,他也有狂傲的本錢,就算是在皇上面前,也是帶着幾分狂氣而行……可偏偏太子殿下彷彿是他的剋星,不管什麼時候,都能將他噎的說不出話來。
歐陽景軒此刻是左右爲難……那個女子雖然不知道是誰,可沅兒有分辨好壞的能力,他也相信沅兒的判斷。最主要的是,沅兒如今有了迫切和情緒的反應,這個是他貪戀的……但是,如果真的有什麼意外出現,他到寧願沅兒一輩子沒有情感。
這本就是個矛盾的心裡,可最後……歐陽景軒看着歐陽沅眼中閃爍的期待的時候,他還能拒絕什麼?
“朕可以同意,”歐陽景軒的聲音聽不出太多的情緒,“只不過……你的距離不能超出暗衛五丈之內。”
歐陽沅合計了下,然後點點頭,“兒臣謹遵父皇旨意。”
歐陽景軒微微頷首,隨即示意歐陽沅先和小豆子等人出去後,他方纔對寧默灃說道:“陸少雲必然不會知道朕來了這邊,夜擾如今態度雖然讓人覺得左右搖擺,可對沅兒自然不會下了殺手……”縱然他不願意承認,可也明白,沅兒到底是玲瓏的孩子,夜擾沒有道理對他下手,“如今能養得起死士的排除了其二,便只剩下兩人。”
寧默灃和謝常青對視一眼,最後寧默灃說道:“如果排除新勢力的話……一個是楚凌,一個是簫悅樓。”
歐陽景軒點點頭,自從五年前玲瓏去了後,霂塵緊跟其後,離墨便也消失了……只是,剩下一座簫悅樓在雲蒼城內,直到如今依舊屹立不倒。離墨和霂塵到底什麼關係他不清楚,可彷彿自從玲瓏去了冷宮後,他便甚少去藍彩蝶的寢宮……許是對玲瓏產生了不該有的念想,最後在玲瓏和霂塵離開後,他也消失在了雲蒼城。
只是,有一點他想不明白,如果離墨對玲瓏生了心思,爲後後面他便沒有去過?
如果當時他在,是不是玲瓏就不會離開?
歐陽景軒的視線變得茫然和空遠,寧默灃和謝常青也沒有說話,二人都是歐陽景軒身邊的人,自然,也明白此刻的皇上在想着什麼。
“宗九那邊來消息了沒有?”歐陽景軒回過神後問道。
謝常青說道:“大漠的事情郝尚書和成將軍已經收了尾,如果沒有意外,就會拔營來這邊……”微微一頓,他彷彿想到什麼,接着說道,“想來那邊暗處的人在大漠沒有什麼作爲,有可能會趕來沐溪鎮……只是,按照時辰來算,應該沒有這麼快。”
歐陽景軒沉思了下,說道:“對方太過小心,倒是細作是誰……這次也不曾拔掉,始終是個禍害……”他沉吟片刻,突然微微勾了菲薄的脣角,一雙狹長的鳳眸更是變的深諳,“朕想着尋找玲瓏,到始終忽略了後宮……”
寧默灃和謝常青默然,到底是牽扯到後宮的事情,二人也不好多說什麼。
“想來朕這個皇帝從做王爺的時候就做的窩囊……”歐陽景軒嘴角爬上一絲苦澀。
寧默灃和謝常青一聽,雙雙撩了袍服,單膝跪在地上,紛紛心裡沉重的垂了頭。
“明明知道細作就在身邊,可偏偏有隻能由着她們……”歐陽景軒苦澀的垂了眸,“總以爲朕能翻雲覆雨,最後不過是牽絆一生罷了……到真不如某些人來的逍遙自在。”
“皇上心繫天下,由着不得不爲……”寧默灃抱拳說道,“皇上乃是有大容乃量,犧牲小我成就大天下,這份苦,”他擡眸看着歐陽景軒,一雙眼睛溢出熠熠的光芒,“天下人不懂得,可皇上知心之人,懂得就好。”
歐陽景軒心中澀然……寧默灃作爲天子得意門生,怕是最爲了解聖心之人……是啊,玲瓏臨別的那封信箋,不就是寧默灃這番話?
可……一個天下怎抵得過她眉眼間一點硃砂?
三個小菜一碗湯,兩碗米飯……菜都是附近農戶送來的,風玲瓏和離墨也不曾去住客棧,便在一家農戶的小後院裡的房子裡住下,附近的人都是淳樸之人,倒也熱情。
“你每日陪着我吃這些青菜豆腐的也不嫌清淡。”風玲瓏退了蒙紗兜裡,一雙星光般的眸子含着揶揄的笑看着離墨。
離墨先是給她布了菜後方才夾了塊豆腐放入嘴中,彷彿享受人間最美味的東西一樣,細嚼慢嚥的吃完,方纔含笑說道:“吃食美不美味,有時候不在於原材料……而是在於和誰一起吃,是由誰來做。”他說着,嘴角的笑意加深,到不是爲了討風玲瓏開心而說,是有感而發。
縱然珍饈百味放在面前,可千年來沒有她……那些都不過是食不知味。有她在身邊,他又怎麼會覺得有什麼東西是不美味的?
風玲瓏有時候總覺得如果沒有塵世的紛擾,她一定能和離墨相知相惜……縱然如今這般,她的心,彷彿都在他不經意的言語中漸漸淪陷。
“竟然吃飯也不等我……”
突然,外面傳來咋咋呼呼的聲音,透着十分的不滿。緊接着,就見一個穿着猶如乞丐,手中還應景的哪個樹杈柺杖,上面追了個葫蘆的男子走了進來。
風玲瓏微微皺了下眉,就見那乞丐二話不說的,大不咧咧的就在風玲瓏的對面坐下,然後也不嫌棄離墨的抓過他的筷子,就開始夾菜往嘴裡送,“快餓死我了……這沐溪鎮的人真是太沒有同情心了,尤其那幾個大戶……怎麼說荷花節也是個好日子,有個好兆頭的也不打賞點兒膳食……我整個一天都沒有吃完,氣的我直接在他們的井裡下了點兒料。”他自顧邊說邊吃着,那形象,簡直讓人皺眉。
不到半盞茶的功夫,這桌面上就已經被風捲殘雲的……幾道精緻的小菜,就已經見了底。
風玲瓏輕嘆一聲,剛剛想要起身,就聽離墨說道:“我去端……”他看着那乞丐一臉僵硬的樣子,不由得嘴角微微勾了笑意。
“竟然還留了後招……”乞丐很不滿的說道。
風玲瓏沒有理會他,過了會兒,離墨端着托盤走了進來,將幾樣小菜的備份放到桌上後說道:“玲瓏怕你今日乞討不到,便給你留了……想着不需要一起端過來,怕礙了你面子。”
離墨這樣說,乞丐嘴角咧到了耳根子,可心如明鏡似的,“我看她就是想看我如何反應……你還真是個記仇的女子。”他撇了撇嘴,看着風玲瓏就說道,“我就搞不懂了,當初怎麼說也是離墨說怎麼我就怎麼做……怎麼你這仇就記到我身上了?”
風玲瓏不打算理會乞丐,只是自顧的吃了起來,那吃飯的樣子,好看的就和畫兒一樣……
乞丐覺得無趣,最後也不去看風玲瓏,直到等着風玲瓏吃完了,看着她戴了蒙紗斗笠端了吃完的碗碟出去,聽着離墨細心交代讓她放在那邊,等下他過去洗後,方纔對離墨說道:“這不公平……”當初三國狩獵,她中了毒怎麼說也是他解得,最後成了他是壞人?
離墨輕笑,“這世上本就沒有公平而言……”他微微一頓,看着乞丐那一臉吃癟的樣子問道,“怎麼就想起做起乞丐來了?”
“最近被人盯得緊,”乞丐一說到這個事情就窩火,“想想我怎麼也是三不管的藥王,現在被人追着,太丟臉了。”
離墨聽了,不免微微蹙眉。藥王的武功不高,可他輕功世上還真是少有……自然,知道的人不多,是因爲沒有人真正的去追過他。他學輕功,自然是爲了逃跑,一個對醫術和毒藥都深有研究的人,對於很多人來說,是求之不得,更是夢寐以求。
“竟然有人能迫使你喬裝易容……”離墨輕笑一聲,“我倒是想要見識見識對方是誰……”
藥王一聽,若有深意的看了眼門口的位置,“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楚凌……”微微一頓,“不過我也不能完全保證……只是,這一路躲着,倒是像他的風格。”
離墨眉心微蹙了下,楚凌一直找藥王的行蹤他是知道的……至於目的就不爲人知了,想來也不是什麼好事,“送去給你的藥瓶研究出來了嗎?”
一說到這個,藥王的眼睛陡然一亮,“你是從哪裡尋到的孟婆草?”
離墨將經過大致說了一遍,最後說道:“想來尋到這個人並不知道這是何物,只是發現毒性很大罷了……”微微一頓,“這些日子我派人四處打聽和尋找了一番,並未曾打聽到。”
“唉,孟婆草毒經上記載也是甚少……”藥王嘆息一聲,“當初師傅不曾尋到,如今有這些,我已經很開心了……正好,這些日子就在你身邊避一避,也好研究一下……如果成功了,不如直接給西蒼的那些人弄一些,日昭不就贏了,省的你們這麼麻煩。”
“……”離墨無言以對,有時候和藥王說話,他總是覺得不再一個塵世間。藥王的除了醉心於醫術和用毒,倒是平常事都顯得簡單許多,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般……”簡單。離墨輕嘆一聲,轉口說道,“這幾日我和玲瓏還會在沐溪鎮,你不如先去紫光郡,明日他們都在那邊,有芸兒在,你也不無聊。”
“就怕我打擾到你和她……”藥王不滿,“見色忘友,你便是典型。”
二人在屋內聊着,風玲瓏則站在院內,倒不是他們說的事情她聽不得,而是不想讓離墨因爲要顧忌她,而說話避諱。
藥王和離墨聊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二人從屋內走了出來……離墨去廚房洗碗碟,藥王則走到了風玲瓏跟前,看了眼離墨,見他進了小廚房後,方纔含笑說道:“離墨這輩子怕是都沒有爲任何人做過這些……”
“你想說什麼便直接說好了。”風玲瓏聲音淡然而深遠,倒是讓人聽不出此刻的情緒。
藥王嘴角抽搐了下,輕嘆一聲的說道:“我只是想要問問,你如今到底是何想法?”
風玲瓏沉默了,過了會兒,方纔緩緩說道:“他是我不想離開的人……”她說的是實話,縱然心中對歐陽景軒有着不願意承認和忘記的東西,可是,如今心中便真的沒有離墨的存在嗎?兩年的朝夕相伴,五年日日夜夜的守護……很多事情,她已經沒有辦法控制。
藥王聽後,不但沒有高興,反而有着一絲憂愁,“這樣真的好嗎?你和離墨,或者說是……”他微微一頓,“是和你心中不曾遺忘的那人,這樣的情況豈不是最後讓你兩難?”
他不認爲風玲瓏真的對歐陽景軒一點兒記憶都沒有……離墨對風玲瓏做的事情雖然匪夷所思,可是,到底他也曾看到過祖師爺留下的典故中的記載,用養小鬼來凝聚人的魂魄不散。至於抹去一個人的記憶他不知道成功的可能有幾成,可他卻能肯定,風玲瓏不曾遺忘。
風玲瓏好像對藥王覺得她不曾遺忘歐陽景軒一事也不奇怪,她沉默了陣子,緩緩說道:“也些事情……不是不曾,而是不想!”
藥王沉默了,他年輕時本就爲情所傷,對於風玲瓏的話他不用去深思也能明白,只因爲只有同樣經歷的人,才能夠明白旁人的心情。
離墨站在小廚房門口,附了人皮面具的臉上隱隱透出一抹異樣的情緒,那雙猶如墨染的眸子更是猶如鷹隼一般,銳利而灰暗。
藥王和風玲瓏彷彿都感覺到了離墨,一個偏了視線,一個緩緩轉了身……藥王有些後悔逼着風玲瓏說出這樣的話,倒是風玲瓏卻一臉的淡然。
她不想欺騙離墨,她也不認爲自己能夠欺騙他……對於歐陽景軒,他是切實的存在,而對於離墨,卻是誰也不能比擬的朝夕守候。若要分清楚如今她到底偏向離墨還是歐陽景軒……也許,她的心如平靜的湖面,沒有太多的漣漪,才致使如今,她無法放下任何。
藥王走了,離墨沒有提方纔的事情,就如風玲瓏所料,很多事情無需說……因爲他想要了解她,所以,她的任何事情,他都用心了。
就算心傷又如何?就算不甘心又能怎樣?
到底是千年前他不懂得珍惜,千年後不能一眼認出她……所有的後果,他便都願意承擔,只要……離墨心中澀然一笑,卑微的忖道:只要能夠陪在她身邊,一切就是好的。
翌日,陽光依舊大好,就算經過了昨日荷塘之事,今日的百姓依舊風采奕奕的趕着船泛着舟,一旁的集市上也是百姓們忙碌的身影。
風玲瓏和歐陽沅約在未時末,那也是下午的時間,早上無所事事,她和離墨便也去了一趟城南……不過二人沒有走近,只是在外面看了看,最後便在附近買了些饅頭包子的,讓店小二送了過去。
“你這般,到不知道自己是幫西蒼還是日昭了……”離墨打趣兒的說道。
風玲瓏淺笑,“百姓總是無辜……”
楚凌站在一座山頭上,如今入了夏,山野間微風習習,啥事涼快。
“主上,不近前了嗎?”風雲看了眼遠處的小鎮問道。
楚凌沒有說話,也凝着遠處的小鎮,過了好一會兒,方纔幽幽說道:“沒有想到五鬼就這樣敗了……今天如果行事,恐怕越發不易。”之前是尋了機會,何況還在歐陽景軒未知的情況下都不曾成功,今日的防守必然嚴密,等着請君入甕。
風雲輕嘆一聲,其實,他現在完全不知道主上到底是怎麼想的,他已經越來越看不明白,主上到底目的是什麼,到底想要做什麼?
楚凌又看了會兒後,他方纔收回視線緩緩轉身,隨即揹負着手往山下走去……其實,現在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想要做什麼,彷彿失去了目標,又好似在追尋着什麼。
風玲瓏之於他來說,如鯁在喉……不管是拔除還是吞下去,彷彿都變成了一種莫名其妙的傷……這道傷,來的莫名,卻無法去的莫名,最後便也只剩下了那左右難以釋懷的情。
這個世間,他想要的很多,可最後卻彷彿又都不是他想要的……直到風玲瓏出現。他以爲自己只是爲了找歐陽景軒的不痛快,卻原來,一個淡雅如蘭的女子,卻在獵場上英姿颯爽,在棋局中掌握乾坤的時候,就已經紮在了他的心間。
楚凌站定,他看着前方一望無垠的山脈,嘴角微微勾了抹陰鷙的笑容……這天下,如若他想要,不過揮手間。風玲瓏如果真的歿了便罷,如果還活着……那也只能是他的,哪怕不愛亦是。從來,他對這個世間他期盼想要的就只是抱着,得不到便毀之……
可爲何此刻竟是想要她還活着?
楚凌對自己的想法嗤之以鼻,更是不願意承認,有些事情……已經超脫了他自己的掌控。
時間漸漸推移,日頭轉眼到了正中,又漸漸朝着西方移動……
歐陽沅換了一身衣衫,隨即看了眼小豆子,“你這般表情作何?”他嘆息一聲說道,“父皇都允了,怎麼……孤還要徵求豆公公的意見?”
“奴才不敢……”小豆子嘴裡這樣說,心裡可不由得腹誹了起來,這爺兒是同意了,可也只是表面……指不定此刻外面是什麼光景呢。
歐陽沅心情有些期待,這樣的感覺讓他又好奇好充滿了迫切,接踵而來的各種情緒雖然對別人來說也許不以爲意,可對他來說,那些都是新鮮的。他沒有注意小豆子的神情,只是換好衣衫後,人就出了別苑,往荷塘走去……
到了荷塘邊兒的時候,正好是未時末,歐陽沅左右看看,最後視線落到了昨日泛舟的地界兒……他跨步走了給過去,人還未到,風玲瓏就轉了過身。
“你到準時。”風玲瓏輕笑一聲,看着歐陽沅那晶亮的眼睛,她心情總是莫名的好了許多。
歐陽沅點點頭,“我喜歡守約的人,自然,自己也不會失約……”微微一頓,他問道,“我們今日干什麼?”
風玲瓏不由得一愣,彷彿被歐陽沅的問題問住了……畢竟,相約的是歐陽沅不是她,“你想做什麼?”
“恩……”歐陽沅倒是很認真的想了起來,昨日已經泛舟過,他自然不想重複的,“你會做紙鳶嗎?”
風玲瓏點點頭。
“那我們放紙鳶好了……”歐陽沅不知道爲什麼,對風玲瓏總是有種莫名其妙的親近感,脫口而出這樣的話,他自己其實內心是有些奇怪的,“放完紙鳶,我們可以在空曠的地兒烤只雞什麼的,你覺得呢?”
風玲瓏被歐陽沅小大人一樣的言語和神情弄得不由得一笑,卻還是點了頭說道:“好。”
離墨遠遠看着,他眸光深邃的看看左右,來來往往的人看上去並沒有太多特色,彷彿就是沐溪鎮的人一般……可是,他們走路太過輕盈,一看都是內家功夫的高手,想來……今日這附近怕都是這孩童的人。
他是誰?沐溪鎮附近竟然有如此了得之人?
離墨正沉吟着,就見風玲瓏和歐陽沅轉身準備離開……他不曾多想,保持着一定的距離跟着二人一同離開。
就在他們剛剛走了後,不遠處有一白衣長袍的男子揹負着雙手看着離開的風玲瓏,直到漸漸要消失在眸光深處,他方纔說道:“知道這人來歷嗎?”
“查了,只是一對小夫妻慕名來參加荷花節的……”一旁的福東海說道,“只是從何處來的,卻沒有人知道。”
“知道叫什麼嗎?”歐陽景軒問道。
福東海搖搖頭,“附近的人淳樸,倒也沒有多問,只是覺得小夫妻人善,便也就叫着公子、夫人……”
歐陽景軒微微蹙了下劍眉……這樣的情況下,要麼是二人確實沒有問題,要麼就是掩藏的太深。
“爺兒,要跟過去看看嗎?”福東海問道。
歐陽景軒搖搖頭,“讓暗衛跟着就好,等下到了哪裡再過去……她身邊那男子不簡單,擾了沅兒的興致可就不是我所願了。”
“是!”福東海應了聲,暗暗一嘆……小主子如今好不容易有了點兒情緒,不管是爺兒還是他和小豆子,這心裡可都緊着呢。
話說兩邊,風玲瓏和歐陽沅一路去了集市先買了做紙鳶的東西,隨即就去了城南那處空曠的地界兒……選在這裡,一是附近到底難民較多,縱然容易讓人鑽了空子,可反過來想,歐陽沅身邊跟着的人也好喬裝打扮的保護。
風玲瓏打心裡喜歡歐陽沅,自然是不希望他有什麼意外……只是,她用了假名,心裡到底有些愧疚。
風玲瓏以前和霂塵在堯乎爾的時候經常放紙鳶,阿爸更是做紙鳶做的極好,她縱然以前甚少親手做,到此刻做起來卻也不陌生……
“你一個人出來,父親不擔憂嗎?”風玲瓏綁着紙鳶的繩子,看了眼歐陽沅問道。
歐陽沅神情淡然的回答:“爹繁忙,沒有多少時間陪我……我就只能帶着家中家丁和護院一同出來。”
聽他這樣說,風玲瓏心生了幾分憐憫,還不曾說話,就又聽歐陽沅說道:“不過……我也不怪我爹,娘在我出生的時候就離開了……爹不曾續絃,對我更是關愛,縱然忙碌也不曾落下照顧。”
風玲瓏聽了,微微點了下頭,卻不知道心裡此刻是什麼滋味,彷彿有什麼東西壓制着,讓心扉添堵的厲害。
紙鳶紮好後,風玲瓏便陪着歐陽沅放,因爲今日無風,倒是紙鳶極爲難放,幾次不成功後,風玲瓏最終只能求助離墨。
離墨不用風玲瓏多說什麼,便拿了紙鳶,朝着風玲瓏微微頷首後,人便用了輕功,帶着紙鳶一同飛身……適時,風玲瓏和歐陽沅小跑,終於將紙鳶放飛了起來……
離墨落地後,看着奔跑的一大一小奔跑的小人,嘴角不由得漸漸蔓延了苦澀……縱然玲瓏不記得曾經誕下麟兒一事,卻潛意識裡,和孩童有着幾分親近感,卻是不知道,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他養小鬼用的她胎息,使得她不記得曾經生下孩子一事,不知道要如何怪他?!
風玲瓏和歐陽沅放着紙鳶,隨着二人的跑動,風玲瓏臉上的面紗不由得微微飄蕩着,歐陽沅適時正好偏頭……雖然不曾看清全貌,可正好看到風玲瓏面紗不及飄落的時候的下顎,他不由得忘記了跑動,只是站在原地。
風玲瓏疑惑,也停了下來,那紙鳶因爲沒有了拉力漸漸飄落,最後掛在了不遠處的一個樹幹上,“怎麼了?”
歐陽沅心中一陣失落的搖搖頭,“只是好奇……”他沒有繼續說下去,方纔看到風玲瓏的下顎,恍惚間,他竟是有種看到母后的感覺。
他心裡也是念着母后的吧?
否則,爲什麼會想要和她放紙鳶?又爲何在她身上想要尋找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
二人怔愣在那裡,遠處的大樹後面,歐陽景軒站在那裡,看着風玲瓏的背影,漸漸的,眸光變的深邃起來……
“爺兒?”福東海感覺到歐陽景軒的不對勁,不由得問道。
歐陽景軒沒有說話,只是一雙鳳眸輕輕眯縫了起來,深邃的視線變的越發深邃,就彷彿一口古井般幽幽的透出陰鷙的光芒。
福東海不解的看向風玲瓏和歐陽沅,不明白歐陽景軒身上溢出的氣息是爲了那般?
“福東海……”歐陽靖突然開口。
福東海急忙應了聲,“爺兒?!”
“是不是朕太過思念她了……”歐陽景軒的聲音悠遠的彷彿從遠古透出來的一般,噙着悲傷和痛苦,“爲什麼……我看那白衣女子,竟是覺得她是玲瓏?”
福東海頓時愕然,隨即猛然看向了風玲瓏,那種感覺就好似已經確定了白衣女子就是孝元皇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