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6325我在,你如何下手?
離墨停了腳步,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冷嘲的緩緩說道:“你認爲我會給你機會嗎?”他緩緩轉身,再次看着楚凌,一雙墨瞳漆黑的和夜融合到了一起,深邃而駭然。
楚凌冷嗤,溫潤俊雅的容顏上有着一抹睥睨,只聽他冷然說道:“曾經……你已經給過我機會,不是嗎?”他話落,眸底滑過越發深的諷刺。
如果千年前沒有離墨的縱容,又如何有玲兒和他的相知?
離墨微微蹙了劍眉,墨瞳漸漸變得幽深起來……就好似浩瀚的墨夜,讓人摸不到邊際。
“離墨,”楚凌嘴角漸漸揚了抹冷笑,“我們……何不拭目以待。這次,無關於天界和魔界……只有我和你的戰爭。”話落,他深深的凝了眼離墨後,轉身翩然離開。
離墨站在原地沒有動,墨瞳一直看着楚凌消失在眼底深處,方纔緩緩的自喃道:“天君,你還是不明白……選擇權不在你我手裡,而是在玲兒手裡。這次……我不想逼她,我不想讓千年前的事情再一次發生。你我之間的公仇私怨……不該將她牽扯進來。”
“離墨,是我看不清還是你看不懂?”突然,遠遠的一道聲音緩緩的飄來,透着嘲諷的悠悠說道,“千年前你我雖然表面看上去暗潮洶涌,實則相安無事……天地間,本來就是相生相剋,斷然沒有一處獨大。而戰爭本因她而起……又怎麼不該將她牽扯進來?”
冷嗤的聲音落下,離墨的眉心蹙的緊了起來……
楚凌的話並不是一點兒道理也沒有,甚至,某種意義上,他說的確實如此……魔界和天界的鬥爭兜兜轉轉了幾萬年,卻最後都是無疾而終……那一次,玲兒命損,天君凝聚精元墮入輪迴道,他甘願逆天人界等待千年……呵呵,不過都是一個“癡念”罷了。
就算是如今的歐陽景軒,也只是逃不過那世間任何人也無法掌控的癡念。
離墨轉身回了簫悅樓,風玲瓏還沒有睡,一個人在院子里正在吹笛子……那是她從宮中帶出來了,做工精細卻隨意,一看便知是出自歐陽景軒之手。
離墨的視線漸漸變得深邃,抽出竹簫合了風玲瓏的笛聲……一高亢凜然中透着綿長的情懷,一低沉哀婉中糾葛着濤濤的情意,是誰失了先機,又是誰終究錯過,如今依然沒有人能夠說的清楚。
風玲瓏如今雖然已經知曉了所有,但那都只是推測出來的,沒有得到歐陽景軒親口的應答,更加在如今封住記憶下不能去感受當時的種種……縱然憂傷,卻無法追回當初的錐心之痛。
就如……風玲瓏如今雖然知道了某些千年前的事情,可卻再也尋不回那份無奈。她歉疚離墨,她抗拒歐陽景軒……最後不過都出自一段情罷了。
笛聲悠悠而止,簫聲緩緩落下……離墨立在迴廊出口,風玲瓏站在木棉花樹下……一如曾經,二人對視一望。
可卻沒有了當初的笑容和單純的只是眼中有對方……如今,太多的羈絆讓二人不敢,也不能將所有的自己讓對方知道。
“早些睡吧……”離墨輕嘆一聲的說道。
風玲瓏搖搖頭,“阿墨,你陪我說會兒話好了。”
離墨微微凝了視線,最後到底還是應承了。
明日沏了壺茶後示意衆人推開,風玲瓏和離墨持黑白子月下對弈,就聽風玲瓏緩緩問道:“方纔你是去見楚凌了嗎?”有些事情不通,便一直也想不通,如今通了,倒是一通百通了。
離墨“嗯”了聲後,落下黑子,“想着他今天回來簫悅樓探視,便過去先行堵他了……”說着,他拿過一邊兒溫着的茶壺給風玲瓏斟滿了水。
風玲瓏觀着棋局,此刻黑白子交錯竟是顯現了僵局……她沉吟了好一會兒後,將白子落下,也只是微微殺出一小片天地,“反正他進不得來,爲何……”問話出口,星眸微擡的落在了的臉上。
離墨俊顏淡漠如斯,月光韶華落在他的俊顏上,總是有着說不出的柔和和讓人安心的東西在。他先是輕睨了眼風玲瓏,隨後到棋碗裡拿了棋子落下,再次將風玲瓏的棋路堵死後,方纔悠然說道:“故布疑雲。”
風玲瓏微微顰蹙了下秀眉,垂眸看了圈兒棋局後,眉心皺的越發的緊了些……離墨今日的棋路狠絕凌厲,不給她一點兒喘息的機會,稍有不慎,將會滿盤皆輸。
“是故布疑雲……”風玲瓏再次落子,殺掉一片黑子的同時緩緩疑問,“……還是如今你設下抵擋楚凌的陣式無法抵禦?”話落,她眸光陡然變的犀利的看着離墨。
離墨嘴角微勾了下,墨瞳深處透出一抹讚賞……他垂眸落下黑子,再次將風玲瓏的路子給堵死了去後,緩緩擡眸問道:“你今天一下子知曉瞭如此多的事情,此刻到還有心思分出來擔心我……”微微一頓,他言語裡透出一抹揶揄的說道,“你如此這般……讓我如何能放得下你?”
風玲瓏心情沉重,“許是我自私……”她說着,緩緩起了身,在院落裡踱了步子,“不管對你還是對歐陽景軒,此刻我都想不明白,或許是因爲記憶中少了,所以……這樣的人生不完整,便心也無法完整。”
離墨眸光輕眯了下,坐在那裡……視線落在期盼上,過了許久後方才緩緩說道:“千年前的記憶,我沒有辦法讓你憶起,除了你的夢境,不僅僅是我,就算是天君也是無法讓你記起的。”微微一頓,他嘴角的自嘲越發的深,“五年前的記憶,不是無法讓你憶起,而是我不敢……”
風玲瓏轉了身,看着離墨的背影,星眸輕動下,感受到了他的悲哀和無奈……
“玲瓏,不是不敢讓你記起,而是害怕……一切不在我的掌控之內。”離墨無奈的輕笑了一聲。他靈力如今盡失,如果小鬼有任何異動,他要如何來保她?
經由玲瓏說法,他揣測歐陽景軒只是爲了保她,就甘願承受那麼多……他又如何能冒這個險?
龍陽宮內,笛聲悠悠傳來,月影西斜,不過是寂寥一人。
陳黎冷漠的站在迴廊下看着歐陽景軒獨自一人在哪裡吹着笛子,過了好一會兒,方纔問道:“福總管,皇上和娘娘每日晚上就如此?”
福東海看了眼陳黎,撇了眼角說道:“差不多吧……”
陳黎翻翻眼睛,“這麼好的機會,皇上怎麼就錯過了呢?”
“你懂什麼?”福東海斜睨了眼陳黎,對於主內主外的兩個人來說,平時交集不多,可彼此關係還是不錯的……到底都是歐陽景軒身邊兒極爲信任的人。
“我再不懂,也比你懂!”陳黎冷嗤一聲,斜睨了眼福東海後收回視線的問道,“至少,我有懂得機會,你有嗎?”
“欸……”福東海一聽,頓時沉了老臉,“陳黎,你這是對我殘缺的人身進行攻擊是嗎?”
陳黎偏頭,冷眼看了下福東海,沒有說話的收回視線。
福東海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心裡不滿,卻也不想因爲這點兒事兒讓皇上心裡不舒服。
說他沒有過……呵呵,他是真的沒有過嗎?
福東海嘴角一抹苦澀劃過,以至於陳黎看着他的時候,他也絲毫沒有察覺……還記得,那是一個落雨的季節,他就站在不遠處的亭子裡躲雨,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從河邊兒傳來,他好奇不過,終究還是冒着雨奔去看了眼……可這一眼,就是如今的一輩子。
那個時候,如果他知道那女子的笑只爲了一個人,是不是他也許不會再參與進來這些愛恨情仇?
陳黎收回眸光,冷嗤一聲的說道:“看來……福總管果然和傳聞一樣,心中是有着人的。”
福東海猛然回神,看着陳黎的眸光微微起了殺意。
“你不用那麼看着我……”陳黎冷嗤,“我既然都能知道的事情,你認爲皇上會不知道?”微微一頓,她嘴角的冷嗤越發的深了點兒,“皇上容你,信你……你認爲,就絲毫沒有一點兒你對褍孝太后的情意嗎?”
福東海的面色越發的沉戾,過了好久後,方纔慢慢收斂了起來……他冷嗤一聲,沒有說話的轉過了視線。
氣氛,微微有些僵硬。陳黎冷然的也收回了眸光,不再言語……這個時間,只有真正愛過的人,才明白……情愛有多傷人!
陳黎看着歐陽景軒全然是孤寂哀傷的背影,微微眯縫了下眸光,竟是也被笛聲勾起了前塵往事……
“吱吱吱”的聲音突然傳來,歐陽景軒笛聲戛然而止,他眸光微凝之際,就見靈寵竄了出來,在他周身不停的環繞着。
歐陽景軒微微蹙眉,他示意了下,靈寵“嗖”的就爬到了他的手上,立着前爪就不停的“吱吱吱”的亂叫着。
突然,就聽聞外面傳來嘈雜的聲音,福東海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不過須臾的功夫,一片火光漸漸的將墨空映照了個通紅。
“走水拉……走水拉……”外面傳來驚叫聲,“樂器庫走水拉……”
福東海急忙奔了進來,“皇上,樂器庫的方向走水了。”
歐陽景軒微微蹙眉,“去看看。”雖然裡面都是些樂器,可到底有些上古的好玩意,更有許多都是易燃之物,如果損失了,到是可惜。
靈寵在歐陽景軒手心裡十分的不安,一雙紫葡萄色的眼睛更是透着焦躁的不停的刨着歐陽景軒的龍袍,將腰間的絲綢都刨的起了毛。
歐陽景軒微微蹙眉,別了竹笛到腰後後,手輕輕撫摸着靈寵的毛髮企圖讓它安靜下來……可不如平常一般,只要他稍稍安慰一下,自然也就好了,今日的靈寵顯然內心極爲的狂躁。
火光越來越大,圍觀的人和救火的人鬧哄哄的圍了一層又一層……
“皇上到……”小匣子唱喝了一聲,頓時,嘈雜的人羣紛紛退讓開來,跪伏在了地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怎麼回事?”歐陽景軒凝眸,狹長的鳳目最後落在了樂器庫的掌事太監身上。
掌事太監瑟瑟發抖着,跪伏在地上支支吾吾的說了半天也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
歐陽景軒眸光微沉,“先救火。”
他一聲令下,大家齊齊動手,可這火勢不見小,竟然有可能蔓延的趨勢……福東海見這樣刮的是西風,如果截斷不了,有可能會禍及未央宮,頓時也急急趕過來的小豆子帶着一些武功微高的侍衛們,施展了輕功開始截斷西走的火苗。
靈寵的眼睛裡映照的全然是火苗,它看着熊熊的火焰漸漸變得安靜起來……可就在大家救火漸漸疲憊的時候,它猛然竄出了歐陽景軒的手。
“寵兒!”歐陽景軒凝聲叫道。
靈寵猛然停住了腳步,回頭張望了過來……眼睛更是直直的和歐陽景軒對上,那樣子彷彿是在尋求,又好似是在乞求,看的趕來的嬪妃們一個個驚奇的緊。
“寵兒,回來……”歐陽沅也微微蹙了眉。
靈寵一動不動,身邊救火的奴才一個個生怕踩到了它,紛紛繞開了走……誰都知道,這小東西可是孝元皇后的寵物,皇上都喜歡的緊,別火沒有救到,將它招惹了,回頭吃不了兜着走。
“寵兒……”歐陽景軒見靈寵不懂,狹長的鳳眸輕輕眯縫了下,視線透出一抹警告。
靈寵在原地打了轉兒的“吱吱吱”的不停的叫着,叫了一會兒後,就聽“吱——”的一聲厲叫聲滑過後,那小小的白色身體,“嗖”的一下,猶如離弦的箭飛竄了出去……
“寵兒!”歐陽景軒大驚,沒有想到靈寵會違抗他的話,一時不查之下……竟是讓寵兒竄進了火場裡。待他想要將它抓住的時候,已經爲時已晚了……
歐陽沅蹙了眉心,他也跨步走了上前,微微扯了扯歐陽景軒的衣袖就仰頭問道:“父皇,寵兒會不會有事?”
歐陽景軒不知道……上次寵兒命懸一線,最後到底還是存活了過來。可這次……他眉心緊蹙,竟是有些不安起來……這次的不安是因爲太過在意還是真的有事情發生?
微微搖搖頭,歐陽景軒鳳眸微眯的緩緩說道:“希望它沒事。”
歐陽沅的眉心也隱隱間透出擔憂和不安,對於沒有情緒的他來說,竟是焦急起來……寵兒是母后的,可母后還沒有回來……寵兒一定不要有事。
樂器庫走水,讓整個皇宮都不得安寧,火勢也一直到了五更後,方纔漸漸被熄滅……人羣已然漸漸散去,這次的走水就連已經不管世事的蘇婉儀都給驚動了,直到說火勢滅掉了,方纔安歇下。
“皇上……”福東海洗漱了一番,換了乾淨的衣服。
歐陽景軒凝眸看着他,“靈寵找到沒有?”
福東海搖搖頭,“暫時沒有發現……有可能不在樂器庫中。”如今的樂器庫已經被燒的雜亂,基本能燒的都已經燒沒了,而那些不走火的物什也還沒有清查,現場亂的無法辨別。靈寵極小,加上身形靈活,他想着那小牲畜靈性極高,想來應該是能逃脫的。
歐陽景軒微微擺手了下,示意福東海退下。
“喏!”福東海應聲退後,走了沒兩步,突然停了下來問道,“皇上,今兒個早朝……”
“罷了!”歐陽景軒緩緩說道,“寧相三五日不上早朝,身體不適……身爲國之棟樑,朕當然是要親自過府看看的。”
福東海嘴角抽搐了下,應了聲,“喏!”
皇宮走水的事情天不亮就傳遍了大臣的耳朵,一個個在宮門口等着宮門開了後上朝,也想着探知下哪裡走水,又發生了什麼的時候……外面有太監通傳,皇上今日不早朝,說是要去探望一下臥病在府的寧相。
頓時,宮門口就和炸開了鍋一樣,一個個交頭接耳……有絕對皇上對臣子關懷的,自然也有人吃味兒的,更有人心生了嫉妒不滿的……認爲皇上紆尊降貴,寧默灃太不像話了。
衆人帶着各種各樣的心情又各自上馬上車輦、轎子的打道回府……
適時,天邊兒漸漸露了魚肚白,一抹曙光慵懶的透出雲層。
“姑娘,你昨兒個也沒有怎麼睡,怎麼不多睡會兒?”芸兒打了水,擰了絹布遞給風玲瓏。
風玲瓏接過,淡漠的說道:“睡不着……”如今不做夢了,反而睡不着了。
芸兒撇了撇嘴,“姑娘從宮裡回來後,好像心事就多了……”她輕嘆一聲,眼神裡巴巴的有着話想要問,可看着風玲瓏那淡然的臉,竟是問不出。
風玲瓏輕睨了芸兒一眼,知曉她想問什麼……如今她自己都無法理清和感受那麼多,又如何給她能說清楚?
風玲瓏洗漱了翻後出了寢居,見晨曦大好,便想着出去走走……
“去哪裡,我陪你過去?”離墨柔聲問道,就好似昨天的事情並沒有發生一般。
風玲瓏微微搖頭,“我去下相府……聽聞寧相生病臥榻,去看看。”她說着,嘴角微微含着笑意。
顧老一聽,也是“哈哈”的笑了起來……這寧相到底有沒有病了,他最清楚。這幾天,他每天下午都會去相府弈棋,當然……對手不是別人,真是被傳臥榻不起,不曾上朝的寧默灃。
“好,那就讓魑魅和魍魎遠遠的跟着你好了……”離墨開口。
風玲瓏也不曾拒絕,微微點頭……用過早膳後,帶着芸兒,覆了蒙紗斗笠,一路慢行的往相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