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089、落花流水非有意
夜幕降臨,漸漸暗下來的天際彷彿一個窺探者,陰沉着臉從上面俯瞰着大地。周圍的狩獵場森林在夜幕下也變成了一片黑乎乎的暗色的海,韻着陰冷的氣息,風一吹,好似鬼魅的氣息一般。
暫時安營紮寨的地方已經燃起了篝火,帳篷中也燭火通明,像一個個被放大了的明黃色的燈籠,巡邏的守衛們手持兵器排着隊來回的在其中穿梭,不少帳篷中傳來觥籌交錯的聲音。
太監宮女三三兩兩的圍在篝火前取暖,火光將他們的影子拉得老長,隨着火苗的趨勢也亦微微搖晃着。
“聽說了嗎,側王妃昨日受傷其實是因爲蒼軒王妃!”一個小太監壓低着公鴨嗓說道。
“別胡說八道,側王妃說是她自己不小心弄得。”一個宮女急忙左看右顧的說他,“別到處造謠。”
“切,誰不小心受傷會傷得那麼深啊,你沒看見她一回來蒼軒王的臉色都白了嗎?都顧不得禮儀什麼的,就衝上去了!”剛纔那個小太監有些不屑。
“那你說是怎弄得?”其中又一個人問道,十分好奇的看着小太監。
“我看啊……”第一個說話的小太監壓低了聲音,把身子俯到中間,一旁的人都圍了過去,好奇他的下文,只聽到他壓着嗓子說道,“依我看,這絕對是蒼軒王妃做的,她一見謀殺不成,所以又將她帶了回來。”
“你怎麼敢肯定?”其中一個小宮女的臉上顯現出驚恐的表情,看她的年紀不過十三四上下,臉有些嬰兒肥,卻嬌俏可愛。
“怎麼不肯定,動機不是很明顯嗎?肯定是因爲嫉妒側王妃比她得寵唄!”小太監有些不屑那個小宮女臉上的驚恐,繼續說道,“不然你怎麼解釋啊,我聽太醫院裡的人說,昨兒個送進去的可是金瘡藥,治刀傷的!”
“公公你怎麼知道的,難道你在太醫院有人?”旁邊一直默不作聲的一個太監突然插嘴。
“哼,”輕蔑的瞅了他一眼,剛纔那個小太監顯得十分得意,“太醫院裡的學徒德福和我有交情,所以裡面的事情我當然一清二楚!絕對是這樣!”
“公公好交情啊!”身後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來,驚得他們一下散開,向那個太監的身後看去。
只見梅子冷着臉,丫頭在一旁氣得臉色通紅,雙手叉腰道:“你們幾個狗東西,竟然在這裡妄議王妃……你們是有幾個腦袋在這裡議論主子,啊?!”
“你是誰,”那個小太監聽後不由大怒,理直氣壯的站在那裡反問,“我說什麼跟你有什麼關係?”
“我們是蒼軒王妃的陪嫁侍女!”丫頭也氣呼呼的,不由得聲音拔高了一個音階,“你們幾個東西,竟然在這裡胡說八道,……”她氣的說話的聲音都變得顫抖,“你哪隻眼睛見到我們家主子傷害側王妃了?等下看我不回去回了我們主子告知皇上,將你們統統都打發到慎刑司去服役!”
“饒命啊饒命!”那個小太監身旁的一行人都跪了下來,頭如搗蒜道:“不管我們的事啊,都是他自己說的,姑娘饒命啊!”
那個太監看到自己身邊的人都紛紛倒戈,不由得也害怕了,“撲通”一聲跪下來道:“姑娘饒命,小的也是聽別人說的,求求你放過我吧……千萬別告訴皇上!”他心裡雖然不屑,可到底還是害怕眼前的人真的是蒼軒王妃身邊的人。
不管是真是假,奴才議論主子那可是要收掌摑之刑的。
“你……”丫頭剛想上前詢問,一旁的梅子拉住了她,“算了,跟這樣每根兒的東西計較什麼。”說罷,梅子朝着丫頭使了個眼色便將她拉走了。
等到她們走遠了以後,這幾個人纔敢站起裡,其中那個已經腿軟了,一旁那個胖乎乎的宮女啐了一口說道:“看你個外強中乾的樣兒,叫你背後說人!”
說着人人都給了那小太監一個白眼兒,立刻像只落了水的狗一樣人人喊打,哪裡有方纔一個個好奇的樣子。
只見一個小宮女罵完他以後還不解恨,又狠狠的給了他一腳,結果卻用力過度將他踹到了火邊上,立即燒着了他身上的宮服,頓時場面一片混亂。
“走水啦,走水啦!”
身後的叫聲震耳欲聾,丫頭還在那氣呼呼的任由梅子揪着衣服回去,進到帳篷裡,臉色仍舊臭臭的。
“這是怎麼了?”風玲瓏正坐在掌了燈的桌子旁邊看書,見聽到外面亂哄哄,剛放下書擡眼就看到一臉不悅的丫頭。
“主子還有閒心看書,外面的人說主子的壞話可要說翻了天了!”丫頭正在氣頭上,聲音也不自覺拔高了。
“他們說我什麼?”風玲瓏的臉上平平淡淡的,似乎並不在意的坐下。
“梅子你別拉着我,”丫頭性子直,氣呼呼甩開梅子的手道,“外面人都說,側王妃受傷是主子做的,天煞的狗眼……他們哪隻眼睛看到了?”說完還不解氣的瞪了正皺着眉白了一眼她的梅子道,“梅子你剛纔拉着我幹嘛,看我不好好的教訓他們一頓!”
“剛剛若不拉着你,任憑你收拾他們解恨,不是將問題拿到明面上了嗎?到時候主子更不好做人,還平白叫人口舌!”梅子第一次說那麼多的話,聲音雖然冰冷,但也蘊含了怒氣。
“好了,”風玲瓏的聲音聽不出陰陽頓挫,她整理了一下衣裙緩緩說道,“丫頭越發衝動了,你們記住,今晚這番話我從未聽過,出去了也不要表現出一分。”不管是誰傳出的,如果她認真了,最後終歸對她不利。
“是。”梅子回答道,轉眼看向丫頭,她似乎正在賭氣,並不肯答話。
暗暗嘆了一口氣,風玲瓏起身,蓮步輕移至丫頭的面前,拉住她的手道:“我知道你心心念着我,可如若不然,則更會招來旁人的非議,那我豈不是更加身陷囹圄?”
丫頭垂下眼睛,臉上滿是歉意:“主子教訓的是,奴婢記住了。”
這邊廂。
蘇頤靜靜的站在皇后的帳篷中,蘇婉儀正一小口一小口的咂着茶,光潔的額頭上是一支就爲鳳釵,口中銜着的金墜垂落額前,在燭光的映照下顯得金光閃閃,盡顯身份的高貴不可侵犯。
“姑母叫頤兒來有什麼事情嗎?”蘇頤的臉上很平靜,肌膚賽雪,耳邊的水藍色耳墜點點的碰着光潔的脖頸。
“你心知肚明。”蘇婉儀的聲音不掩慍氣,側過頭,桂嬤嬤急忙上前接過茶盞,她薄施胭脂的臉上是不容置疑的嚴肅。
蘇頤嫣然一笑,彷彿百花中的一朵,嬌豔欲滴。她的笑容噙着一縷安然:“姑母這話塵雪就不明白了,難道我做錯了什麼嗎?”
蘇婉儀臉上的表情一滯,隨即面含慍色說道:“狩獵比試的最後一場,蝶夫人受的傷是不是和你有關係?”
蘇頤垂眸一哂,她的臉上見不到一絲慌亂:“她受傷與我何關?”
“啪……”
蘇婉儀有些氣惱的將一個東西丟到地上,定睛一看,原來是一把玉釵,銀子的釵身上精細的刻着一個祥雲的圖案。
“這個可是你婢女的?”蘇婉儀面色沉凝,看着蘇頤的鳳目噙了怒意的說道,“本宮記得那是你的婢女做事得力,本宮十分喜愛,便將這支釵子賞賜了給她,而現在這支釵子卻出現在蝶夫人受傷的現場,你又作何解釋?”
蘇頤嘴角勾起一個笑容,眸光中卻隱含着冰冷:“不錯,是我讓她去的,但是卻不是對付蝶夫人,而是對付風玲瓏,是她自己太蠢撞到了這個陷阱上。”
“糊塗!”蘇婉儀看起來特別的生氣,怒聲呵斥道:“你這樣做有多危險你知道嗎?”
“危險?”蘇頤反問,話語間是不禁的諷刺,“什麼是危險?她坐着王妃之位對我就不是威脅嗎?”
“她已經是蒼軒王的王妃了,你這樣有什麼意義?”蘇婉儀心裡氣惱。“那麼姑母呢?姑母已經是一國之母了,不還是一樣要爲表哥掙太子之位嗎?”蘇頤說的字字鋒芒。
“放肆!”蘇婉儀震怒的看着蘇頤,“你就算嫁給他又能如何?他絕對不會是入主東宮之人!”
“姑母只是想要我來做和親的手段,那我的幸福呢?”蘇頤的神情有着幾分哀怨,蘇家的女子的命運就只能入宮成妃嗎?就算如此,她並不認爲景軒就真的那東宮無緣,“我就不能追求我自己的幸福嗎?一個番邦的滿意女子都能做他的王妃,我怎麼能容忍?!”
“小姐!”桂嬤嬤急忙出聲制止。
蘇婉儀怔住了,顯然她沒有料到蘇頤會這樣反抗她,在她眼裡蘇頤雖然聰穎,但是一直十分乖巧的聽從她的意見,她從來不知道蘇頤會這樣和她說話。
“塵雪……”蘇婉儀蠕動了一下嘴脣,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姑母教誨了,塵雪今天累了,就不陪您說話了。”蘇頤一個彎身行禮,神情淡淡的,接着不容蘇婉儀再說什麼,她就旋身出了帳篷。
帳篷裡安靜了許久,蘇婉儀重重的嘆了一口氣,一邊的桂嬤嬤心裡十分難受,幾次張開嘴巴想說話,但都嚥了回去。
蘇婉儀微微擰了眉心,燭火發出的“啪啪”爆裂聲就像是剜開她心扉深處某種情緒的刀,讓她深深的陷入自問中:她爲了蘇家一輩子,她難道就沒有犧牲嗎?
這邊空氣彷彿凝住,歐陽靖寒帳內亦是一片凝結。
歐陽靖寒一臉陰沉的坐在帳篷中央,左右兩邊皆是一身宮裝的“太監”單膝跪地,仔細看去以發現不妥……幾人嘴上皆是青色的胡茬,身形也十分矯健。
“大皇子……”一個身形魁梧的人說道,渾厚的嗓音在安靜的帳篷中顯得格外明顯,“您交代的事情已經辦好了,先就只剩下……”
歐陽靖寒擺了擺手,眼神中是迷離的陰冷:“知道了,下去吧。”
“是!”恭謹的退到後面。
歐陽靖寒目光飄忽不定,嘴裡吶吶道:“蒼軒王妃最近似乎備受冷漠?”
“是。”近旁的一個人安順的說道。
“加緊對她的監視,這是一個可用之人……”
旁邊的人有些擔憂,抿了下嘴脣道:“大皇子,您不怕她不同意?”
冷冷一笑,歐陽靖寒纔開口說道:“與她,是拯救風部落的好機會,但就算她不同意,我也不會有損失。若她同意了,那麼就會是我安排在歐陽景軒身邊最好的臥底……”
“大皇子英明!”
歐陽靖寒凌冽一笑,眸光似寒冰般銳利。
這時歐陽鈞悎走了進來,眼角餘光越過地上這些細作,直接來到了歐陽靖寒的身邊,俯身,低低的在他的身旁耳語:“大哥……”
聞言,陰暗的長眼猛然一冽!
“你說會不會……”明夏自己嘟嘟囔囔,欲言又止的樣子惹得晚秋一陣白眼:“會不會什麼?”
“會不會主子喜歡上蒼軒王妃了?”明夏的目光朝着正坐在桌前品茶的夜擾瞟去。
擡手一個爆慄,晚秋的眼神十分不屑:“可能嗎?但不說他是個有夫之婦,更何況聽說她在西蒼的名聲不大好……”
“你知道什麼,”明夏有些惱怒的揉着腦袋道,“這說不定是緋聞!”
晚秋冷嗤一聲,不屑的問道:“你怎麼知道這是緋聞,難道你和她很熟嗎?”
明夏偷眼瞄了瞄夜擾,此刻他正在研究那隻杯子鏤空的花紋,確定他沒有注意到這邊,明夏才癟癟嘴道:“不是我和她熟悉,是主子回來說的。”說話間他故作神秘的壓低聲音,“主子說她很聰明,不會做這樣愚蠢的事情。”
“哼,”晚秋將頭髮撥到身後,冷哼一聲,“我倒是瞧着那個側王妃聰明得很。”
“是嗎?”明夏努力思索着,慢慢的喃道,“我怎麼不覺得……”
晚秋微微揚了下巴,鼻子裡出了粗氣的哼道:“你不是女人,當然不懂。”
這次輪到明夏不屑一顧:“你是女人,你知道的多?”
“比你這種人知道的多!”晚秋揚聲說道。
“吵夠了沒有……”夜擾的聲音淡淡的傳來,明明聲音很是沉穩,但是卻足夠震懾這兩個人。
“主子!”晚秋明夏姐弟倆異口同聲,同時都低下頭來。
“吵夠了就過來給孤沖茶,”夜擾妖媚的臉上有着一抹不耐,“吵的孤頭都痛了……
“是。”晚秋急忙上前,明夏緊隨其後,不聲不響的開始用眼神擡槓。
夜擾妖媚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只覺得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嘴間不自覺的溢出一句話:“你們說,誰當皇帝比較合適?”
明夏和晚秋二人面面相覷,兩人都不明白自己主子的話。自家主子已經是太子了,是毋庸置疑的皇帝,且夜麟國如今是國泰民安,也沒有爭儲的事情,總之相較日昭和西蒼還是平和的很的。
“孤說的是西蒼。”漫不經心的飄過兩人的神色,夜擾有些頭痛的說。
頓時恍然大悟,這次到時晚秋先開口:“西蒼國現下還沒有太子,估計不是誰適合當皇帝,而是誰能當上皇帝。”
微微一頷首,夜擾十分讚許的點點頭:“孤也是這麼認爲的。”
“西蒼的八皇子還太小,估計不會有什麼可能,倒是歐陽景軒……”明夏有些躊躇,不知道如何說下去。
“雖然事不關己,但是孤倒是對這個蒼軒王十分感興趣,且不說他當初的受寵,榮極一時,就連他現在的妃子們也都是個頂個的美……”夜擾言語間一雙桃花眼深處噙了不合那絕美臉龐的深諳,只聽他緩緩說道,“雖然現在只是個遊手好閒的王爺,但是也不排除會有奪嫡的想法。”微微一頓,他彷彿想到了什麼,“況且……此次日昭帝不曾來……卻是楚凌輔佐陸少雲在周旋其中,實在是越來越有意思了……”說完,嘴角勾出一個勾魂攝魄的笑。
明夏暗自衝晚秋擠了擠眼,用口型誇張的說道:“我說主子對她有意思吧。”
晚秋大刺刺的丟去一個白眼,便不再理會他。
“好了,”夜擾站起身子,慵懶的伸了一個懶腰道:,孤累了,明天還有一籮筐的好戲要看呢……伺候孤安寢吧。”
“喏!”
夜色沉浸,帳篷內卻燭火通明,隨着偶爾傳來的蠟燭爆裂聲,明顯的氣氛卻有些僵硬。
同樣的緘默不語,風玲瓏只是神情淡定的望着將她帶回來的歐陽景軒,清亮的眼中並沒有太多複雜的情緒。
“風玲瓏,你就不打算解釋一下嗎?”歐陽景軒淡淡開口,一雙狹長的鳳眸輕輕落在風玲瓏身上,在等待着她解釋。
“解釋什麼?”風玲瓏倒是一臉淡然,甚至,眸子裡噙了一雙清澈的疑惑看着歐陽景軒,好似十分茫然的問道,“解釋妾身與別人私通嗎?”
這女人,居然連私通這兩個字都說得出口!
歐陽景軒菲薄的脣角勾了抹冷嘲,眸光凝着風玲瓏,風玲瓏也就這樣迎上他的視線……二人竟是做着無言的對峙。
突然,歐陽景軒微微一挑嘴角,一步步的走過去……他的步子走得很慢,卻在風玲瓏即將起身的時候一手抓住她的肩膀將她按在桌子邊,另一隻手撐住桌子,逼近她,聲音曖昧而低啞的說道:“私通?風玲瓏,你倒是絲毫不掩飾。”
“掩飾有用嗎?”風玲瓏仰視着他,兩人的距離近的呼吸交纏在一起,他身上的龍涎香此刻卻變成了迷藥一樣的味道,她淺淺的揚起一個無辜的笑容道,“反正不管妾身怎樣解釋,王爺都是這樣認爲的,不是嗎?”
“一個王爺還不夠填滿你的胃口嗎,風玲瓏?”歐陽景軒的手摸上了風玲瓏用力綰髮的桃木簪,上面簡單而又深刻的花紋讓他的眼神更加的迷離,低低的在她耳邊說着,彷彿男女間最親密的情話。
定定的看着他那雙黑白分明卻又狹長深邃的的眼睛,風玲瓏卻低低的笑了,恬靜妖媚,美豔動人,卻又噙着一抹子荒涼,複雜深遠:“王爺應該知道,爲了部落族人,再多幾個丞相什麼的妾身都不會嫌少。”
歐陽景軒捏着她肩膀的手猛然一冽,手下用的力氣更大了,他的眼中忽明忽暗的燃起一絲火苗,明明知道二人此刻不過都是明白的,卻第一次不受控制的薄脣間蹦出了幾個字:“你再把剛纔的話說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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