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靈三日,裴珩要天不亮就開始跪着,到了深夜纔可以起來。
中間不能吃飯,只可以喝幾口水。
其實這是孝子的事情。只是裴訣一生無子。弟弟來,也不是不可以。
對外,大約衆人只覺得裴珩是爲了孝名吧。畢竟如今因爲裴珩來跪靈,朝中誇獎不斷。
可是也只有親近的知道,裴珩是真的爲了他大哥。
寧芝沒有勸他,累也好,餓也罷,總要過了這幾日。他才安心。
只是每天夜裡,裴珩起來回到住處,寧芝都會在,看着他吃下些素食,然後纔回去睡覺。
這裡是道門,又是太子停靈的地方,又是這樣的情形。寧芝不會與裴珩一起住的。
裴珩不叫她等,寧芝也不聽。
索性只有三日,裴珩也就認了。
只是這幾日,一直下雨,偶爾會停,可是天就沒有晴過。
最後一天,寧芝站在窗戶前看着雨,裴珩還在跪着。
“這樣的天氣,跪着三天,彆着了寒氣。”要是弄成關節炎,那就麻煩了。
那可是治不了的病。
“奴婢們將那墊子都換了,雖然一天換一次,但是裡頭塞了艾草的,也很乾燥。想必是沒事吧?”白芷道。
“是啊,也給殿下喝了薑湯的。一天喝兩次呢。”半夏道。
寧芝點頭:“跟着他的都是男人,雖然照顧的好,到底不細心,你們也想着些。”
“哎,奴婢們知道了。”半夏和白芷應着。
她們幾個如今都習慣了,只要是殿下和姑娘在一起,該照顧也得照顧啊。
“做完了這件事,就該回去了。只是不知道這韓佩齊要如何。”寧芝淡淡。
“屬下看,他如今不能如何吧?”李執想着:“畢竟他如今是喪家之犬了,還能如何?韓家已經是這樣了,還有誰會不管自己的身家性命跟他?”
“按理說是這樣,但是誰知道呢?他不是還是個重瞳子麼?誰知道會不會有人就心存妄念呢?”
寧芝笑了笑:“要知道,這世間啊,總是有人野心勃勃的。”
“那……屬下覺得就算是有,也不是大事了。”李執難得說這樣的話。自己都覺得蠻不好意思的。
輕敵可不是好事。
寧芝卻不在意,擺手:“你說的也是,由着他撲騰吧。反正明道長都說了他的命格不好了,明道長與清風觀的威名滿天下呢。”
幾個人都笑了。
這一天夜裡,寧芝照舊等着裴珩回來。
裴珩見她又等着,只能搖頭:“熬着我一個人還不成?”
“沒事,你餓了吧?”寧芝過去道。
裴珩臉色不好。
想也是,心情就不好了,連續三日睡眠不足,白天不能吃飯,肯定不能臉色好了。
裴珩點點頭,寧芝就叫人馬上上了膳食。
都是素食,也很清淡,餓了一天的人,不能大吃大喝。
裴珩雖然餓了,但是也還是吃的很好看。
從小的教養在那裡,總是不容他做出什麼失禮的動作。
其實這一點,就是寧芝早就看見了。
戰場上下來,哪怕已經餓的不行了,他也仍舊又一份規矩在。
裴珩吃飽,寧芝叫人來照顧他洗漱之後纔要走。
“明天不要着急起來,好好睡。睡醒了下山,過幾日就去左洲。”裴珩道。
寧芝嗯了一下。
裴珩如今已經不在說叫寧芝留在臨京的話了。他去了哪裡,將這丫頭帶去就是了。
臨走,寧芝踮起腳親了裴珩一下:“好好睡覺,不許做夢哦。”
裴珩拍拍她的頭,沒回答。
寧芝也就出去了。
一夜無話,次日,寧芝果然睡到了半上午。醒來覺得終於是睡飽了。
“姑娘醒了?”連翹笑着:“宸王殿下已經起來用過早膳了,說不叫您。”
寧芝嗯了一聲:“行吧,他果然厲害。”
“您起來吧?餓了吧?起來收拾一下該吃午膳了,殿下說今兒不回去了,明日吧。”連翹笑着道。
可不是麼,今日回去也回不了城裡了。
不然就得走夜路。
寧芝挑眉,多留一日得了。
然後坐起身,就聽見外頭雨聲,有點無奈:“把南方這雨分給北方一小半也好啊。”
“可不是麼,咱們孤籠鎮那邊總是幹呢。這會子要是多少下一點雨,那一年都好。”
寧芝失笑:“你瞧,你都說是咱們孤籠鎮了?哎,我竟是不知道,你也懂得農耕了?”
連翹哼哼唧唧的跺腳:“姑娘笑我做什麼。”
“好連翹,不笑你,快給我喝點水吧。嗓子都冒煙了。”
連翹哼一下說了一句不給你!卻還是巴巴的端來了溫水給寧芝。
寧芝好笑的漱了口,又接了她端來的清茶喝了幾口。
“嘴硬心軟,以後找了夫君要吃虧。”寧芝一邊下地一邊笑她。
連翹就站不住了,見半夏進來,就往後退:“你快看姑娘吧,又欺負我!就是欺負我腦子笨嘛!”
“不是欺負你腦子笨,是欺負你動了心。不過是說了一句夫君就惱了?”寧芝繼續。
半夏好笑的緊:“姑娘最喜歡你才欺負你,你知足吧。還不趕緊給姑娘拿衣裳?”
連翹又大大的哼了一下,纔去拿衣裳了。
兩個人伺候着寧芝穿戴好,洗漱好,梳頭之後,果然也就到了午膳時候了。
白芷進來請,原來是裴珩都好了,就等她了。
等去了用膳的地方,果然見一身白色長袍的裴珩坐着看她:“叫你多睡一會,你果然敢睡。這要是無事,怕不是要睡到夜裡去?”
“一覺睡醒,天都黑了?”寧芝說着,自己笑了,然後走過去坐下:“餓了。”
裴珩也好笑:“能不餓麼?”
很快就上了膳食,兩個人都吃了不少。
既然今日不能下山,他們本該是隨便走走的,可惜這惱人的雨沒完沒了。因爲下了好幾天了,到處都是泥濘的,實在是沒心情逛。
只好回屋下棋玩兒了。
不過,平時就夠費腦子了,寧芝這會子可不想用腦子。
於是就瞎走……
規則都不管了。
好好一盤圍棋就走成了五子棋。
裴珩麼,本身就是逗她玩兒的,隨便怎麼走吧,她說棋子能飛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