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權 步步生魅216 傻與不傻
又要喝藥?墨惜顏皺着臉坐起來,神色不悅。盯着那碗黑乎乎的藥,她蹙着眉問:“還要喝嗎?”
溫輕言將藥碗朝她遞近了幾分,道:“嗯,得連着喝一段時日,你腹中的孩子才能平安降世。”
墨惜顏不再說話,接過碗閉着眼一口氣便將藥喝了個乾淨,待喝完,將碗遞還給溫輕言之際,她猛然想到什麼,便盯着溫輕言問:“你爲什麼這麼關心我?”
她問得隨和,溫輕言卻是一怔,隨即心裡一慌,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我……我……”
瞧着溫輕言有些侷促的模樣,她微微一笑,慢悠悠伸腿套鞋轉過身子背靠着軟榻坐着。“我很好奇,你爲什麼要好心地提醒我?如果換做是其他人,大抵會遠離我們這些和皇室有所牽連的人,以免捲入紛爭。”
溫輕言愣了愣,眸子裡快速劃過一道異光,心裡卻是鬆了口氣。
原來,她所指的關心……是這個。
穩穩地端着藥碗到一邊坐下,溫輕言淡淡地回道:“我只是……順着自己的心而已。”
心?這下換成墨惜顏愣了,但她只是愣了一瞬。“我還以爲,溫姑娘心裡是討厭我的,沒想到,溫姑娘心裡竟然想着幫我,倒是叫我受寵若驚了。”
“討厭?”溫輕言微微驚了一下。“公主怎麼會這麼想?”
“呵!”笑着睨了溫輕言一眼,墨惜顏但笑不語,起身來到牀榻邊,看了看秋海棠的氣色,又試了試他的手的溫度,她問:“溫姑娘,你替他瞧過了嗎?他大概什麼時候能醒?”
目光移向牀榻,看向牀榻上閉眸躺着的那人,溫輕言心裡忽然有些羨慕。
目光輕移,瞅見墨惜顏凝視着秋海棠的溫柔神色,她眸光顫了顫。
扭回頭盯着自己腳下的地,她回道:“我已經替他瞧過了,如果我估計沒錯,大概過了晌午他就能醒過來。”
晌午?輕柔地握着秋海棠的手,墨惜顏又問:“那我們大概何時能上路?他的情況,能舟車勞頓嗎?”
“平時小心一些,行進的速度慢些,是不礙事的。最好,在馬車裡墊上幾層厚厚的軟墊,這樣就不會顛到他了,等回了京再好好調養一個月,估計就能痊癒。”
“一個月?”墨惜顏凝了凝眉,側首看向溫輕言,“會不會太長了?”
“所謂傷筋動骨一百天。”溫輕言直鎖住自己腳下的那一尺三寸地兒,神色淡渺,“秋侍君雖然不是傷了骨頭,但箭傷的位置離心脈很近,自然要好生調理,不然會落下病根。”
“哦。”墨惜顏輕應了一聲,覺得溫輕言此時的反應有些怪異,但她又說不出怪異在哪裡,便緩緩地收回了視線。
專注地盯着秋海棠,她溫柔地說:“小懶豬,天已經亮了,你該起牀了。”
說着,回想起之前秋海棠和她說過的小白兔,她微笑着改了口:“小白兔,天已經大亮了,你再不起牀,可就沒有草吃了。”
聽着那近在咫尺的細聲軟語,卻是對另一個人說的,溫輕言眸光閃爍,眸子裡忽然便悄無聲息地漫上了一層淺淺的水霧來。
爲什麼,不是自己替她擋的箭呢?
臉上傳來絲絲涼意,恍然驚覺自己竟然落淚,溫輕言連忙擡起袖子擦去了臉上的水痕,端起一邊的藥碗快步離開了帳篷,不敢再在帳篷裡待下去。
而旁邊,陪伴在秋海棠身側的墨惜顏對這一切全然不知。
======
晌午時分,秋海棠果真如溫輕言所言醒了過來,但據他自己說,他是被餓醒的,守着他醒來的墨惜顏一聽,立即去端了早已備好的粥來,一口一口地喂着他吃下。
用過粥,墨惜顏自己也用了些午膳,然後便將秋海棠抱到了早已鋪了厚厚的金絲軟褥的馬車裡,動作輕柔地在他的腦後墊上呢絨軟枕讓他枕着。
這輛車是昨日前去襄陽城請求支援的皇家護衛帶回來的,外面看起來雖然毫不起眼,裡面卻是十分寬敞,即使兩人並排躺着也足夠寬,整一個活動的大牀。
外面有人在忙着收拾昨日臨時搭建的帳篷,墨惜顏聽着那動靜,接收着某人含情脈脈溫柔如水的注視,半晌,終於挨不住的起了一身的雞皮。
“你看着我做什麼?”她垂眸看向某隻,佯裝有些惱怒地問。
某隻卻是嬉皮一笑。“我就是想看着公主,昏睡了一夜,我以爲自己就此醒不過來了,既然能醒來,我自然要抓住每時每刻的機會,如此纔不會辜負上天讓我活下來的恩賜。”
抓住機會?怎麼有些反過來了?若論抓住機會,也該是她盯着他看個沒完沒了,生怕他就此消失了纔對。
腦海裡幻想出自己柔情似水地盯着秋海棠看個沒完的畫面,墨惜顏激靈靈打了個寒顫。“不行,太肉麻了,受不了。”
秋海棠卻並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笑着問她:“什麼肉麻?什麼受不了?”眼神還是一如剛纔那般溫柔繾綣。
“沒什麼沒什麼。”墨惜顏連連搖頭,“肉麻”只是她一時不留神說出來的。
不想再討論“肉麻”,她岔開了話題。“怎麼樣?從帳篷轉移到馬車沒傷着吧?傷口疼不疼?癢不癢?”
秋海棠笑眯眯地搖了搖頭。“不疼,也不癢。”
“疼的話可要說。”她神色認真,“可不能忍着。”
“嗯。”秋海棠乖巧地點點頭。“我不忍。”
墨惜顏瞧着秋海棠那一副討讚的表情,心想自己若不說點什麼,可能有些辜負此刻風景,便伸手拍了拍秋海棠的頭,佯裝一本正經地說:“嗯,真乖,等回了天竺,給你買糖吃。”
某隻卻道:“公主,能不買糖嗎?”
墨惜顏本來只是隨口說說而已,沒想到某隻竟然真的起了勁,收回手問:“那你想買什麼?”
“買糖葫蘆。”
“……”墨惜顏嘴角抽了抽,她還以爲秋海棠會要求買某某樓很難買的某種糕點,沒想到竟然是最普通的糖葫蘆。
“你喜歡吃糖葫蘆?”她挑眉問。
算起來,她也有很久沒有吃糖葫蘆了,大概有十年,她還只是在上大學之前吃過,突然說起,她也有些懷念那獨特的酸酸甜甜的味道。
“嗯,我喜歡它的味道。”躺着的秋海棠說着,臉上流露出些許回憶情懷。“以前小的時候,看着別人家的小孩吃,自己也好想吃,可惜那時候家裡窮,沒錢買。
後來自己有錢了,蘭桂坊的媽媽卻不許我吃,說吃糖葫蘆與我的身份不符,我可以吃山珍海味,可以穿綾羅綢緞,卻不能吃這些寒酸的破爛貨。”
墨惜顏怔了怔,轉而一笑。“好,你若想吃,等回去了我們便買,然後一起吃。往後,你過去沒做過的事,想吃又沒吃到的東西,我們都一起做,一起吃,你說好不好?”
“好。”秋海棠點頭,笑得燦爛。
“公主,坐好勒。”外間突然傳來葉護衛歡快的語聲,隨即馬車緩緩地啓程了。
覺得這樣坐着,和秋海棠保持一定的高度差說話很累,墨惜顏乾脆躺下來躺在秋海棠的旁側,隻手撐着頭,隻手輕輕地放在他的腰上。
想到一直橫在她心裡的某個問題,她試探地問:“欸,我問你,你不嫌棄我比你老嗎?”
秋海棠怔了怔,盯着墨惜顏的臉仔仔細細來來回回地瞧了數遍,很確定地說:“公主,你不老啊。”
墨惜顏癟了癟嘴,“可我比你大,這是事實,將來也會比你老得快。”
“好像也大不了多少。”秋海棠回道,眼睛骨碌碌地轉着在心裡仔細算着自己和墨惜顏的年齡差距,半晌才道:“不就大了幾個月嗎?”
幾個月?墨惜顏心裡抽了抽。
她的靈魂年齡可是比他大了十一歲好嗎?十一歲啊,她奶奶個熊的,她以前是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來段姐弟戀。
看了看懷裡的嫩草,某人很不要臉地將自己的真實年齡忽略,真的將自己當成了只有十八歲的少女。
“那將來你不會嫌我嘮叨吧?”墨惜顏心裡掂量着,女人更年期很恐怖,算算她的靈魂年紀,更年期,貌似也差不了多久了。
“那公主就是嘮叨的老婆婆,我是嘮叨的老頭子。”某人語聲天真,一臉無邪。
墨惜顏看看自己懷裡的傻狐狸,心想自己當真是上輩子積了德了,居然撿了個這麼乖巧聽話的人兒,往後自己一定要好好待他,好好保護他,順便將他的家人救出,斷了某個心懷不軌的人的念想。
誰再敢對她的傻狐狸使壞,殺!
誰再敢要挾她的傻狐狸,殺!
誰敢打她九公主府的人的主意,殺無赦!
“公主,等回去了,我搬到你的暢園住吧?”某隻傻狐狸提議。
閉目養神的某人聽見,眉梢跳了跳,嘿!這傻狐狸好像不傻,小心眼兒挺多的。
她樂見她的傻狐狸知道防賊惦記她,笑着應和:“嗯。”
“公主,等回去了,你讓我做側君吧?”某隻有得寸進尺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