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藝睜開眼睛,室內燈火全熄,一片灰暗。
他雙眼亮起神光,把室內事物盡收眼底。可突然間,他雙眼一暗,如此過得片刻,才又亮起,只是光芒比方纔暗淡不少。
羅藝捏緊拳頭,心中生出無計可施的頹廢之感。
自從在雲南遭遇戰無極,在要擊殺這白道才俊的時卻惹來菩提禪院的老和尚。雖然羅藝以一記滅魂手要了老和尚的命,但那方外高人卻同時在他身上打了一掌。
初時羅藝並未放在心上,雲南歸來後他便靜修療傷,一度以爲已經把內傷治癒。
然而到得後來,羅藝發現自己的功力每天漸跌。這種可怕的現象連蕭厲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於是羅藝只得向司離請教。司離細細詢問,最終知道他曾經被菩提禪院的高手所傷,再結合目前羅藝的情況來看,司離推斷他中的應是輪迴掌。
這種佛門玄功並不會立取性命,卻會不斷消解中掌者的功力,直到與常人無異爲止。
羅藝大驚,哪想到身體裡竟然有如此隱患。而司離對這種玄功亦沒有解決之道,唯一可行,便只有羅藝不斷增強自己的功力,以此來抵消輪迴掌帶來的消耗。
這可說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然而靈勁功力的修行如逆水行舟,哪有說增便增。若無機緣,即使每天靜坐修行,增加的功力也不過是杯水車薪。
羅藝雖然每天都分出時間用於增強自身功力上,卻大有無濟於事的趨勢,功力每日遞減,分毫不差。
也因爲這事,司離已經不再委他以重任,像眼下這帶回扎克木的小事才交給他處理,這讓心高氣傲的羅藝難過得幾想吐血。
兩天前,由金樸熙傳回安澤南一行隨扎克木到來的消息後,司離便知之前交給天蓮宗的沈羯去處理此事過於輕率。有安澤南這年青高手在,沈羯幾可肯定必是無功而返的格局。
於是司離立刻着補天派插手,蕭厲在得知安澤南一行取道圖裡布納後,便親自帶着金樸熙、羅藝和門內好手來到古廟白吉。
此次魔門在鉢羅耶伽進行核武研製的計劃早在數月前啓動,當時司離帶着魔門高手悄然撤出華夏,而爲了吸引龍淵的注意,方有營救被虜極意門女徒木玲的行動。
而司離來到鉢羅耶伽後曾到過古廟白吉,並和盤鋸在廟內的沙盜達成合作的協議。當然,區區沙盜還未資格讓魔主親自前往,嚴格來說,司離來白吉只爲見一人而已。
此人被沙盜尊稱爲大祭司,真實名字已經不可考,因其能預見吉凶之大能,沙盜尊以“天眼”之名。
司離見過天眼後,直言此人雖半點功夫也欠奉,但心靈精神方面的異力卻非常強大,就連司離也不敢輕視他。故司離剛到鉢羅耶伽,便已經感應到有這麼一個人物存在。
而蕭厲帶着衆人來到白吉後自然是和天眼見面,爾後兩人於秘室密談商議,纔有了補天派混跡於沙盜中,又趁着塵暴方過進行突襲,從而一舉抓走扎克木的行動。
天眼果是不凡,指出的時間地點無不準確到令人不敢相信的地步,否則補天派的行動也無法如此順利。
可搶到扎克木後,這重要人物卻給帶回了白吉。蕭厲明言這是天眼肯幫忙的條件,連蕭厲也不知道這大祭司此舉爲何。然而扎克木對司離另有用處,眼下鉢羅耶伽的王庭因爲核武一事分爲兩派,而扎克木隱爲反對派的首領。
司離想利用扎克木來瓦解反對派的陣營,因此扎克木必須給帶回鉢羅耶伽。但蕭厲也知道天眼不能得罪,於是才任由沙盜帶回扎克木。而補天派另有任務在身,這帶回扎克木的任務便落在羅藝的頭上。
這等小事自沒放在羅藝心上,他們補天派可只答應讓沙盜帶回扎克木,卻沒承諾過不能再帶走。
而即使沙盜不允,又豈能阻止得了羅藝。儘管他功力大不如前,可對付一羣普通人自然不在話下。
唯一可慮者只有大祭司天眼,司離說過他不會任何功夫,可誰知道這老鬼可有其它本事。
所以羅藝心想盡量不要大動干戈,這時他在室內聽得外頭呼聲不絕,似是某種口號,便大奇推門而出。
這白吉古廟自山門起分爲五殿,目前沙盜所用的是中庭佛殿。佛殿中各種佛像早不見蹤影,巨大的殿堂被沙盜們改造出個個獨立房間,以作平時休息之用。
羅藝佔得一房,推門而出時,只見沙盜們舉着火把正聚集在佛殿前的廣場上。
沙盜個個神情興奮,大叫着羅藝聽不懂的話。但羅藝看得心中一緊,皆因扎克木被五花大綁擡在人羣中,看起來便似是被沙盜們當成祭品。
羅藝心想這還得了,連忙搶出。
“你們要幹什麼!”羅藝大吼,他以玄功逼出的聲音立蓋全場,如同驚雷炸響。
沙盜們紛紛朝羅藝看去,蒙着黑巾的他們只露出一雙雙通紅的眼睛,似乎隨時要衝上去找羅藝拼命。這時人羣裡響起一聲乾咳,有蒼老的聲音說道:“都給我讓開。”
看沙盜們如同潮水般往兩旁退開,羅藝只見大祭司天眼居於人羣正中。這老頭子一付皮包骨的模樣似足乾屍,偏身上披着色彩鮮豔的長袍,看上去異常詭異。
那像木乃伊的臉上雙眼緊閉,但羅藝卻感覺天眼正在“看”着他,只聽這老頭子用沙啞的聲音說道:“東方來的客人,我已經遵循協議,幫你們找到敵蹤所在,爲何你仍不肯離去?”
天眼身份超然,羅藝也不想得罪。他難得用客套的語氣說:“大祭司你好,非常感謝你對我們的幫助。但這人對我們另有用處,鄙人還須帶他前往鉢羅耶伽,希望大祭司肯準。”
大祭司的臉上微微抽動,他搖頭道:“這個要求恕我不能答應,我之所以幫你們的忙,也正是爲了這個人。客人不知道,這人實是死神祭品。”
羅藝不由微惱,他也是聽說古廟裡有所謂的白色死神。可這白吉里哪有古怪之處,除了後面那已經半邊沉入泥沼中的經閣外,這古廟哪來什麼白色死神。
“若只是祭品,不如由我們另找人代替便是,還請大祭司放過他。”
羅藝再道,以他的身份如此說話已經算得上低三下四。可天眼卻不買帳,老頭子開口說道:“不怕告訴客人,在幾天前的冥想中,我已經預感到這人會給我們帶來滅頂的災禍,只有把他獻給偉大的白色死神才能消彌這一切。所以無論如何,我們都不會把他交出去的。”
說罷,天眼用土語大喊,而沙盜再不理會羅藝,大叫着擡着扎克木就要往後方經閣走。羅藝暗歎,知道非得動武不行了。可他剛要出手奪人,卻聽得遠處山門外傳來了槍聲。
跟着,一聲響徹天地的嘯聲傳來。從那嘯聲中,羅藝聽得來人功力深厚,絕不在自己之下,不由眉頭大皺。
此時隨他留在白吉的補天門人來報,原來卻是長白的人手殺至。羅藝不想長白劍齋來得如此之快,無論齋主墨白及門下八子都是極不好惹的角色。若被他們殺入古廟,怕扎克木不立時被奪。
心中暗罵蕭厲何必答應天眼老頭什麼承諾,早間奪人後直接帶回鉢羅耶伽便什麼事也沒有,現在卻是進退兩難。羅藝想歸想,卻讓門人留下監視沙盜的動作,若他們對扎克木不利便立刻搶人,而他自己則撲往山殿,希望使詐引開長白的高手。
沙盜方面亦做出反應,幾乎一半的人手朝山殿涌去,但天眼卻和剩下的小半人手繼續朝後方經閣走。隨羅藝留下的兩名補天門人見狀,只得大步跟上。
白吉後方,聽得墨白長嘯後,安澤南和白亦雪運起身法掠至廟後。這古廟圍牆年久失修,早已倒塌大半,兩人毫不費力便進入古廟。卻不想一腳踏進廟內,便有風混着腐臭味飄至,讓兩人同時皺緊了眉頭。
這廟後種着幾棵老樹,但樹葉脫盡,想是已經死去多年,只餘高大樹幹仍然挺立。而老樹旁邊卻有一大片泥沼,想白吉身處荒漠,卻平生這麼塊泥沼地便顯得十分奇怪。兩人聞到的腐臭味,便是從這片沼地而生。
沼地之上,有經閣半斜,沉入其中。也不知道這沼地突然有多深,竟然讓半個經閣幾乎不見,若人落足其內,怕不沉入浸死。
安澤南大感驚奇,想白吉沒有荒廢之前應還沒有這片泥沼,否則又有誰人會傻到在其上建起經閣。如此推來,泥沼地應是在古廟傳出白色死神的傳聞之後方纔出現,兩者在時間上實是十分巧合,卻不知會否有某種關係?
思索間,他和白亦雪繞過沼地,想前往佛殿時,卻見火光忽現,原有沙盜正朝着經閣而來。
白亦雪立刻拉着安澤南躲往泥沼旁的古樹後,兩人才藏好身形,沙盜已經來到經閣前方。安澤南探出頭去,只見扎克木被綁在木架子上。老頭子雙眼緊閉,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這時安澤南心中微微一動,卻見有一華袍老叟排衆而出,走至沼旁。
安澤南連忙縮回頭去,原來是這老者給他的感覺相當奇怪。
要知道到了安澤南這種層次的高手,往往目之所見,無論人或物都會被其心靈感知自動鎖定。可這老者出現在安澤南感知中時卻有飄忽不定之感,這人和司離般讓安澤南無法用靈覺鎖定,但他與司離又不盡相同。
司離是憑藉心靈觸覺的敏銳,每每在安澤南要鎖定他時先一步逸開。而這老者雖不逃逸,但在安澤南的感知中卻時隱時現,顯得更加高深莫測。
而這老者顯然不是魔門中人,換言之,這古廟白吉中竟也藏龍臥虎,這讓安澤南不由暗暗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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