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檮杌

“西荒有獸名檮杌,渾身披毛,其狀如虎,人面豬牙,尾長丈八,性兇逞惡,能鬥不退!屬性爲木,破石巖,懼剛金!”眼見檮杌咆哮着向白虎衝去,宇文的腦海裡頓時浮現出《獸靈譜》中對檮杌的描繪。

式神白虎在柏葉的操縱下,面對兇猛的怪獸檮杌卻毫不畏懼,只見白虎低吼一聲,弓腰蓄力,擡起巨爪便向迎面而來的檮杌扇去。

虎爪如鉤,在空氣中劃出一道弧形亮光,檮杌竟然不避不閃,硬承了白虎一擊,鋒利的爪子頓時在檮杌臉上拉出幾條鮮血四濺的傷痕,讓那本就猙獰的人臉變得更加可怖!可檮杌絲毫不在意是否受傷,飛濺的鮮血滑入它口中,更激得檮杌兇性大發,前衝之勢並未有半點減弱!被虎掌扇得向右偏斜的頭顱竟順勢探入白虎齶下,張開血盆大口,露出上下兩排尖利獠牙,猛地向白虎咽喉咬去!

白虎雖是式神幻獸,自身卻同樣有痛楚感應,在檮杌猛噬之下,不禁仰天長嚎!

站在白虎身後的柏葉,由於白虎身軀的遮擋,只能看見檮杌臉上露出的兩隻眼睛,怪獸檮杌咬住白虎咽喉,那張人臉上的雙目卻緊盯着柏葉,露出一絲殘忍的笑意。柏葉不禁渾身一凜,這檮杌豈止是一頭怪獸,分明就是一個剽悍無匹的兇魔!

柏葉不敢怠慢,雙手相交,十指頗有節奏地舞動,彷彿在用無形絲線牽引白虎的動作。白虎頓時掄起雙爪猛拍檮杌頭顱的兩側,如利刃一般的爪尖更向檮杌的眼睛挖去!檮杌負痛閉眼,咬住咽喉的巨口不由得略微鬆了一鬆。白虎立刻抓住這個機會,忍痛猛地一甩頭,硬生生掙脫檮杌的噬咬!檮杌從白虎咽喉處撕下一片帶毛的皮肉,卻不見鮮血濺出,那片皮肉反倒在瞬間變成了滿口的沙礫……

檮杌大怒,只覺得自己是遭白虎戲弄,未等白虎喘息,便又人立起來,有如一座小山般向白虎壓去!白虎本是巨石化成,咽喉處那點損傷也無大礙,見檮杌襲來,也昂然仰起虎首,前爪騰空,兩頭巨獸頓時抱擁在一起,近身血戰。

雙獸在這一抓一咬之間,雖是用野性獸類搏擊的原始手段,卻也各自顯出攻守得法的巧妙。宇文雖然也經常見到玄罡獸撲的攻擊方式,但玄罡倚靠的是身體的靈敏反應,走的是輕靈流暢,伺機而襲的路子,象檮杌與白虎這樣大開大合,充滿力量感的對決,卻又難得一見了。

幾番錯身,白虎與檮杌竟鬥了個旗鼓相當,不過從上古魔獸與式神對決的角度來看,柏葉與無爲子卻是高下立判。柏葉駕馭幻獸攻擊,消耗的卻是自己的靈力,而且幻獸本身意識有限,一舉一動都要陰陽師自己分心調控,實則更象一個傀儡。無爲子招來的檮杌卻是自有靈性的兇獸,無疑憑空多了一個幫手。就算無爲子自持身份不去主動攻擊被檮杌間接纏住的柏葉,雙獸就這麼盤腸大戰虛耗下去,柏葉也終有靈力耗盡的一刻……

見無爲子氣定神閒地站在遠處抱臂觀戰,柏葉大概也十分清楚自己不宜久戰,他微微沉吟,便果斷地騰出右手,竟從右腿外側抽出細長的賽施爾長刀,飛身加入雙獸戰圈。

柏葉只用單手操控白虎,白虎的動作立即遲鈍了許多,檮杌抓住時機,利爪接連打在白虎的天靈蓋上,白虎被迫連退了好幾步,就連額頭上的那個“王”字也被撕得一片模糊。

檮杌擊退白虎,不禁發出一陣得意狂笑,沒料到空中猝然飛來一刀,來勢之快,竟已無躲閃的餘地!

柏葉借身體下墜之勢,賽施爾長刀直向檮杌那張猙獰的人臉刺去!檮杌身形巨大,只來得及扭頭側首避過刀鋒,長刀一下插入了檮杌的左肩。檮杌痛嚎一聲,肩部肌肉立刻全力緊縮,期望能夾住刺入體內的長刀,阻礙刀鋒繼續深入。可那邪兵鋒利異常,哪裡夾得住?柏葉低吼一聲,手中力量不減,賽施爾長刀竟一直深沒至柄才停住衝勢。

宇文曾與上古魔獸交手,深知利用五行相剋便可讓魔獸遭受重創,檮杌屬性爲木,柏葉手中的邪兵屬於金器,正是檮杌的剋星!柏葉親自上陣格殺,只怕檮杌要吃大虧,宇文不禁爲無爲子擔心起來。

“好刀!難道這就是你們所說的邪兵?”無爲子向前跨上兩步,兩手屈食中二指,拇指壓上並掐在無名指第一二節間的紋路上。

“地雷訣!”無爲子雙手各自成印,猛地砸在身前的地上。

柏葉一擊得手,握住刀柄的雙手就要用力向下推切,這一刀如果真是一推到底,恐怕檮杌的整條前肢都要被卸下來了。可無爲子哪裡會讓柏葉輕易得逞,他掌下陡然現出的兩道電光猶如巨蟒般順着地面蜿蜒前行,剎那間便擊中了四肢着地的檮杌,檮杌身上立刻閃現出一片藍色電弧,檮杌體質奇異,並不怕雷電,可柏葉就沒這麼輕鬆了,他手中長刀插在檮杌體內,也因此變成了導電體,恰在此刻柏葉騰不出手來使用不動明王咒護體,現在雙手接觸到長刀的金屬護手,柏葉頓時覺得全身一麻,心臟就象被人用重錘猛擊一般,呼吸一下停滯住了,手上也無法再使出更多的力氣。

一旁觀戰的宇文不由得叫了一聲好,無爲子居然利用五雷大法與上古魔獸相互配合,巧妙地彌補了檮杌懼怕金質利器的弱點。

見柏葉身受電擊無力繼續攻擊,檮杌的那張人臉上浮現出一個獰笑,它身後那根又粗又長的尾巴猛地一擺,就如鋼鞭般向柏葉全力抽來。柏葉眼睜睜看着那六七米長的尾巴迅猛地朝自己呼嘯而來,只怕一下便可將自己打得骨斷筋折!他只得擡起尚未完全失去知覺的雙腿,踏在檮杌肩頭盡力一蹬,藉着這股後退的力量將賽施爾長刀從檮杌體內抽拔出來,然後在空中一個漂亮的後翻,穩穩地落在了地上。

檮杌吃了柏葉一刀,雖然受傷不輕,卻不妨礙行動,只是肩頭痛楚引得它暴怒異常,揮起巨爪就向柏葉抓去。剛剛脫離電擊,柏葉體內仍在氣血翻騰,行動尚有些困難,哪敢硬接這力大無比的一爪?迫不得已,柏葉雙手一合,本是呆立一旁的白虎突然一躍而起,跳到柏葉上空用肩背替他承受了檮杌的一擊。白虎與柏葉的氣息相通,柏葉勢微,白虎也變得軟弱無力,只聽見“砰”地一聲悶響,檮杌這一爪竟將白虎攔腰砸成了兩段!

白虎幻象一滅,只見檮杌面前頓時揚起一片飛沙碎石,煙塵四起瀰漫,遮擋了宇文和無爲子的視線。當檮杌胡亂揮舞着雙爪驅散煙塵後,地上卻只剩下已從中破開的兩塊白色巨石,柏葉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小傢伙逃得真快!”無爲子立刻閉目運神,追蹤柏葉的去向。可還沒等他感應到柏葉的氣息,宇文右側球場邊緣的一排大樹下,突然傳來一聲女孩子的尖叫聲!

“啊?糟糕!”宇文聽見這聲尖叫,立馬變得有些驚慌起來。

柏葉再次從一棵大樹後現身,但這次他竟然還從樹後拖出一個女孩擋在了自己的身前!

那女孩居然是莫菲!此刻她的雙手正被柏葉牢牢地制住,而那把寒光閃閃的賽施爾長刀也架在了她那纖細的脖頸上。

“你……半夜三更你跑到這裡來幹什麼?”宇文顯然有些氣急敗壞。

“我……”莫菲平時再怎麼口齒伶俐,現在也自知理虧,說不出話來了。

“喲?你們認識啊?那就更好辦了。”柏葉微笑着,將長刀又向莫菲的脖子貼緊了一些。

“小傢伙,沒必要這麼做吧?你不覺得你是在給真言宗丟臉嗎?居然要拿一個女孩子來做擋箭牌!”無爲子大手一攤。

“呵呵……無爲子老先生,丟臉總比丟命好吧?剛纔我若不是逃得快,已經被你的魔獸檮杌打死了!”柏葉冷笑着答道。

“嘁!看來你還不瞭解我無爲子的爲人吧?老道士什麼時候受人脅迫過?這女孩和我又不沾親帶故,我可沒有什麼責任要救他!”無爲子左手一舉,他身後的檮杌立刻蓄勢待發,隨時會向柏葉撲去。

可宇文卻十分緊張莫菲的安危,他一把拉住無爲子的左手,然後對柏葉高喊道:“放開她,什麼都好商量!”

“你搞什麼名堂?難道這麼小的女生也是你的相好?”無爲子有些生氣地瞪了宇文一眼。

宇文無奈地抓了抓腦袋,低聲對無爲子說道:“這女孩子叫莫菲,是我的師妹,也是別離先生的外孫女……”

“啊?”無爲子一驚,高擡的左手又漸漸放了下來。

“無爲子老先生,我的要求不多,只要你答應從今天起的一週之內不再爲難我,我就立刻放了這個女生!”柏葉的聲音聽起來並不如平時那麼沉穩,總有點呼吸不暢的感覺,畢竟他接連承受了兩次無爲子的五雷大法衝擊,就算表面上看着無事,終究還是受了內傷。

無爲子雙手叉腰,搖頭長嘆了一聲,他身後張牙舞爪的檮杌立刻化成了一團虛影,迅速地消散了。這麼一來,無爲子便算是答應了柏葉,柏葉心中一喜,以無爲子的聲望與輩分,答應過的事情必然不會反悔。

“去吧去吧……”無爲子揮了揮手,“我本來也沒打算要置你於死地,只是既然要過招,自然是越認真越好,今天晚上,我也算是活動了一下這把老骨頭。”

“多謝老先生!後會有期!”柏葉便如幽靈一般,突然就消失在莫菲身後的黑暗之中。人雖然已經看不見了,柏葉的聲音倒還遠遠地傳了過來:“宇文老師,別忘了我們的約定!明天見!”

“宇文樹學,記住了,這小子必然是你平生大敵!”無爲子負手而立,神情極爲嚴肅。

宇文神情複雜地看着遠處,那裡只有一排隱隱約約的樹木陰影,若論靈學修爲,柏葉無疑比自己高出了一大截,下次見面,自己還能掌控大局嗎?

“宇文哥哥……”莫菲有些慚愧地走到宇文身邊。

“行了,沒事了,下次千萬別隨便出來找我!”宇文本想板着臉教訓莫菲兩句,可話一出口,仍是變成了安慰的語氣。

“小丫頭!長的挺可愛的嘛!半夜沒事跑出來搗亂很好玩嗎?”無爲子彎下腰笑着對莫菲說道。

莫菲一言不發地看了無爲子一眼,她最討厭別人把她當小孩,若不是見無爲子是個老人家,差點又習慣性地對無爲子翻了個白眼。

“小莫!不要這麼沒禮貌!無爲子前輩可是你外公的老朋友!”宇文不輕不重地訓斥道。

怕宇文真的會生氣,莫菲才勉強地朝無爲子笑了一下,叫了一聲:“前輩好。”

“嘿嘿……你這脾氣和你外公年輕的時候差不多嘛,你外公現在身體可好?”無爲子也不生氣,繼續笑呵呵地和莫菲說話,但莫菲已經扭轉臉去,不再理睬他了。

“昨天晚上,你爲什麼會睡在那個女人的家裡去了?”莫菲突然開口問宇文,語氣裡頗有些氣惱。

“什麼這個女人那個女人的?女孩子家說話怎麼這麼難聽?”宇文神情有些尷尬地說道:“我和她只是同事關係,我昨天晚上喝多了,她才把我扶去的。”

“哼!要不是你昨天晚上喝得醉醺醺的,我怎麼會在半夜跑出來找你!我很願意看你們鬥法嗎?”莫菲恨恨瞪了宇文一眼,居然轉身就走了。

宇文天不怕地不怕,拿這個性情乖張易怒的小師妹卻是無法。只好學着無爲子雙手叉腰搖頭嘆氣了。

“你這個小師妹……好像對你有點意思啊。”無爲子笑道。

“前輩說笑了,我出道的時候,她才十五歲,還是個不懂事的小女孩,直到前幾天我們纔再次見面……”宇文苦笑道:“只是我這小師妹生來就有一種異能,小時候我們師兄弟幾個陪她玩捉迷藏,別人都還罷了,不管我藏在什麼稀奇古怪的地方,她都可以立刻把我找出來,等她又長大一些,就更加離譜,無論我身在何處,哪怕離她十萬八千里,她都能十分準確地感應出來,可對其他人,包括她的親人在內,她又沒有這種感應能力……今天晚上她肯定是感應到我在球場,才一路找了過來……”

“還有這等怪事……不過若真是如此,也難怪她會這樣了,如果一個女孩生來就只對一個男人產生心靈感應,她無疑會把這個男人當成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人了……宇文,你可要對她好一點。”無爲子收起了笑容。

宇文心情複雜,皺着眉點了點頭。

無爲子將目光投向球場中心那斷成兩截的巨石,緩緩地說道:“之前你一直不肯說究竟遇上了什麼麻煩,現在……你可以說了吧?”

宇文斟酌片刻,還是將關於邪兵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說了出來。

“我在這所學校住了近十年,還是第一次聽說這裡埋藏着這麼怪異的兵器……”無爲子不禁嘖嘖稱奇。

“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不知這些邪兵的背後究竟隱藏了什麼秘密,惹得這兩個難纏的異人千里迢迢找上門來,如果邪兵身後的秘密無害,他們又願意拿着邪兵走人的話,我還真想把手裡那柄克力士劍拱手相讓……”宇文的言語間隱隱透出一股疲憊。

無爲子沉默不語,似乎某些事情正讓他感到困惑。

宇文有些憂心忡忡地說:“邪兵這件事,已經摺損了許多人命在內,而直到現在,最後一柄邪兵仍下落不明,不知待到它現世之時,會不會又要掀起一陣血雨腥風……”

無爲子沉聲說道:“既然事以至此,我也湊個熱鬧,助你一臂之力吧。”

無爲子答應幫忙,宇文無疑是如虎添翼,可一旦深入思考關於邪兵的事情,他便會有些心煩,宇文索性將話題岔開,說道:“前輩,你這召喚上古魔獸的符獸之術,威力着實不小啊……”

“你是說那檮杌?大概你也知道,在古代傳說裡,檮杌與渾沌、饕餮、窮奇並稱上古四凶吧。”

宇文點了點頭,只是聽到渾沌二字,心裡卻另有一番滋味。

“嘿嘿……不過這檮杌,其實並非真正的上古魔獸!”

“啊?”

“確切地說,檮杌與剛纔那小子用石頭幻化出來的白虎並無不同!”

無爲子突發怪論,讓宇文不禁有些錯愕。

“春秋戰國時期,魯國的史書爲《春秋》,晉國的史書爲《乘》,而楚國的史書,就叫《檮杌》,傳承至今,‘春秋’二字,已幾乎成爲史書的代詞,但你可曾想過,爲何楚國會用‘檮杌’二字作爲史書之名?”

宇文搖了搖頭,饒是他飽讀史書,也不可能事事明瞭。

“唉……自古以來,‘檮杌’二字,總是被人與囂張兇惡聯繫在一起,其實它的本意卻非常簡單明瞭。《說文解字》有云:檮,斷木也,杌,下基也。檮杌,不過是樹木橫着鋸斷之後留下的樁子……”

“我明白了,樹木鋸斷後留下的基樁上可看到一圈又一圈的年輪!有多少輪,便有多少年,楚國借用檮杌二字爲編年史,實在太恰當不過了!”宇文恍然大悟,情不自禁地一擊掌。

“孺子可教!”無爲子難得地稱讚了宇文一句,“殘杌千代木,廧崒萬古煙。古楚有篳路藍縷,以啓山林的艱辛創業歲月,也有問鼎周室的輝煌,豈會用兇惡的代名詞來爲國史正名?那些兇人兇獸的言論,不過是戰國時北方諸侯對南方楚人的污衊罷了。”

宇文微微沉吟,開口道:“這麼說來,確有此事,戰國時秦楚交惡,秦人甚至作下《詛楚文》,稱楚君之氏爲‘熊’,便是將楚人視同爲禽獸了!”

“不錯!東方朔曾在《神異經-西荒經》中所描述:‘西方荒中有獸焉。其狀如虎而犬毛,長二尺,人面虎足,豬口牙,尾長一丈八尺。擾亂荒中,名檮杌。一名傲狠,一名難訓。’嘿嘿……也虧他說得這麼清楚……而在《左傳·文公十八年》又有所載:‘檮杌乃顓頊的不才子,不可教訓。告之則頑,舍之則囂,天下之民爲之檮杌。’這簡直就是指桑罵槐!至於說什麼檮杌源於苗語,意思是鱷魚,而鱷魚則是楚人的圖騰等等言論,仇楚醜化之心墮於此,差不多就是等同放屁了,哈哈……”無爲子說得興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宇文爲無爲子的豪邁所感染,也不禁哂然一笑,可既然如此,剛纔無爲子所召喚出來的又是何物呢?

無爲子當然知道宇文心中想的是什麼,便又接着說道:“東漢年間,正一教先祖天師張道陵雲遊四方,途經荊楚之地,又正值端午,感懷楚國大夫屈原命運多舛的同時,也爲古楚受此言論污衊而感到不公,便作法將一株千年古木的遺根化成了一隻奇獸,形貌便依照神異經中所載,命名爲檮杌。既然有人說檮杌擾亂荒中,那便索性擾亂一番吧!從此檮杌成爲道家千年來代代相傳的符獸,降妖除魔,無往不利!如今……卻是傳至我的手中。”

原來魔獸檮杌竟還有這麼一番來歷,宇文頓感史海浩瀚,真假難辨。

“唉……遂古之初,誰傳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無爲子遙望夜空,即興所詠的卻是屈原所著《天問》的起始兩句。

“九天之際,安放安屬?隅隈多有,誰知其數?”宇文也不禁感慨萬分,同用《天問》中的名句迴應。

“宇文,這天下之事,常常是很難斷定對錯的,便如你我,也難免會隨波逐流。你的師傅別離先生,是非觀極重,可他卻從未想過,他的人生準則也不是放之四海皆準,只是我已經無法說服他了,但願你們這些做徒弟的,不會象他那樣食古不化吧。”無爲子突然扭頭,目光炯炯地望着宇文。

宇文對別離先生向來極爲尊敬,可無爲子這一番話,卻自有一番道理,他的心中不禁微微矛盾起來。

“其實說來,一切皆隨心意所動,不受世間準則枷鎖,又何嘗不可?就算因此而被千萬人唾罵,也未必就是你錯了!至少你內心之中還可爲自己鼓掌吧……你師傅一生信佛,卻忘記了釋迦牟尼出世時,還曾一手指天,一手指地,高呼‘天上天下,唯我獨尊!’呢。”無爲子臨風昂立,倒還真有一副我命由己不由天的氣度。

無爲子的一派言論,竟觸及了宇文內心深處,他不禁低首不語獨自回味起來。

“說到這符獸之術,其實慚愧,我也不過是從師祖手中接過現成的檮杌而已。但我從前有個徒兒,那才真是個不世出的天才!他從我這裡習得符獸之術後,竟耗費十年遍踏神州,還真讓他尋得三隻上古魔獸,並用符獸之術納爲己用!”無爲子的語氣中,似乎對自己這個徒兒頗爲讚賞。

宇文一聽,頓時渾身一震,問道:“三隻上古魔獸?”

“是啊,這上古魔獸湮沒多年,尋得一隻已是不易,更何況三隻?而且其中一隻,便是位列四凶的渾沌!”

無爲子的話就如一個晴空霹靂,將宇文嚇得汗毛都倒立起來了。

無爲子見宇文神色不太對勁,卻不知他爲何如此,不由問道:“怎麼?你也見過渾沌?”

“呃……沒有……沒見過……”宇文不自然地擦了一把額頭,竟已是一頭冷汗。

“唉……只可惜我這徒兒,雖極有天賦,卻偏執異常,不是個修道的料,十年前還俗之後,至今未有消息了……若能平凡度日,那是最好,就怕他心術不正,墮入魔道……”無爲子搖了搖頭,輕輕一嘆。

“原來如此……”宇文一顆懸吊着的心這才慢慢歸位,片刻思忖之後,他便打算讓這個秘密爛在肚子裡了。

不經意間,天邊已翻起了魚肚白。無爲子一夜未眠,卻仍是精神抖擻,他見遠處的大操場已可模糊看到輪廓,便硬要拉宇文與他一同早鍛鍊。

宇文雖然宿醉未清,腦袋仍有些隱隱生痛,但他不願在老頭面前示弱,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陪老人慢慢地向操場跑去。

無爲子昨夜與柏葉一戰,大概很是過了一把癮,看來心情不錯,一邊跑,一邊又哼唱了起來。可那發言吐字總有些模模糊糊的,宇文支起耳朵聽了好半天,才撲哧一笑。老頭一把年紀了,倒也還知道與時俱進,這次居然唱的是周杰倫的新歌——《本草綱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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