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雅轉了轉眼珠:“你這份乾淨利落倒挺入我的眼,可是……”她話風一轉,兇悍說道:“你居然敢算計本皇。”
“我是在幫女皇。”阮煙羅說道。
“你哪裡幫我了?”
“瑾王雄才大略,精通政事,女皇不正需要一位這樣的皇夫?”
西涼國土地貧瘠,又是在各國的夾縫中生存,處境每況愈下,前不久一場天災,全國境內竟餓死上萬人。
西涼如再固步自封,只抱着自己的冶煉技術不撒手,既不與外通商,又不肯謀求生路,不出五十年,不必別的國家攻佔,自己就會國滅人亡。
如今的西涼,太需要一位能帶他們走出困境的人。
這也是爲何哈雅明知皇帝不會把南宮瑾給她,仍暗自決定要試一試的原因。
哈雅被阮煙羅說中了心事,眼睛倏的陰沉下來。
這個女人太聰明,竟一眼就看出她的困境。
哈雅說道:“這是本皇國內的家務事,輪不到煙羅郡主來管。”
“不管就不管。我今日本來是想和女皇商議如何才能讓皇帝肯答應瑾王與西涼聯姻,但既然女皇並無此意,就當是煙羅多此一舉,女皇請把這幾日的事情都忘掉吧。”
阮煙羅說着,便往巷口走去,一副不打算再和哈雅說下去的樣子。
“慢着!”哈雅截口叫住她,沉聲說道:“你有辦法讓皇帝答應由南宮瑾與我聯姻?”
這兩天她已經把皇帝給的名單上的人都見全了,明天早晨就該把最終決定人選報給皇帝,以便皇帝在晚宴上宣佈,可是這些人裡面,沒有一個有南宮瑾那樣的氣度,能力,能撐起一個國家。
如果她真的跟皇帝去要南宮瑾,恐怕皇帝會直接把奏摺扔火裡當燃料燒掉。
哈雅對左國相說要試一試,可是其實,連她自己也沒想到有什麼好方法,而現在,阮煙羅卻說她能做到。
“反正哈雅女皇並無意於瑾王,我有沒有辦法又有什麼關係?”阮煙羅故意說道。
“本皇最看不上的,就是你們天曜人的虛僞。”哈雅頭一昂,不屑說道:“你說的沒錯,本皇確實看上了南宮瑾的治國才華,可你不也想解除與他的婚約?這件事情我們是兩利,你若有法子就快說吧。”
阮煙羅早就想好的念頭在心裡轉了幾轉,終究沒有說出口,卻是說了另外一番話。
“哈雅女皇,我癡戀瑾王十年,到頭來不過是一場空。女皇若只是想要個治國興國的皇夫,自然最好,可煙羅卻想問一句,女皇守得住自己的心麼?”
哈雅一愣,腦海裡不自覺回想起南宮瑾的樣子。
她見南宮瑾並不多,可是他應對使節時從容自如,遊刃有餘的樣子,他面對她挑釁時固守原則,顧全大局的姿態,竟早就牢牢的記在了心裡。
她眯了眯眼睛,忽然昂然說道:“這個不勞煙羅郡主操心,我若是守不住自己的心,就必會叫他對我也放下心。”
她說的驕傲非凡,阮煙羅卻並不像她一樣自信。
南宮瑾是多優秀的男子,她親眼所見,對於這樣一個男子,很少人能夠不動心。
倘若,他對她不是那般無情,倘若,他沒有帶着杜惜文來羞辱她,恐怕她最先中意的人,就會是他吧。
畢竟,他是她名正言順的未婚夫。
阮煙羅嘆口氣問道:“女皇真的想清楚了?”
這主意最早是她出的,可到了真要說出來的時候,她卻又有了重重顧慮,不忍心。
她不能爲了自己,去害了別人。
哈雅說道:“你只管說就是了,決定是我做的,有什麼後果,本皇自會承擔。”
哈雅說,決定是我做的。
哈雅說,有什麼後果,我自會承擔。
何等豪氣明快。
當後來這種自信自負一日日被時間磨的破碎不堪時,她才知道,有些話,並不是說出來就一定能做到。
有些後果,也不是你以爲能承受,你的心,就真的能承受。
回到阮府已經快要二更,蘭月蘭星伺候着阮煙羅睡下,便也自去休息。
第二天下午,蘭月蘭星早早的就拿了東西過來給阮煙羅裝扮。
今天是皇帝壽辰正宴,萬萬不能失了禮數,所以打扮起來尤其繁瑣。
“郡主,今天你可一定得聽我們的,絕不能像昨天前天一樣亂穿了。”蘭月說道。
阮煙羅的病好了的事情皇帝也知道,要是阮煙羅再亂穿,看在皇帝眼裡沒準就是欺君。
“你們能耐倒是大了,敢管起主子了。”阮煙羅含笑說道,這兩個丫頭跟她越發親厚,這樣說着話,倒像是真的一家人一樣。
阮煙羅很喜歡這種感覺。
“不亂穿依着你們,但穿什麼還是得由我決定。”
今夜事關重大,每一個細節都要注意,能夠徹底解決和南宮瑾婚約的機會只有這一次,阮煙羅不想出一點差錯。
摒棄抹胸羅裙,阮煙羅挑了一件立領,分幅,連身一體的長裙,顏色雖也是火紅,但不同於前兩日撒雞血一樣的胡亂穿法,從上到下層次分明,紅色一層層的渲染下來,就如紅蓮瓣瓣盛開,極致英烈華美。
袖口是箭袖,利落乾淨,腰間用寬腰帶束起,既顯得纖腰不盈一握,又憑添幾分英氣,腳踏一雙薄底快靴,頭髮雖然還是梳了髻,但卻是最簡單幹練的那一種。
收拾完畢,阮煙羅旋身一轉,蘭月蘭星同時驚了眼。
這一身絲毫沒有掩飾阮煙羅的女性身份,可偏偏讓人覺得雌雄莫辯,無論男人還是女人看到了她,都會忍不住對她傾心。
“哐啷……”
紅葉本是端着點心過來讓阮煙羅先墊一墊,一進門,就失手連托盤都摔在了地上。
“將軍!”
她驚叫一聲幾步奔前,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
“紅葉姨……”
阮煙羅連忙跟着跪下去,說道:“紅葉姨,你認錯了,我是煙羅。”
“煙羅,煙羅……”紅葉失神的叫了幾句,終於反應過來沈紅顏早已死去,不可能再出現,她仔仔細細打量着阮煙羅,猶自難以相信的說道:“像,太像將軍了。”
阮煙羅安撫了紅葉,時間已經差不多,就啓程去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