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權之天命帝妃
皇帝趕凌王回北疆,這句話說出來,所有人都怔住了。
南宮凌回京之前,將北疆蠻族趕入雅爾沙八百里餘,十數年內都無力犯邊,這件事情皇帝是早就知道的,甚至還下旨賞過凌王,皇帝的理由根本不成立。
而且,就算北疆真的不穩,需要南宮凌回去鎮守,那也應該在宴後提出,就算過不了十五,至少也要過了初三才出京,不過初三不出家門,否則會不吉利,這向來是天曜的習俗,皇帝更不可能不知道。
可是現在,皇帝偏偏就在新年大宴上,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毫不客氣的讓南宮凌走。
這已經不是單純的命令或者旨意了,而是毫不客氣的驅趕。
南宮凌美到極處的眼睛慢慢凝結,像冬日裡一塊棱角分明的冰晶。
他對皇帝的親情早已不抱任何期待,但就算爲臣,也該顧念一下他這些年爲了天曜東奔西走,立下的赫赫功勞。
然而沒有,什麼都沒有。
南宮凌忍不住勾起脣角,自嘲一笑。
這纔是皇帝會做出來的事情,就算自己的兒子,也能毫不手軟的當衆羞辱。
南宮凌的表情向來很少,無論什麼時候看過去,都是淡漠着眉眼,彷彿這世間沒有任何值得他關注的事情,多少人想見他的一笑,想盡方法而不可得。
而此時,他們都看到,這笑意如雪落水面,激起淡淡漣漪,一層一層搖曳開來,極致靜美,魅惑人心。
然而阮煙羅卻只覺得心痛。
她忽然想起自己剛到這個世界的那一天。那天,也是冰冷至極的湖水,雖然大雪早在之前就停了,可是卻偶爾有樹上的雪花被風吹過,落在冰冷的水面上。
那樣的場面,看着的人,極美,經歷的人,才知道有多冷。
滿殿的人那麼多,但是南宮凌站在那裡,卻好像只有他一個人。
阮煙羅眸色倏然加深。
她的阿凌,那麼好那麼好的阿凌,豈能讓人,如此羞辱。
“皇上……”緩緩起身,動作極柔極緩,卻在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阮煙羅不是那種一見驚豔的長相,但氣度卻無人能比,尤其是當她刻意要吸引衆人目光的時候,她就能輕而易舉的成爲所有人注意力的中心。
從自己的坐席後面走出去,一直往前,直到走到南宮凌身邊。
那種風姿,像在千軍萬馬中漫步而行,縱兩旁妖魔鬼怪,我自安步當車。
就連皇帝都被阮煙羅緩緩前行的身姿吸引了目光,一時間忘了出口責備她的失禮。
當皇帝反應過來的時候,阮煙羅已經走到南宮凌身側了。
南宮凌微側頭看着她,阮煙羅一笑,對着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南宮凌原本冰封一片的心瞬間裂了一道縫隙,有陽光如碎金灑落,溫暖了他四肢百骸。
這條小魚,怎麼就忘了,就算這世界真的只剩下他一個人,這條小魚也一定會在他身邊。
他所看重的,他用勁手段也要求得的,不正是這一份全心全意?
殿中的人幾乎同時有種感覺,凌王身上那些尖銳的棱角在瞬間軟化下來,而大殿中凝滯的氣氛,也在這一瞬間鬆馳下來。
有些人就有這樣的能力,一個表情,一個心緒,就能影響所有人。
阮煙羅知道南宮凌已經緩過來了,便轉頭看向高階上的皇位,面上露出小女孩一般嬌俏的笑容,說道:“皇上,新年不言離別,若是言離別,必將妻離子散,這個說法,連煙羅都知道,怎麼皇上卻忘了呢?”
阮煙羅這話說的簡直膽大包天,竟敢詛咒皇帝妻離子散,可是偏偏她一副純真嬌美的樣子,讓人只以爲她是小女兒天真,完全無法責怪她。
而且天曜民間確實是有這樣的說法,是皇帝先犯了忌諱,這是所有人都看到的事情,皇帝就是想賴也賴不掉。
他的面色幾變,終是不想在新年宴上鬧的太難堪,被百官看了笑話,便勉強擠出一絲笑意,說道:“是朕疏忽了。”
“那皇上可千萬不要再疏忽了。”阮煙羅仍是一副天真不知世事的樣子,說道:“也就是凌王孝順,要是換了別的人,恐怕就要記恨皇上了呢。”
這句話說的巧妙至極,就連南宮凌都忍不住笑了。
他的確不會記恨皇上,只因在他根本就沒把皇帝放在眼裡。
皇帝心知肚明怎麼回事,卻不可能當着百官的面說出來,只把臉色憋的青黑一片。
“皇上,凌兒出京多年,好不容易纔回來一次,你怎麼忍心這麼快就讓他走?”一旁的太后開口了,剛纔皇帝突然要趕南宮凌走,太后大出所料,一時間竟然沒有回過神來。
她還打算今天代表梅家向給梅纖纖和南宮凌請婚,是絕不想讓南宮凌離京的。
皇帝臉色黑了一下,說道:“北疆吃重,離不得人,否則的話,朕也捨不得凌兒遠離京城。”
皇帝睜眼說瞎話,他巴不得南宮凌走,他不起,皇帝要怎麼把阮煙羅接進宮?
“就算要走,也不必趕得那麼急。”太后說道:“凌兒這一出京,又不知道要多久,他也不想想他今年都多大了,哪裡還耽擱得起?”
皇帝聞言眼睛一亮,是啊,南宮凌年紀不小了,也該成親了,他要跟自己搶阮煙羅,自己爲何就不能先賜婚?
一旦南宮凌成了親,以阮希賢對阮煙羅寶貝的程度,絕不可能讓她去做妾。這纔是個釜底抽薪,一勞永逸的法子,可自居然沒想到,直到此時太后提醒了纔想起來。
當下笑容滿面說道:“母后說的也是,凌兒年紀是不小了。”
“虧皇帝還記得!”太后假做不滿說道:“今兒是個好日子,哀家就做個主,替凌兒求一門親事。”
“哦?母后囑意何人?”
高階上皇帝母子二人一喝一和演的高興,半分都沒有要問問當事人的意思。
南宮凌脣角緊緊抿起,目中透出嘲笑的神色,隨即轉爲深深的不悅。
他的人生是自己的,容不得別人隨意揉捏。
而且……
目光轉向阮煙羅,變的十分溫軟,只有這條小魚,在剛纔那樣的情況下,會無懼無畏的走到他的身邊,爲他說話。
除了這份全心全意,他誰也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