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兒臉上這一縷輕愁，就像明朗蔚藍的天空中，幾抹淡淡的流雲，讓整片碧藍不再完整，而是多了幾絲疏離的心不在焉。她那秀麗的面龐，因了這份輕愁顯得格外標誌，只一下就能輕輕扯動人的心絃。
如煙看着襄兒公主剛剛還好好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姐姐，父皇若是賜婚，你打算怎麼辦啊？”瑤兒公主關切地看着姐姐。
襄兒一臉愁容，未置一詞。
“聽說是一位守邊的大將軍，驍勇善戰，英姿颯爽！姐姐，你也別一口氣回絕，也許人家還是不錯的呢！”瑤兒安慰着襄兒。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將軍再優秀，終究非我心上良人！”襄兒公主語意充滿哀怨。
如煙的心忽然有點緊，守邊的大將軍，她沒由來地想到了周瑾。眼前陡然浮現出那日她離開邊疆之時，周瑾那瘦削、狹長的身影。
“唉，姐姐啊，這年月，什麼時候身爲女兒家的，能真的贏得心上良人呢？還不終究是命從擺佈？”一向嬉鬧的瑤兒，語調少卻了平日的歡快，也沉悶了下來。
三個原本打算做做女紅的女子，因這突然挑起的話題，竟各懷心事，花月齋一下子沉默了下來。
“如煙小姐，你心上的良人又是怎樣的？”瑤兒看着愁眉輕鎖的如煙，突然問道。
如煙冷不防被人喊起名字，吃了一驚，從沉思中回過神來。
襄兒也收住思緒，目光沉靜地投向如煙。
如煙心裡一片茫然，那世，自己很喜歡周瑾；這一世，記得周瑾開始，也是一直惦念着周瑾的；後來，遇到了四皇子，有一段時間很喜歡很喜歡他；後來，二皇子、六皇子、太子，好像都有一個剎那讓她怦然心動過。可是，卻總在許多次心動以後，總有那麼一次，覺得自己似乎只是人家棋盤上的棋子。如果只是棋子，自己還有資格說喜歡嗎？能夠感覺自己被別人打動了，也只是說明自己還有被利用的價值罷了。
如煙囁嚅了一下：“公主取笑了，我只是目前被皇上安放在花月齋裡的一隻金絲雀，明天的命運走向何方都不知道，哪裡還敢談什麼喜歡誰呢？”
瑤兒公主嘟了嘟嘴，覺得如煙這話說得也對，連自己命運都無法掌控的人，又談什麼喜歡呢？
“那……”襄兒公主突然接了口，“如果如煙小姐在父皇面前好好表現，無言公子就會幸運很多，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典故也不是沒有。在這樣的前提下，也許無言公子就有資格談論自己喜歡的人了。”
如煙渾身一個激靈，這看似柔柔弱弱的襄兒公主，這言下之意是叫自己要好好順着皇上，好給哥哥一個錦繡未來嗎？
“如煙小姐可知，你兄長無言公子心下中意的女子是誰？”襄兒公主繼續開口，拋出疑問。
如煙心下明瞭，這公主是想透過自己瞭解哥哥的心思啊！她馬上會意一笑：“哥哥中意的人我是不知道，但倒是無意中聽哥哥多次提起過襄兒公主，說您通曉音律，琴棋書畫無所不知，是女子中的典範！若是得此賢妻，今後的歲月定是與文雅相伴，生活不失樂趣。”
襄兒公主的面色立刻微紅，眉宇間也多了幾分嫵媚。
瑤兒脣邊閃過一絲譏笑，卻並未出聲。
如煙輕輕做上一個記號，給皇上的故事已經講到59個了，今兒晚上再講的該是第60個了。只是看着皇上一天天熾熱的目光，如煙不知道自己這個講故事的伎倆還能延續多久？她與皇上在一間房子裡相安無事又能持續多久？若是哪天皇上突然翻臉，突然想撕毀這個聽故事的約定，自己恐怕是無可奈何的。也不見哥哥有什麼動靜，在自己還完好無損之前，不知哥哥能不能儘快完成他的計劃，讓自己早日可以脫離皇宮呢？日日面對着與皇上獨處的時光，如煙一天比一天害怕。
外面的腳步已經由遠及近地來了。如煙心裡又涌起一絲懼怕。是皇上又來了吧？只是奇怪，今天沒有聽到公公的“皇上駕到”，也沒有聽到婢女們恭迎皇上。如煙擡眼望去，卻見來的是哥哥柳無言。他讓婢女們不要驚動如煙。
“哥哥，你怎麼有空來了？”如煙喜上眉梢，到花月齋這些時日，可真是與外界隔絕，與過去的熟人都隔絕了。
柳無言的臉上現出溫柔的笑容：&
;ldquo;我怕你一個人在裡面憋壞了。”
如煙看看跟隨自己的婢女們，說：“姐妹們，今天是我哥哥來看望我，你們可到門口去，不必擔心出什麼岔子。”
小翠膽子大些，還是說了一句：“主子還是不要這麼稱呼的好。萬一傳到皇上耳中，主子本是一片好意，怕是我們擔待不起。我們這就出去，有人來，我會暗示一下。”婢女們一一走出花月齋正廳。
“妹妹，你在這裡還好吧？皇上……沒有爲難你吧？”柳無言小心地看着如煙的臉色。
如煙搖搖頭：“目前暫時沒有，不過不知道能夠維持多久。”
柳無言抓起如煙的手，慢慢把一樣東西塞在她手心裡：“一個人在這兒，要多加小心。我今天帶來一種可以護你周全的粉狀物質，你只要在危急之時灑在周圍空氣中，就可以了。你從小練家中武術，對這種粉狀物有自身抵禦能力，不要害怕。這隻會讓人渾身無力，也查不出什麼，你不要擔心。”
如煙展開手心，看到是一個精緻的小盒子，類似於女孩子的化妝盒之類。
“按動這上面一個小開關，就會有不易覺察的粉狀物噴灑出來，會讓對方暫時沒有侵犯的力量。”柳無言指指盒子上一個小按鈕。
如煙看看哥哥的眼睛，覺得有一些遠不像他表面所說的那麼風輕雲淡的東西隱藏在他眼眸深處，就連她這個妹妹，也看不真切，分辨不明晰。她知道哥哥心底壓着太沉重的揹負。
“如煙，你要……保重……”柳無言的語氣一滯，似乎隱忍着什麼沒有完全表露。
如煙釋懷地一笑：“哥哥，不要擔心我。照顧好你自己，也整理好你的心，理清每一步要做的。我身爲妹妹，恐怕能幫你的也不多。尤其是現在身處這樣一個尷尬的身份，幾乎被囚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