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煙看着周瑾爲她準備的住處,在築起的高壩上,建起了一間屋子,四周還糊好了材料,看起來金碧輝煌。她覺得太過奢侈了,外面有那麼多人無家可歸呢。她出了屋門,小翠急急要跟上,如煙擺擺手:“我去找周將軍,你也奔波了一天了,你在屋裡歇着吧,順便把我的隨身衣物整理一下。”
因爲佈置了整理衣物的任務,小翠也不好堅持,就看着如煙進了周瑾將軍的屋子。
周瑾並不在屋內,如煙本想離開,卻在瞟到他帳檐上掛着的翠綠絲巾後如被使了定身法一樣無法離開了。
翠綠的絲巾上,是細碎的白色小花,白色與綠色的搭配,顯得素雅而又端莊,別有一番夏日清荷的別樣味道。如煙的手輕輕撫上去,這不就是那日在玉龍雪山墜崖時自己系的絲巾?後來周瑾努力想抓住自己,卻只是拽住了絲巾……這一方絲巾,怎麼會在古代的周瑾將軍處?現代的周瑾和古代的周瑾,竟然會是同一個人嗎?自己和他一起穿越了嗎?
如煙細細回憶自己在古代遇到周瑾將軍的點點滴滴,似乎,似乎沒有太多跡象表明他的身份啊。如煙從帳檐上輕輕取下那塊絲巾,她慢慢把絲巾展開,卻在絲巾的邊緣,看到極小的兩行詩:“上窮碧落下黃泉,誓死相隨不相離。”
如煙的心狂跳着,她記得自己當初的絲巾上,並沒有這句詩,這是什麼時候添加上去的呢?她細細地看,絲巾的一個角上,有一根絲跳絲了。如煙記得那是有一次如煙看到周瑾在和一部戲的女主角在對戲結束後依然摟摟抱抱,她一生氣就用指甲抓緊了絲巾,結果指甲縫就挑出了一根絲。而現在,眼下這塊絲巾,那個角上依然有跳絲的痕跡。這就是說,這塊絲巾,確實是自己在另一個時代系過的。
如煙眯起眼睛,周瑾,這個時代的周瑾,你還是那個時代裡的周瑾嗎?正沉思中,外面傳來腳步聲,如煙一閃,閃到牀底下。
周瑾從外面快步走進來,跟在他後面的居然是四皇子李沁。自己生命中兩個重要的男人居然在同一時間同一地點一起出現了,如煙心中涌起一股異樣的感覺,可不可以,因爲性質不同,兩個男人,在心裡同時並存,同時住下呢?難道一定要在兩個中間做一個選擇嗎?
“周將軍,”李沁的聲音響起,帶着一絲不滿,也驚擾瞭如煙不着邊際的胡思亂想,“這塊絲巾,你怎麼放在這裡了?”
周瑾一看,李沁的目光停留在帳檐上的絲巾上。他連忙說:“四皇子,我是想,掛在比較顯眼的地方,容易被她看到。”
李沁沉吟了一下:“可是,這是你的宿寢之處,你是打算她不顧男女之別,到你這兒來看這塊絲巾?”
如煙的胃突然一陣泛酸,這絲巾放在這裡,難道是有預謀和計劃的?
周瑾咬了咬嘴脣:“可是……我和如煙公主的關係本來就不近,我也沒辦法就這麼給她呀!我也怕萬一什麼話說得不得體,她懷疑我呀!”
“那是一個不同的時代,她自己也許也記不清了。你按照我說的去做,再加上有這塊和她的記憶完全一樣的絲巾,她不會懷疑的。”李沁篤定地說。
如煙的心彷彿墜入了一個黑洞,這裡確實是有什麼陰謀嗎?
周瑾還是有些不安:“你確定,她跟你說過的那個時代的東西,你模仿的是完全一致的嗎?”
模仿?如煙的心像掉進了冰窟。
李沁沒有說話,只是拍了拍周瑾的肩膀。
“四皇子,你明天還要回宮吧?”周瑾問。
李沁點點頭:“我還是不讓二皇子懷疑擔憂比較好,起碼讓他覺得高枕無憂吧。但是他看如煙的眼神總是讓我心裡發寒,我希望如煙能夠遠離皇宮。無論是哪個人將來攀登到皇位上,我都希望如煙能遠離這一切。”
如煙覺得有點懵,這塊絲巾,會是爲了讓她遠離皇宮?
“我們還是談談治水的問題吧。”李沁和周瑾在牀前桌邊坐下,部署起整個治水策略。從李沁嘴裡說出的內容,很讓如煙驚訝,居然和她的意見不謀而合。
李沁終於離開了周瑾的臨時屋子。周瑾恭恭敬敬地送四皇子出去。趁這個機會,如煙從牀底下溜出來,回到自己房內。
過了片刻,如煙走出自己的屋子,大搖大擺地走進周瑾將軍的屋子。“周將軍,您今天的治水情況怎麼樣了?”
周瑾看着大大咧咧過來的如煙,不由自主地臉就紅了。“還好。”
如煙的眼光一轉,掃到了帳檐下的絲巾:“哇!”如煙驚叫一聲,她想看看周將軍的反應,也好知道他和四皇子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周瑾倒吸一口涼氣,緊張地看着她。
如煙的眼睛盯在絲巾上,臉色急劇變化,似乎掀起了很多回憶的浪潮。她慢慢把目光投向周瑾:“周、周瑾?你……”
“我、我……”周瑾結結巴巴地囁嚅着。
如煙的眼神裡充滿了驚異與懷疑:“你……你怎麼會有這塊絲巾?”
周瑾擦擦額頭上的汗。
如煙也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怎麼說,才能看起來貌似自己進入了他們的圈套,她硬着頭皮說:“這是在玉龍雪山我墜崖的時候,你抓住的我的絲巾嗎?”
周瑾默默地看着如煙,也許足足看了有十秒鐘,他終究還是開口了:“你,終於想起來了嗎?”
如煙眼裡蒙上一層霧氣。
周瑾小心翼翼地把手覆蓋住如煙的手:“你墜崖後,我來不及想什麼,也跟着跳下去了。然後等我醒來,我就發現我已經在一個我所陌生的古代了,但手裡還抓着這塊絲巾。當時我正在邊疆,我心裡一直記着你的樣子,我每晚都會看着手裡抓住的這塊絲巾。我發誓一定要找到你,我就在絲巾邊上添上了兩句詩:‘上窮碧落下黃泉,誓死相隨不相離。’。”
如煙眼前的霧氣更重了,如果沒有偷聽到四皇子和周瑾的對話,她是該多麼欣喜若狂,終於找到了那世所愛的男人周瑾!她甚至後悔,自己原先爲什麼要好奇心發作,溜進周將軍的屋子裡來。
周瑾看着有點冷靜過度的如煙,以爲這個消息一下子嚇壞了她。“如煙,我知道,這一切讓你很意外,要不你早點兒回屋休息,先讓心平靜下來。”
如煙點點頭,淚花在眼圈裡打轉,她不知道自己在這一刻該說點什麼,是覺得悲哀,自己對四皇子的信任,居然讓他當作利用的砝碼,讓他把相關的內容都告訴了周瑾;或者,自己
該是慶幸,在一個不同的時代,起碼還有一個和藏在自己心底一樣的名字、甚至面孔也一樣的男人,也許這就是跨世的姻緣。
如煙被周瑾送到屋裡,周瑾看着如煙失魂落魄地走到自己牀邊,小翠連忙向周將軍行禮,然後扶住有些失神的如煙。周瑾有些倉促地離開了。
李沁靜靜地看着如煙屋裡的燈火熄滅了,他嘆了口氣,不知道自己在周瑾屋內的那番話是對是錯。
第二天一早,如煙和周瑾將軍一起投入了救援水災的指揮現場。很多軍民看到公主親臨現場,看到守邊大將軍親臨現場,都很振奮。大家士氣高漲,抵抗洪水的激情空前強烈,勁頭比任何時候都要足。如煙陪着士兵們一起挖通障礙,讓區域內積鬱的水可以流通;周瑾看着大家簇擁下的如煙,不自覺地露出了笑容。
三四天過去,水澇成災的地方,水慢慢散去,好在接下來也沒有繼續大雨如注。那些潰爛的城牆,還是讓如煙如鯁在喉。接下來,如煙和周瑾又帶領大家重新修築城牆,幫助老百姓砌築家園,壘起院牆。
半個月過去了,水漫金山的慘狀都不復存在了。周瑾將軍對手下的兵士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們把接下來的事一件件做好。做好這些,周瑾帶着如煙回了皇宮。
整個皇宮都在二皇子的建議下,爲周瑾周將軍治水慶功。二皇子放出承諾,只要周瑾提出來的獎賞,一定滿足。而周瑾只提出一個要求:“末將此次治水成功,多虧公主千金一路同行,身先士卒。末將斗膽,懇請能讓如煙公主屈駕,指導末將的言行。”
二皇子和在場所有人都驚呆了,周瑾這是想做如煙公主的駙馬?
“末將清楚,這需要徵求公主意見,末將提議,不如讓公主與末將繼續去邊外守疆,在這一過程中朝夕相處,若能日久生情,到時再做定奪!”周瑾不慌不忙,說出自己的想法。
李易思忖再三,念在周瑾這次治水的巨大功勞,點頭同意了。
如煙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李易已經不是在徵求她的意見,而是把決定告訴她了。如煙一個趔趄,李沁就是用這個辦法讓她遠離皇宮的嗎?用公主下嫁的方式。
周瑾滿臉歡喜地迎向如煙,卻在看到她淡淡的神色後收斂住飛揚的神采。
如煙慢里斯條地說:“周將軍,既然你說你是在另一個時代就與我相識,而且從穿越至古代後就發誓要找到我,怎麼在邊疆真的見到我之後,你沒有一絲與我故人重逢的驚喜啊?”
“公主,那時皇子太子都在場,我怕表露太多,讓他們懷疑,也對你不利啊!”周瑾有條不紊地回答。
如煙心裡說,這次治水,皇子也在,你怎麼就敢了?
“況且我那時候沒有任何顯著功績,也不敢提任何要求。這種要求,要麼一提就成功;如果無法成功,提了倒是留下後患。我看得出,當大家都不知道你是公主時,皇子也好,太子也好,對你都心有想法。”周瑾免得越描越黑,乾脆實言相告。
如煙皺皺眉。
“這次我的心願能得以實現,也要歸因於你是公主。如果不是你和皇子們有這層兄妹關係,恐怕他們也不會同意我將你帶出去。”周瑾流露出一絲僥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