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在哪?”
冷沉的男聲自頭頂傳來,頗具威壓。
答話的小宮女低着頭,見了皇帝聲音不自覺地發抖。
“回陛下,娘娘在湖邊……”
“你下去吧。”男人看沒看她,邁開了腳步。
男人沉穩的腳步穿過重重被風吹起的紗帳,眼見着朝思暮想的人的輪廓逐漸清晰。
着淡青色長裙的女子背對着坐在湖邊一塊大石上,墨色長髮隨意攏在身後,她低着頭垂着眼,有一搭沒一搭地往湖裡扔着魚食,扔鍀極多了也沒注意,看起來不像是來餵魚,反倒是像來索命的。
郢驪的手剛剛擡起,便被另一隻強勁有力的手從後捏住了手腕,輕輕攏在手心。
傅修遠站在她身後,半彎着腰,將人圈在懷裡似的,親暱地貼在她的後背。
郢驪身子一僵,聽到身後的人說,“別餵了,再餵魚都要死了,這東西不知飽。”
傅修遠剛剛回來沒多久,只來得及換了身簡單白衣,尚未整理好,衣領還有些不大明顯的褶皺。
郢驪將手從他手裡抽出來,“死便死了,”她說,臉上沒什麼表情,“沒腦子的東西,活着幹什麼?”
今日,是傅修遠登基之日。
而更令人沒想到的是,原本的皇帝也就是傅修遠的皇兄死得當晚,他的貴妃郢驪便被人悄悄帶走,隨後軟禁在此地。
朝代更迭,兄弟鬩牆,皇帝后宮少不得這種事情,更遑論佔了哥哥的妃子,後宮之人自然都明白怎麼回事,只是都緘口不言罷了。
先帝的母后也是當今太后今日剛來走了一遭,臉色擺得難看,罵她是害人的狐狸精,但凡有點腦子和骨氣,都不會這麼被小皇帝圈在後宮裡。
“鈺兒的死,你難逃干係!”
郢驪想要問她此事與她何干,她本就不知曉,現如今卻又問不出來這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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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的人叫了她一聲,郢驪回過神來。
“皇嫂,”傅修遠低低叫了她一聲,伸手搭在她的肩上,隔着薄薄的布料,手下的肌膚溫熱,是他朝思暮想的,“今天的事情我聽說了,你別生氣,我……”
像是被“皇嫂”這兩個字戳到了痛處,郢驪掙開他站起來到了一旁的地上。
“還請陛下自重。”她幾乎是咬牙切齒般地說道,被他碰過的地方像是被蛇碰過,陰寒又噁心。
“自重?”
傅修遠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笑了起來。
傅修遠一步一步地靠近她,眼見着郢驪的身子抖得越來越厲害,不是因爲怕,而是因爲恨,直到他到跟前了,一把將人拽到了自己的面前,“皇嫂,他人都死了,下葬了,你難道還要爲他守節不成?”
男人的手彷彿鐵鉗,郢驪掙扎不開,只覺得兩人相貼的肌膚冰冷無比。
“你大哥待你不薄,”郢驪看着他,心中掀起陣陣酸楚,原本打定主意不再提這些事情,可今日太后的一番話像是一顆釘子,毫無預料地扎進了她的心。
“當初你遺落後宮,是他恢復你身份,爲你封號建府,甚至與你同進同出同塌而眠,他那麼信你。爲什麼……爲什麼你要這麼做?”
她始終想不明白,這麼一個看起來溫順無害的人怎麼會如此狼子野心、篡位奪權,且能細心籌謀七年之久,只爲了今日。
這是何等的心機與城府?
傅修遠的手指落在她的臉上,掰着她的下巴不讓她轉過頭去,偏要她看着他,只看着他,一字一頓地說,“因爲我不高興。”
郢驪一愣,“什麼……”
傅修遠目光陰沉,“因爲我不高興,不高興你看着他,不高興你對他笑,不高興他佔着我的東西還耀武揚威。”
“我什麼時候成了你的……”
郢驪剛要反駁,便被傅修遠滾燙的脣堵住了。
傅修遠氣喘吁吁地鬆開她,指尖在她臉上流連,“皇嫂,”他叫着她,聲音低啞,“忘了他吧。”
他微微笑道,“如今他人死透了,你只能和我在一起了。”
傅鈺?那種懦夫,不配和她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