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經過這片漂亮的平地之時,河水並未變得十分混濁,依然有幾分雪山清水的姿色,草地、天空、河水,構成了一幅美麗多情的風景畫。可是,就在這動物都思春的季節,黑雕軍和西會州房當軍三萬多人馬,卻沒有心情欣賞着春日美景,他們竭盡所能地武裝着自己,恨不得把敵手撕成碎片。
侯大勇率領的這一萬黑雕軍,大多是久經考驗的老黑雕軍和獨立軍,全軍分爲緊密結合的虎營、獅營和蛟營三大集團,三大集團呈品字形分佈,這是侯大勇根據新裝備對雁行陣進行的變陣,稱爲“大雁待飛陣。”
雁頭是山宗元指揮的虎營,左翼是郭炯指揮的獅營,右翼是段無畏指揮的蛟營,左右兩翼均藏於大雁身後,大雁還沒有伸出兩支翅膀,因此,取其意爲大雁待飛。侯大勇率領着五百名親衛居於虎營後部,算作是雁眼,在這個位置易於觀察敵情,利於指揮三軍的行動。
兩軍對峙之時,年輕力壯的“風之子”,這匹若爾蓋戰馬比平常的戰馬高大許多,它似乎嗅到了大戰的味道,不停地打着響鼻,用前肢踢打着長滿青草的溼潤地面,侯大勇用手輕輕拍了拍風之子的額頭,風之子才慢慢安靜了下來。
劉黑狗帶着五十名親衛緊緊跟隨在侯大勇身後,這五十人全部使用的是党項人的竹牛弓,黑雕軍和党項多次激戰中,繳獲了數百張竹牛弓,這些竹牛弓製作得頗爲精良,射程和準確度都優於黑雕軍常用的長弓,因此。劉黑狗和他身後的五十名神箭手,都是手持清一色的竹牛弓,配上精心製作的鵰翎箭,專門用來射殺敵軍將校,此時雖說兩軍對峙,敵人還遠遠地沒有攻過來,劉黑狗等人都把竹牛弓拿在手上,每人右手上還扣着三支鵰翎箭。做好了迎敵的充分準備。
兩軍對峙了一個多時辰,只聽得党項軍吹起了一陣“嗚、嗚”地號角聲,一隊党項騎兵離開了党項大隊,快速地向東南方向繞過去,直奔黑雕軍左翼。
侯大勇臉上沒有一點表情。平靜地下令道:“擺出防守陣形,上好弩箭。”侯大勇身邊有十名傳令兵,接令後,立刻向各營奔去,與此同時,信號兵也舉起黑色的防守令旗。
各營接到命令後,立刻擺出了防守陣形。
居於雁陣頭部的虎營是戰車營,黑雕軍戰車營按每車六人的編制,需要配戰車三百輛。可是,靈州和同心舷所有的木匠營分工合作。加班加點地幹,在整個冬季,也只生產出來一百五十輛戰車,其中最先生產的出來的五十輛戰車全部安裝了西蜀連弩。
當新式戰車設計之初。郭炯見獵心喜,提出了要在獅營中裝備這種新式戰車。侯大勇卻認爲獅營是黑雕軍中最精銳的騎兵,若裝備戰車,反倒有此不倫不類,經過反覆思考、權衡利弊之後,侯大勇就把新式戰車安放在山宗元地虎營,虎營變成戰車營之後。編制進行了相應擴大,分爲三個部分,一是五百名屬於西蜀連弩營,二是一千黃樺弩手,他們的標準裝備爲黃樺弩、長弓、侯家刀和一面步兵方形盾,三是一千陌刀手,這一千陌刀手全部身穿新式戰甲。
一百輛戰車主要目的是運兵和糧食,以及在野外營時做爲防護掩體,但是,除了五十輛裝有西蜀連弩的戰車外,其他戰車並不參加戰鬥,也就是說,兩軍交戰的時候,黃樺弩手和陌刀手就是純粹地步軍。
爲了增加步軍的防護能力,在每一輛戰車的車廂裡,都放着兩塊長二米,寬一米二的木柵欄,這是簡不凡設計的可快速折卸的簡易拒馬,平時就平放在車廂內,並不佔車廂的位置,而需要防守之時,兩塊木柵欄合在一起就是一個簡易實用的拒馬。
當黑雕軍和房當軍對峙的時候,虎營軍士們已在車廂內把這些簡易拒馬安裝安畢,聽到擺出防守陣形地命令之後,一百個簡易拒馬就迅速分四層擺在了陣前。
一千黃樺弩手就站在拒馬後面,迎擊將要衝鋒的敵軍。
由於黃樺弩張弦難度較弓箭要大,相應地發射速度就慢一些,侯大勇就將弩手編爲三組:第一組瞄準射擊,稱爲“發弩”,第二組張弦後處於待發狀態,稱爲“進弩”;第三組張弦,稱爲“上彎。”當第一組射擊完畢,就退爲第三組,第二組則進爲第一組,第三組進爲第二組,如此循環不斷,以保持射擊地連續性。
一千陌刀手持陌刀站在黃樺弩手身後,只等敵軍突破黃樺弩手以後,陌刀手就上前迎敵。
在一千陌刀手之後,是五十輛車載西蜀連弩。如何使用西蜀連弩,卻困繞了虎營許久。
新式戰車平時是兩匹戰馬拉着,戰時就由四匹馬拉着,按照常規,戰車遇到敵人之時,都是馬頭衝着敵人,新式戰車受到體積的限制,一輛車只能安裝一張西蜀連弩,而西蜀連弩長二米,寬一米二,安裝在車上之後,因爲前門是戰馬的位置,連弩的長箭就只能從車廂後門射出去,這就產生了一個問題,若要在陣前發射連弩,必須在敵人衝來之前把戰車掉頭,若不用車廂屁股對着敵人,就根本不能順利地把西蜀連弩發射出去。
這樣就產生了一個大問題:安在車上西蜀連弩要發射必須要掉轉馬頭。但是,要在陣前讓五十輛戰馬同時掉頭,還排列成陣齊地戰陣,實在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西蜀連弩的發射要用合幾個人的力量和採用絞索等機械的力量才能張弦,所以一輛戰車配有五名軍士,一名架車,另外四名坐在車廂後面,五十輛戰車恰好配置軍士二百五十名,二百匹五十輛馬車分成五個,隊伍。每十架爲一伍,每伍有一名居中指揮的伍長。戰車營編制爲五百人,但是現在只有五十輛車,因此,其餘二百五十人無車可上,只能做此輔助工作。
當戰車、連弩剛州裝配完成的時候,侯大勇、郭炯、山宗元等將領興致勃勃地觀看五十輛戰馬第一次合練。
虎營副都指揮使陳猛親自指揮了第一次合練,陳猛一聲令下。戰鼓聲響起,戰馬拉着五十架戰車,戰車上裝有西蜀連弩,載着五名軍士,威風凜凜地從預定地點出發。聲勢逼人地向着一里外地一條白線奔去。接近白線的時候,戰車營指揮車上響起了一陣急促的鑼聲音,五十名訓練有素的御者聽到急促的鑼聲,立刻讓奔馳的戰車停了下來。
從戰車衝鋒到停止,五十輛戰車聲勢逼人,指揮如一,在一旁觀戰的衆將們臉上都露出了微笑。但是,衆將臉上的笑容很快就凝結在臉上了。
戰車營地威力在於車上裝載的西蜀連弩,當戰馬隨着鼓點準備轉身的時候。原本整齊一致的陣形立刻顯得凌亂不堪,少數馬車掉頭十分迅速而且動作到位。掉過頭後,車廂尾部就正對着目標,車上的四名軍士隨即各負其責,用小型絞盤上好牀弩。等待着發射地命令。但是,大多數戰馬卻不那麼聽指揮,要麼是掉頭的角度不對,車廂尾部沒有對準目標,反而是對着相鄰的戰車。要麼是戰馬不肯掉頭,直接用戰馬頭部對着目標。
一架馬車的戰馬大概心情有些不爽,當軍士讓它轉身時。犟着頭堅決不肯就範,駕駛這輛馬車的軍士叫山土林,他是山宗元的族侄,長着滿臉的青春痘,山上林以前是山宗元的親衛,新式馬車裝配到虎營之後,他軟磨硬泡地來到了戰車營裡,成爲了一名戰車營的伍長,山上林平時是一個爭強好勝不服輸地角色,今天在節度使面前搞不定這兩匹戰馬,讓他很沒有面子,於是用馬鞭對着兩匹犟頭犟腦的戰馬抽了兩下,這兩鞭子把兩匹犟馬惹怒了,兩匹戰馬就如倔強不懂事又叛逆地少年一樣,賭氣似地掉轉身體,並且快速跑了起來,有了這兩匹戰馬的示範,衆多戰馬起鬨似地向不同方向亂跑,整個戰場亂成了一鍋粥。
第一次操練出現瞭如此場面,讓山宗元很沒有面子,不過,衆將看着這種混亂局面,都是暗自搖頭:掉轉馬頭的作戰方式在戰場上純粹是一個笑話,真虧節度使想得出來。
侯大勇心裡也明白,在真正的戰場上要讓戰車旋轉一百八十度,是一件極爲困難地事情,可是第一次合練的混亂局面,還是超出了侯大勇的想象,雖說第一次合練完全失敗,但是,侯大勇想起西蜀連弩裝在移動戰車上的威力,就覺得兩眼放光,他對着很有此喪氣的山宗元道:黑雕軍需要能夠移動的西蜀連弩,必須要試驗成功,若有誰解決了這個問題,我重重有獎。
虎營軍士天天考慮着如何發揮西蜀連弩的作戰效力。當時西蜀軍使用地車載連弩,是把連弩裝在馬車上面,到達戰場之後把連弩卸下來,然後再固定起來發射,這種辦法和騎馬步軍異曲同工。但是,侯大勇心目中的西蜀連弩是可以移動的,在移動中發射出現箭,就如一輛坦克,不過,如何達到這個要求,侯大勇也沒有好的辦法。
侯大勇的這個特殊要求,讓虎營衆軍士傷透了腦筋。山上林被山宗元臭罵了一頓之後,天天都在和軍士討論如何解決西蜀連弩機動性問題,卻由於受到習慣思維的影響,衆人都是想到如何更好地解決戰馬掉頭的問題,可是無論採取何種方式,都難以讓戰馬在複雜環境之下整齊地掉頭。
一日,山上林坐在一張胡桌上吃飯,忽然用手猛拍桌子狂笑不止,笑過之後,山上林槓着胡桌,放在新式戰車上,再把西蜀連弩放在桌子之上,用於連車的馬匹不過一米四左右,車廂加胡桌的高度近兩米,西蜀連弩放在胡桌上面,對着前面向發射完全沒有問題。
西蜀連弩和新式戰車的安裝就用這種異常簡單的方法解決了。
陳凌心看到山上林的作品,吃驚地嘴巴都合不攏。陳凌心是技藝高超地木匠,山上林的創意雖說極其新穎,但是略顯粗陋,陳凌心就把胡桌固定在戰車車廂上,再把西蜀連弩的底座固定在一塊木板上,而這塊木板又用一個可以旋轉的鐵軸和胡桌桌面聯結起來。
新設計好的戰車操作十分簡單,站在車廂尾部的軍士,可以通過絞軸、牽引繩、牽引勾和滑輪。快速地爲西蜀連弩上弦,上了弦之後,由於西蜀連弩的底板是用一個,可以旋轉的鐵軸和桌東面聯結起,因此,站在車尾地軍士讓西蜀連弩在胡桌上隨意轉動角度。這樣,不管敵人出現在什麼方向,戰車上的西蜀連弩都可以給敵人致命一擊。
爲了減少戰馬高度,虎營戰車營的戰馬全部換作蜀馬,蜀馬長期在山路上行走,個頭較矮,又由於蜀人最喜歡爆竹,蜀馬早就習慣了劇烈的響聲,這樣。發射西蜀連弩時的響聲,很難驚嚇住有些遲鈍地蜀馬。
經過如此設計的新式戰車完全達到了侯大勇的技術要求。甚至超出了侯大勇的想象,侯大勇看過新式戰車的表演之後,侯大勇給山上林和陳凌心每人周元通寶一百貫的重獎,隨後。侯大勇給這種新式武器取了一個讓陳凌心和山上林十分鬱悶的名字——坦克。坦克是什麼意思?郭炯、山宗元等將領多次追問,侯大勇都笑而不答。
當侯大勇下達防守命令之時,戰車上的軍士早已把西蜀連弩上好弦,只等房當騎兵送上門來。
二千人的騎兵並沒有攻擊黑雕軍地正面,而是攻擊黑雕軍的左翼,左翼正好是黑雕軍地獅營。房當翰海心中對黑雕軍的弩箭心有餘悸,他看到黑雕軍左右兩翼是騎兵部隊。便決定避開弩手而首先奔襲黑雕軍兩翼的騎兵部隊,右翼騎兵右側就是黃河,不利於騎兵機動,所以,党項騎兵直取黑雕軍左翼。
這兩千党項騎兵既可以作爲絆攻,又隨時由佯攻轉爲實攻,這是遊牧民族最常用的一招,騎兵對騎兵,房當翰海還是很有底氣地。
房當翰海目不轉睛地盯着衝鋒的騎兵,他並不指望着一支騎兵隊伍的衝鋒就能會衝亂黑雕軍的隊形,房當翰海還準備了三支騎兵隊伍,黑雕軍稍有破綻,第二支、第三支驕兵隊伍就會如老鷹捉小雞一樣全速出擊。
西蜀連弩的射程遠遠超過黃樺弩,按照戰前預定,敵人接近戰陣,第一個射擊的將是五十架西蜀連弩,而讓西蜀連弩進攻的信號是戰鼓和紅色旗幟地同時使用。
陳猛是戰車營的指揮官,他站在一輛指揮車上,緊緊盯着衝鋒而來的党項騎手,這些党項騎手避開了黑雕軍的正面,遠遠地向着左翼攻過來,他們爲了避開黃樺手弩的射擊範圍,繞了一個大彎,從側面直撲左翼獅營。但是,房當人不知道西蜀連弩的射程普遍超過三百五十米,遠遠大於黃樺弩,當党項騎手衝入西蜀連弩的射程之後,戰鼓聲突然響起,中軍的紅色旗幟也猛烈地搖動起來,陳猛如披釘尖刺進了屁烈,猛地大喊一聲:“發射。”
戰車營的軍士早就把西蜀連弩上好弦,作好了發射前的充分準備,他們隨着敵軍行進的線路,利用懸轉軸,輕鬆地調整了射擊方向。
西蜀連弩上弦需要藉助絞軸等工具,要四人配合着完成,但是發射卻極爲簡單,西蜀連弩上設計有一個扳機,極似來複槍的扳機,只需瞄準的軍士輕輕一動手指,西蜀連弩安裝好的九支一米五的長箭就會呼嘯着撲向敵軍。
這是西蜀連弩戰車營製成後第一次使用,黑雕軍全軍把目光注視着戰車營。四百五十支大型弩箭呼嘯着飛向党項騎兵隊伍,形成了一道數十米寬的箭牆,衝擊力十分強勁,雖說党項騎兵隊形並不密集,但是弩箭衝擊之處,如秋風掃落葉一般,中箭的党項騎手身體被弩箭狠狠地貫穿,從馬上飛落而下,還有一支弩箭穿着兩個党項騎手從空中摔落下來,而党項戰馬披着的少量鎧甲。在連弩的攻擊之下,就如紙糊的一樣。
房當騎兵被突如其來的攻擊打懵了,他們看着敵人一次攻擊就讓自己損失了數百人馬,根本不敢再行衝鋒,一千多驚慌失措地党項騎兵朝着西南遁去,這一千多黨項騎兵跑了一里遠後,才停了下來,遠遠地看着戰場。党項騎兵經驗豐富。他們不朝自己的大隊伍逃去,主要是擔心自己的人馬被敗兵衝亂,反而給了黑雕軍可趁之機,他們留在南面,隨着戰局變化。隨時都可以重回戰場。
西蜀連弩的威力讓黑雕軍和房當軍軍士同時屏住了呼吸,戰場出現了短暫的沉默,只剩下重傷側地的房當騎手和戰馬垂死的慘叫聲和呻吟聲。房當翰海的人馬大部分參加過小倉關之戰,小倉關地慘敗使這些驕傲的房當軍心中蒙上了一層陰影,此時,黑雕軍殺人於數百步之外的強弩讓他們再次有了下地獄的感覺,這些不懼怕草原惡狼的好漢子眼中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畏懼地神情。
房當翰海穿着鐵製鎧甲,臉上也罩有着鐵色的面具,只露出鼻孔和眼睛。這種面具是和回鶻軍作戰的戰利品,房當翰海很是喜愛這幅鎧甲。這一次和黑雕軍大戰,房當翰海特意把這套鎧甲穿在身上。
看到美麗的草地上趟滿了魁梧的漢子,而黑雕軍根本沒有受到絲毫的損失,房當翰海的心一下揪緊了:黑雕軍又有了新式武器。
房當軍在小倉關慘敗之後。房當翰海花重金通過粟特人從中原買來了黑雕軍的利器——弩,他讓房當工匠認真研究了這些邪惡的武器,也仿造出了一批,只是質量不行數量也不多,還不能裝備到軍隊中去。房當翰海卻由此知道弩箭地弱點——上弦的速度不如弓箭,在騎兵衝擊之下,往往只能發射一次。
房當翰海爲了謹慎。但是並不懦弱,到了這種關鍵時刻,頭腦異常冷靜,他抽出長刀,怒吼道:“房當鐵柱,衝擊敵陣。”
房當鐵柱是房當翰海新這提拔起來地一員勇將,他奉命率領第二隊驕兵,毫不遲疑地向左翼驕兵發起了衝鋒。房當翰海的判斷是準確的,第二隊騎兵衝到第一隊騎兵受到重創的地方,卻沒有受到黑雕軍巨箭地攻擊,第二隊騎兵快速地逼近了黑雕軍左翼。
此時,黑雕軍全軍士氣如虹,特別是戰車營,第一次發射取得了如此成績,讓戰車營的軍士們自信心在增,陳猛站在指揮車上,大聲地喊道:“兩人上絞盤,兩人上箭,動作快點,不要亂。”
戰車營每一輛新戰車上有五名軍士,一名御者控制馬匹,不讓馬匹亂動,保持着戰車的穩定,兩名絞盤手拼命地操作絞盤,這些絞盤手全部是選的軍中大力士,另外兩名身手敏捷的上箭手就飛快地上弦,這一套動作他們練習得已經很熟悉了,很快就把西蜀連弩重新上好弦,等待着陳猛下發命令。
房當鐵柱率領着兩千騎兵,吶喊着,拼命地向前衝鋒,他們只有一個心思,就是儘快衝進弓箭的射程,也要讓黑雕軍嚐嚐党項騎兵弓箭的歷害。
當房當鐵柱地騎兵衝入黃樺手弩的射程的時候,獅營都指揮使郭炯看到戰車營的軍士還在拼命地上弦,沉聲下達了攻擊命令:“手弩準備,攻擊。”
獅營軍士三千人,是黑雕軍最爲精銳的騎兵,也是黑雕軍的老兵,使用手弩是他們的拿手好戲。獅營的騎兵分爲六個營,每營五百人,何五朗率領兩營騎兵保護側翼。
何五郎到了戰場上,就如聞到血腥味的鯊魚,禁不住熱血沸騰。他一馬當先,率領着一千名黑雕軍騎兵分爲兩隊呈八字形從左翼突出陣來,他們平平舉起了上好弦的黃樺手弩,沒有給党項騎兵射箭的機會,從容地射出了手中的弩箭,然後掛好手弩,取下長弓。
弩的延時性能使射手能夠從容射擊,而且能夠達到弓箭難以達到的集中性,一千支弩箭如劈天蓋地冰雹一般,肚向了党項第二波次的騎兵,四百多名党項強悍騎兵還沒有射出復仇的鐵箭,就被弩箭貫穿了身體。
僥倖躲過攻擊的千餘党項騎兵們根本不顧未衝入射程,在飛奔的戰馬上張弓搭箭,對着黑雕軍騎兵猛射,党項人雖說弓馬純熟,無奈距離過遠,鐵箭大多數落在了陣前。眼看着党項騎兵要衝入了箭程,獅營護衛左翼的一千黑雕軍都把箭支搭在了長弓上,作好了發射準備。
此時,虎營戰車營完成了第二輪上弦,陳猛大喊一聲:“發射。”四百五十支粗大的鐵箭挾着狂風,如收割生命的死神席捲了悍不畏死的党項騎手。西蜀連弩的再次攻擊,徹底讓殘餘的党項騎手喪失了鬥志,他們迴轉馬頭,也朝西南方向遁去。
房當鐵柱躲過了黃樺手弩的進攻,他衝在最前面,拉開弓箭不顧一切地向黑雕軍虎營射去,一枝粗大的鐵箭射中了持弓的左手,鐵箭衝擊力太過強大,房當鐵柱只覺全身一震,左手傳來一陣巨痛,他低頭一看,只見自己的左胳膊已不見了蹤影,鮮血從斷處奔涌而出,房當鐵柱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低下頭再次看了一眼左手,此時,房當鐵柱大腦一片空白,他如夢遊般繼續向黑雕軍陣地衝去。
黑雕軍獅營軍士舉着弓,沒有射擊失魂落魄的房當鐵柱,房當鐵柱竟然衝到了黑雕軍獅營陣前,房當鐵柱用右手抽出腰刀,舉在半空中,做出一幅向下劈的姿勢,然後慢慢地栽倒在黑雕軍陣前。
房當翰海見到二千騎兵又如石塊落入深不可測的潭水中,連一個漣漪都沒有激起就慘敗而逃,臉色一下變得慘白。房當翰海身後的一名親衛受不了這種刺激,突然失去了控制,大聲叫道:魔鬼,這是魔鬼。然後從隊伍中衝了出來,向着黑雕軍奔去,黑雕軍和房當軍都沒有攻擊這名瘋狂地軍士,他在戰場上漫無目的地奔跑着,然後轉向北面,徑直跳進了奔騰不止的黃河之中。
房當翰海見黑雕軍陣營嚴整,永受絲毫損失,心知如此打下去,自己還要用來攻擊居延海的寶貴人馬,就會如飛蛾撲火一般毀滅。房當翰海果斷地下令道:“前隊轉後隊,退回西會州。”又對着身後一員黑臉長鬚的老將道:“細封黑山,你率領兩千騎兵斷後,儘量遲滯敵人的進攻。”
侯大勇坐鎮中軍,看到了這一場完全一邊倒的戰鬥,不停地搖頭,暗道:這哪裡是戰鬥,純粹是屠殺,想來僧格林泌的蒙古騎兵和八國聯軍的決戰,就和今日的情況相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