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清晨,在溫暖的被窩裡睡懶覺是人生一大享受,美人在牀則更有另一番滋味,城北尉楊通顯然正在享受着人生,新買的小妾嬌嫩似水,一頭秀髮散發着少女特有的體香。
一陣“咚、咚”敲門聲驚擾了一場好夢。
城北尉楊通聽說是二尹緊急招見,也就顧不得咒罵,急急忙忙趕到了開封府。開封府尹是王樸,不過王樸是陛下親命的東京留守,又是樞密使,他的主要精力還是在朝堂之上,開封府的大小事情,多是由開封府二尹鄭起在處理,鄭起剛過三十,深得王樸信任,自是鋒芒畢露,開封府官吏雖然對鄭起嚴歷的態度有些不滿,可是更多的還是畏懼,城北尉楊通也是強橫之人,他也吃過鄭起的苦頭,因此,聽到鄭起有令,絲毫不敢怠慢。
楊通趕到開封府時,鄭起正是勃然大怒,“了因房中躺着知客僧的屍體,這並不能說明了因是兇手,麻煩你們動動腦筋,了因乃是天靜寺的住持,爲何要殺一個小小的知客僧,殺完之後還把屍體放在房內,這樣做豈不是太愚蠢,我認爲兇手定然另有其人。”
城南尉王真是個乾瘦的中年漢子,他是個倔強之人,整個開封府也就是他敢於和鄭起頂嘴,“二尹所說甚爲有理,可是,了因身體頗爲強壯,聽說還會些武藝,若了因被別人殺掉或綁走,爲何其他僧人沒有聽到打鬥聲,而且院門、房門未壞。莫非這些賊人會飛不成。”
鄭起走到王真面前,怒道:“王城尉,天靜寺在你的管區。出了這等事情。你難辭其咎,你說你認真勘察了現場。那我問你,你發現牆頭上的痕跡沒有。”
王真有些發懵,道:“什麼痕跡?”
“江湖中奇人異士不少,這等圍牆,若用上飛抓,爬上來也是輕易之事,院門完好無損,你應當勘察圍牆,未勘察圍牆就是失職,王城尉。你也是老城尉了,爲何爲犯下如此低劣地錯誤,若是錯誤,還可原諒,若是,哼。”
王真聽到鄭起抓住一點小小失誤就上綱上線,氣得滿臉通紅,可是自己確實有失誤。只有把牙齒咬得緊緊的。
看着王真無話可說,鄭起也就沒有繼續攻擊他,他對着東、西、南、北四尉道:“陛下御駕親征之時,大梁城最重要的是穩定,有誰敢在城內搗亂,一概抓起來再說,你們千刁別手軟。出了事我來負責。了因雖然只是一個禿驢,在大梁城卻是大大有名,你們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鄭起如此嚴歷也是迫於形勢,今日一早,天靜寺僧人發現知客僧被殺死在住持了因房內,住持了因無影無蹤,大驚之下,他們一面向開封府報告,另一方面也向相熟地貴胄求援。二尹鄭起來到衙門不久,就不斷接到貴胄派人送過來地條子,這給鄭起增加了許多壓力,鄭起知道這四個城尉都有些本領,若他們全力偵辦此事,或許能儘快探出事情的真相,因此,他也給東、西、南、北四城尉增加了壓力,
鄭起訓示結束,開封衙役盡出,挨家挨戶地搜查了因。不過,城南地高官府院卻極爲平靜,沒有哪一個衙役愚蠢到搜查這些高官府邸,侯大勇是當朝宰臣,又是皇親國戚,自然更沒有人敢來搜查。
雖然天氣寒冷,侯大勇卻是滿頭大汗,手中的皮鞭沾了不少血肉,這種皮鞭是黑雕軍行刑之皮鞭,一般軍士違了軍令,不過責打十鞭,特別嚴重又罪不至死的,則責打二十鞭。此時,侯大勇已經記不清打了多少鞭了,了因已經沒有一塊好肉,一條條鞭印被翻開的嘴脣,煞是嚇人。
一桶冰冷的水澆在了因身上,了因仍然沒有反應。
侯大勇對剛剛進來的醫官韓靜初道:“此人甚爲重要,給他上藥,包紮,不能讓他死掉。”了因雖然被打得不成*人形,下頜骨也被重新安上,可是他甚爲堅強,昏死數次仍然未說一字,這讓侯大勇感覺極爲不好,搞來搞去了因一點都不象個淫賊,反而有一種大義凜然的感覺。
羅青松、林中虎倆人都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百戰之士,心硬如鐵,兩人知道此人是敵國奸細,下手毫不留情,聽到節度使吩咐之後,倆人商量着在冷水中加一點鹽。
參軍封沙沒有參加昨天的行動,但是他久在軍中,看慣了比這殘酷百倍的殺戮,看到血肉模糊地了因,也沒有任何不適,他已認真看過了第二本、第三本小冊子,道:“了因雲遊中原各地,對大周軍部署甚爲了解,也不知這些情報傳出去沒有,我估計了因定有同黨,不若把天靜寺的和尚全部抓起來審問。”
侯大勇提着沾有血肉的皮鞭,道:“了因是主謀,沒有他,其他人並不足慮,現在我們不管其他和尚,第三冊那些名字到底是什麼人,你要好好琢磨。”
封沙瞅了一眼了因,道:“這廝是個假和尚,…倒也硬氣。”春蘭之事,只有符英、孟殊和大嘴李知道,封沙卻不知情,故而有此說。侯大勇鼻子重重地“哼”了一聲,道:“就算他是一塊石頭,我也要讓他說話。”
醫官非靜初是韓淇的弟子,經過黑雕軍幾年實踐,他已經成爲韓淇手下最優秀的弟子,被侯大勇挑中,隨着親衛隊到了大梁,韓靜初簡單處理了傷口,又喂服了因一些藥丸,這才起身對侯大勇道:“此人傷勢,過重,若再用刑就會死掉。”
“這是敵軍奸細,我不管他死活,只要他暫時不死。人蔘等好藥隨便使用,若他死掉,我要唯你示問。”
韓靜初此時才知道是敵軍奸細。心道:難怪下如此毒手。原來是敵軍奸細。就道:“沒有問題,我帶上黑雕軍新近配製的活命丹。這種傷,活命有些難度,要吊命卻容易。”兩軍交戰,大家仇恨的不是面對面地敵人,而是躲在陰暗處地奸細,凡是逮到奸細,必然要大加折磨。
侯大勇暫時沒有撬開了因的嘴巴,心中怒火難抑,他原本準備原諒春蘭,可是看了小冊子上地記錄。那些精緻地描寫如毒蛇一樣盤踮在侯大勇腦海之中,他怒氣衝衝地來到了春蘭小院。
侯大勇指着秋菊,歷聲道:“你出去。”
秋菊一心在侯府帶小璐,從來沒有出過侯府,對天靜寺了因之事毫不知情,所以,她纔會無意間提到符英對春蘭有些冷淡。秋菊勸了春蘭一夜,春蘭卻一言不發。此時,秋菊見郎君臉色鐵青地提着皮鞭闖了進來,她意識到春蘭定是犯下了大錯,走出春蘭小院以後,趕緊去主院找符英。
皮鞭響過四五聲,春蘭的衣衫全部被打破,鮮血飛濺。自從認識了侯大勇。春蘭就再也沒有被人打過,此時,皮鞭如到之處,疼痛竟如鑽心一般,她沒有了因地忍耐力,禁不住撕心隔裂肺地尖叫了起來,在牀上不停翻滾。
看到春蘭的樣子,素來不打女人地侯大勇頗覺喪氣罵道:“給你臉不要臉,竟然讓我戴綠帽子。”說到這,又一鞭抽在春蘭的大腿上,春蘭如被燒紅的烙鐵鉻了一下,在牀上縮成一團。
符英及時地趕了過來,她拉住侯大勇的手,道:“郎君,冷靜一些。”侯大勇已經發泄完怒火,他冷冷地看了一眼痛哭不止的春蘭,把皮鞭扔在地上,指着春蘭道:“從今天起,你不許出院子半步。”
秋菊剛想張嘴說話,符英向她使了一個眼色”秋菊也就知趣地閉嘴,等到郎君走後,秋菊見到春蘭的慘樣,抱着春蘭就哭了起來,“這是爲什麼?春蘭,這是爲什麼?”符英也動了側隱之心,走出門,對門外花容色變的使女道:“去向韓醫官討一些傷藥來。”
等到符英回到主院之時,侯大勇孤零零地坐在臥室裡,臉上頗有落寞之色。
符英看完第一本小冊子,特別是看到上面居然有自己的名字,頓時滿臉通紅地罵道:“這個了因看起來人模狗樣地,想不到內心藏着蛇蠍心腸。”又道:“春蘭如此不知自重,也是活該捱打。”
侯大勇低着頭,不再言語。
符英小心翼翼地道:“郎君打算如何責罰春蘭?”符英見侯大勇沒有回答,提醒道:“郎君,有一句俗話,叫做家醜不可外揚。”
侯大勇苦笑道:“事已至此又能怎樣,從今天起,讓春蘭好好閉門思過,等到事態平息之後,把她送到滄州去嚴加管束,眼不見爲淨。”
符英見侯大勇處理得如此之輕,就握住其手,道:“郎君,你真是宅心仁厚,若是其他人遇到此事,定然比這嚴歷百倍,這樣辦,郎君已是仁至義盡了。”
侯大勇心道:在古代,紅杏出牆是了不得的大罪,聽說有些地方是要浸豬籠。而在現代社會,這種事情層出不窮,見怪不慣了,大家最多不過一拍兩散,離婚就如跳槽一般。
和符英說了一些閒話,侯大勇惡劣的心情才稍稍好轉。
吃過晚飯,侯大勇來到囚禁了因之地,了因已經甦醒,被赤身綁在了木樁之上,他身上被羅青松和林中虎潑了不少鹽水,又痛又冷,渾身不住地顫抖,在沒有人的時候,他也禁不住輕聲呻吟,有人到來,他又是一幅心如死灰的樣子。
侯大勇狂暴之怒已經發泄,此時,看到了因之時已經頗爲冷靜,侯大勇雙手抱在胸前,冷冷地打量着奄奄一息的了因:了因已被折磨的不成*人樣,耷拉着頭,絲毫沒有得道高僧的模樣,更沒有淫賊之風采。
從了因地住處來看,他是一個文化修養頗高、愛好整潔之人;從了因的身份來看,作爲間諜。他定然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尋常酷刑很難突破他地心理防線。但是,每個人都有弱點。了因靠牀弟之戰勾引女人,他一定對他的本錢充滿着自信和驕傲,人的最愛也就是人地弱點。侯大勇就命人從這方面着手,給了因施加壓力。
羅青松提了一個木盒子走進來,木盒子很深,上面沒有蓋子,木盒子裡面傳來“吱、吱”地老鼠叫聲。
羅青松進屋之後,笑道:“這些老鼠真難捉,今天上午放地放了七八個夾子,才捉了十幾只。”侯大勇府邸有二百多人,建有一個小小地糧倉,倉鼠橫行於糧倉。屢打不絕,是一件讓人極爲頭疼之事。
這一次倉鼠派上了大用處。
侯大勇手持一根木棍,來到了因身邊,盯着了因的眼睛,道:“了因,識時務者爲俊傑,我再問你一遍,是誰派你來的。你的同夥在哪裡?”
了因依然閉口不說,一幅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侯大勇冷冷地笑道:“你喜歡陶淵明,想來也是一個有生活情趣之人,若不開口,就讓你成爲太監。”
侯大勇把目光轉向了因的下身,在天靜寺的那兇狠一腳,已讓了因下身紅腫流血。
羅青松不懷好意地看着了因。了因身邊已經安放了一張木臺子,木臺子恰好在了因下身位置,裝有老鼠的木盒子放在木臺子之上,木盒子左側新做了一個小門,羅青松把木盒子上面的小門對準了因的下身,然後迅速打開小門,把了因地下身從小門處放進了木盒子。
了因被綁在木樁之上,正好可以看到木盒子的情景,當看到十幾只骯髒、醜陋、肥大的老鼠爭先恐後地撲向自己的本錢,了因眼中終於露出了恐懼之色,憤怒地大喊,“殺了我吧,你們這些魔鬼。”
侯大勇見了因開口,道:“把木盒子拿走,給他一口水,讓他說話。”因爲涉及到春蘭之事,侯大勇摒開左右,獨自審訊了因,淫穢之事小冊子上記錄得十分清楚,侯大勇也就沒有過多詢問,主要針對第三個不甚明白的小冊子。
果然不出所料,了因是西蜀派到大周的奸細,他先是遊歷四方,打探各地軍情,隨後尋機來到了大梁,通過勾引貴婦來套取情報,但是,了因在來到大梁的時間不長,他還沒有來得及建立嚴密的間諜網,他羅織地手下皆爲無足輕重的小角色。
在大梁,了因並不是西蜀派來的唯一奸細,更不是最高層次的奸細,還有更爲隱密的間諜在爲西蜀服務,了因只是隱約知道此事,但是也不瞭解內情。
審訊持續深夜,侯大勇這才走出臨時審訊室,他對守在外面的林中虎道:“把了因的下頜骨下掉,別讓他說話,另外,你想辦法不讓他睡覺,但是不必用刑了。”人地生理、心理都有極限,若超出這個極限,大腦就會出現空白,這個時候審問最能得到真實情況,侯大勇要等到了因出現心理空白之後,再重新審問,以檢驗、覈實剛纔所得的情報。
折騰了一天,侯大勇也着實累了,倒在牀上後就沉沉睡去,直到符英將其推醒,符英臉色凝重,道:“春蘭趁人不備,上吊自殺了。”侯大勇睡意全消,跳下牀去,沒有穿鞋子就朝春蘭小院跑去。
小院內,春蘭的兩個貼身使女跪在院內,渾身如篩糠一般。秋菊跪在牀邊,低聲地抽泣。
面色慘白的春蘭安靜地躺在牀上,臉頰左側有一條小小的傷痕。
侯大勇得到了因的小冊子,上面記載和春蘭牀弟細節,這讓侯大勇暴跳如雷,有些事情永遠不知道細節也就罷了,至少還有個心理安慰,可是,知道了細節就難以釋懷,也就不能自我欺騙。在狂怒中,侯大勇用皮鞭抽打了春蘭,不過,抽打之時侯大勇仍有分寸,沒有打臉也沒有打要害之處,臉頰處的傷痕可能是不小心弄上的。
侯大勇雖說在戰場上見慣了屍體,可是面對着逝去的春蘭,心中仍然震憾不已,足足站了一柱香的時間,侯大勇一言未發。良久,侯大勇才道:“以暴病之名厚葬春蘭。”
開封府二尹鄭起沒有回家,就在衙門後院睡覺,天剛亮,城南尉王真衝進了後院。
鄭起帶着衙役們急匆匆趕到了天靜寺,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倒掛在外院的大樹上,暗黑色的鮮血流了一地,衙役們守在樹下,等着二尹鄭起,一羣老百姓在外面看熱鬧。
等到屍體被放下來後,鄭起差點吐了出來,強忍着心中的噁心,接過屍體上掛的紙條,上面寫着:“天下第一淫賊。”
城北尉楊通走到鄭起身邊,低聲道:“是了因,下身被斬斷,估計以前的傳聞都是真的。
鄭起罵道:“多行不義必自斃,了因是咎由自取。”他輕聲對楊通道:“在城外找幾具屍體,送進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