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渝薇已經知道了被盛林故意透露出來的消息,自以爲是盛林心中嫉妒景恆對麗嬪的寵愛,因此渾不在意。倒是毫不知情的張琉瑜心中隱約有些不安,正想要開口詢問麗嬪爲何不來,就被吳渝薇給一個眼色攔了回去。
她向來爲人處事周詳,因此也就壓下了這點疑惑。等着盛林讓他們散了,獨自去給太后請安,這才拉着吳渝薇去了一旁的小道上,壓低了聲音問了起來。
“之前在皇后宮中,你爲何不讓我說話?那麗嬪就算拿嬌不來,怎麼也該讓人來回稟一下‘身子不適’纔對啊?”
“榮嬪你就別擔心了。”吳渝薇冷笑了一聲,“只怕你一開口就觸動了咱們那位皇后娘娘的痛處,她當場給你好看可怎麼辦?我可是爲着你着想,這些日子來,千萬別在咱們皇后娘娘跟前提麗嬪的事情。”
她還是知道事情輕重的,雖然百般嘲弄盛林,卻沒有說出景恆帶着麗嬪出宮的事情。兩人又閒聊了幾句,這才分道揚鑣各回各宮了。
而盛林這邊,伺候着太后用了早膳,剛剛坐下還沒有來得及喝一口茶,就聽得太后屏退了宮中的閒雜人等,然後開口問道:“可有皇帝的消息?”
“消息倒是有一些,只是……”盛林故作爲難,擡頭看着太后,“兒臣說出來,母后可不要再動怒了。”
“你說,只要皇帝平安無事,哀家自然要好好的活着等他回來再教訓他!若是被氣死了,豈不是便宜了他與那個小賤人!”太后語氣不怎麼好,然而也沒有多爲難盛林。
盛林斟酌着語句,把之前與景玥套好的詞句都拿了出來,道:“皇上昨日一出了宮門,就沒有停留直直的從南門出了京城,去了京郊的一座寺廟之中。”
“寺廟?”太后略微皺眉,“這城南京郊,有什麼寺廟值得皇帝去的?”
“聽聞,是一座小廟,供奉的是送子觀音。”盛林臉色微微蒼白,低聲道:“皇上至今只有景臻一個皇子,所以想來去這廟中是爲了求子的……”
她說着,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太后的神色,見她神色略微緩和,這才低聲接着道:“說起來,麗嬪也是最早伺候皇上的了,至今未能夠有子嗣,想來也是心急了。而這寺廟,聽聞很是有名……”
“這個賤人!就算是誠心求子,又何必拖着皇上陪同,哀家一聲令下,讓她去寺廟中吃齋唸佛三年求子也是可行的!”太后氣得直拍桌子,盛林連忙起身攔下她,道:“母后,鳳體爲重。”
說着又遞了茶水過去,等着看太后神色略微好了些,這才又低聲道:“他們兩人已經去了,且聽七皇叔說,皇上要在那裡吃齋唸佛三日,誠信求子,好寬慰太后之心……”
“那老七就留着他們在那荒山野嶺的廟裡了?”
“七皇叔說已經派了人在寺廟外面守着,三日之後,定然接了皇上與麗嬪回宮。甚至,他已經住在寺廟之中,親自陪同只求太后寬心……”
太后的神色變得有些奇怪起來,似乎惱火又似乎是憤恨,半響才拉着盛林的手,沉聲道:“哀家最希望的,卻是皇后能夠儘快產下嫡皇子來。麗嬪……不配爲皇家繁衍後嗣!”
最後一句話,她說的斬釘截鐵,甚至捏痛了盛林的手。盛林隱忍着,安靜的看着太后雙眼中透露出來的那一絲冰冷的恨意,心中的疑惑卻更盛了。
究竟是什麼事情,竟然讓太后如此痛恨麗嬪呢?
難道只是因爲麗嬪曾經毒害了蘇馨?
她覺得這個假設完全不成立……輕言勸慰了太后一番,盛林這纔回到了椒房宮中,看着景玥讓人傳進來的消息,本來揪着的心就更加不安起來。
景玥已經找到了疑似關押景恆的地方,只是那裡守衛森嚴。一個小小的別院中,裡裡外外差不多有上百人守着。也正是這種不正常的守衛才引起了景玥的注意,繼而探查到了一些消息。
可惜,院子最裡面的消息卻是求而不得。
想到張御醫說的景玥身上的傷勢,又想到他是連夜才探查到了景恆被關押的地方,盛林心中就一陣煩躁。拿着那封信在屋子中來回走了幾圈,這才重新做了下來,讓綠桑端了炭盆進來,看着那封信被燒成灰燼這纔對一旁等着的小太監吩咐。
“告訴你家王爺,太后已經被本宮安撫了,讓他盡力而爲。想來那匪徒再大膽也不敢貿然行事。”略微頓了一頓,她又補充道:“萬事要三思而後行,千萬不要輕舉妄動,以至於打草驚蛇,逼得對方痛下黑手纔是。”
那小太監連忙應了,又重複了一遍等盛林確認無誤之後這才後退了兩步準備離開。
“等下!”盛林還是忍不住叫住了他,見那小太監恭敬的低頭等着,這才匆匆道:“你家王爺身上有傷,記得看着他換藥吃藥,皇上的安危,全部繫於他一人身上,還請他自憐自惜,看顧好身體。”
揮了揮手,“半夏,送他出宮。”竟是再不給人說話的機會,就趕人離開了。
等到人出去了,盛林才懊惱的捏了捏自己的鼻樑,覺得疲憊又無奈。最後那句話,明明不該說的。雖然生硬的套上了對景恆的關心,可是……
“娘娘,喝點熱茶吧。”綠桑端了茶過去,六安瓜片的清香讓盛林覺得略微舒服了一些。她睜開雙眼看了綠桑一眼,只見那向來聰明伶俐的丫頭笑着端了一份茶點上來,輕聲道:“皇上不在宮中,娘娘擔憂是應該的。更何況,如今形勢不明又不能聲張,一切都要由着七王爺來辦,娘娘身爲主子關心一下也是理所應當。”
盛林苦笑,連綠桑都這麼說,只怕是看出來了什麼纔對!
一死一生之間,爲何她還是學不會絕情忘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