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林平靜地點了下頭,“一年前他曾經跟着西夏的使節團進京,我作爲皇后曾經在宴會上見過她兩次。”微微揚眉,“三叔怎麼突然提起他?”
“你是真的不知道三叔爲何提起他嗎?”盛戎似笑非笑地看着盛林,“難道說,你就一點都不信任三叔?當初你爲了三叔的消息受制於杜氏夫婦,因此被他們逼迫入宮,這些三叔都已經知道了。難道,你以爲三叔會爲了所謂的利益就出賣你嗎?”
“三叔……”盛林臉上帶着適當的驚訝,“三叔爲什麼這麼說?三叔出賣了我什麼嗎?”
盛戎看了她片刻,然後才笑了起來,“三叔從來沒有準備出賣你什麼,只是,若是金哲見過你就有點不好辦了。”他皺着眉頭,上下打量了盛林兩眼,才慢吞吞地道:“三叔於西夏有合作,讓西夏挑撥着羌族與天朝開戰,又提供了他們足夠的糧草……”
盛林沉默地看着盛戎,半響才緩慢地開口:“所以,如今西夏對三叔提出了要求?”她微微蹙眉,“這個要求,跟我有關係?”
裝出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纔是最安全的,兩世後宮的生涯讓她學會了掩飾自己,並且不輕易相信任何人。就算如今盛戎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然而盛林心中明白,他對於景氏一族的恨意不是那麼容易磨滅的。
就算他最愛的那個人也是景氏一族的公主。
盛戎點頭,探究地眼神越來越明顯,“西夏要求你過去小住一段時日……”
盛林一頓,然後猛然站了起來,像是第一次知道這個消息一樣。
“他們要我去當人質,無論如何,我的身份都是堂堂的一國之後,讓我去當人質未免太過於……若是我被困在西夏,那牽制的人就不止是三叔了,更是三叔你……”
“不!他們要求的是,我的侄女,唯一的親人去西夏。”盛戎意味深長地看着盛林,半響沒有說話。這個時候半夏在外面輕輕敲門,“姑娘,您的藥來了。”
“端進來吧。”盛戎說,然後就看着半夏進門。
一直到半夏又離開,盛戎才把目光看向了盛林,“你可明白了三叔的意思?”
盛林這次是真正吃驚地看向了盛戎,毫不掩飾她的震驚。
“三叔,你的意思是……讓半夏代替我……”她下意識的搖頭,“不行……三叔,這真的不行!半夏跟在我身邊多年,對我不離不棄,這些年來她一直忠心耿耿……”
“就是因爲她忠心耿耿,所以我才選了她來代替你的身份。”盛戎沉聲說,“而且,你不能露面。這纔是我今日一早就離開沙城的原因。我不能讓西夏的人見到究竟誰是我的侄女,你明白嗎?”
“因爲金哲認識那個是皇后的杜幼……”盛林低聲無力的說,“所以,若是金哲見到我的話……”她一瞬間明白了什麼,盛戎是真的沒有打算把她“賣給”西夏,因爲她之前的身份註定了不會取信與對方。可是,他卻在她身邊找到了一個代替品。
半夏。
她一直以爲盛戎的目標是她,卻沒有想到竟然會是半夏。
“三叔,我不能接受讓半夏代替我身陷險地。你可以找其他人,但是不能是半夏!”她說的斬釘截鐵,且堅定地看着盛戎。
盛戎有些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林兒,我不想跟你起爭執,但是現在我們沒有任何合適的人選。身爲我的侄女,並不是那麼容易假扮的。只有半夏,這些年來一直跟在你身邊,有着一般女子沒有的富貴氣度,且她比其他人瞭解盛家,這一切都是爲了……”
“爲了復仇,我懂的。若是三叔讓我去,侄女絕無一絲的怨言,因爲侄女姓盛,是盛家的女兒。可是,半夏不是……三叔,她沒有爲了盛家去死的義務。”
這段話盛林說的實心實意,成爲盛林的這些年來,半夏對她的照顧和忠心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因此,她絕對不能夠因爲這樣的原因就讓半夏身陷險地。
盛戎皺眉看着她,“不過是一個丫鬟……”
“卻是侄女身邊最忠心耿耿的丫鬟。”盛林打斷了盛戎的話,“侄女不想反駁三叔,然而半夏的事情,侄女不會妥協。”
盛戎閉上眼睛,似乎在容忍什麼,半響才點頭,“今天就在這裡休息了,你累了,早些休息。晚飯我讓人給你送到屋子裡來。”
他說着就出去了,盛林這才鬆了一口氣。心中涌上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盛戎並沒有算計她,這讓她心中感動,然而半夏……
正想着,半夏就一臉忐忑地進了屋子。
“姑娘,可是三爺發現了什麼?”半夏給盛林倒了一杯熱水,“姑娘如今身子虛,還是好好休息的好。”
盛林點了下頭,接過熱水捧在手心,低聲道:“你放心,無論如何我都會護着你的。”
“姑娘?”
盛林搖頭,“不管三叔對你說什麼,你都不要應了。只說一切均由我做主,且要聽到我親口說才行。”
見盛林這麼交代,半夏更是不解了:“姑娘,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你這般,奴婢真的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雖然跟綠桑一向不是很和睦,可是如今半夏卻有些想念她了。若是她在,只怕會比她更加明白盛林的心意纔是。
盛林卻沒有做更多的解釋,只是示意半夏在外面守着就回了內屋躺下歇息。
等她醒過來的時候,叫了一聲半夏,進來的卻是一個叫做冬至的小丫鬟。
“半夏呢?”盛林皺眉,起身坐在牀邊拒絕了對方的服侍沉聲問道。冬至見她臉色不好看,心中暗暗緊張,“半夏姐姐,被老爺給請走了……”
“什麼?!”她猛然從牀上站了起來,雙腳赤裸裸的踩在冰涼的地面上,“三叔叫走了半夏,你快讓人端了熱水進來,我要洗漱去見三叔!”
冬至不過才十歲出頭的樣子,見盛林這般陰沉着臉,早就嚇壞了幾乎不知道該如何反應。遲疑了一下,她才連忙過去給盛林穿了鞋襪,然後伺候着她洗漱更衣,綰了一個簡單的髮髻。
“奴婢只會這個……”她侷促不安,生怕盛林一個不滿就要了她的命。然而盛林根本就沒有注意這點,在最初的急躁過後,她沉靜了下來對着鏡子中自己的倒影看了片刻,然後才道:“陪我去見三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