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髮膚受之父母,縱然孃親她……我還是希望她能夠過的好的。”這話帶着遲疑,帶着不安,甚至帶着一絲害怕,這其中所包含的東西太多了。盛林直到杜堇離開了,心中都有些不安。
“葉青?”她低聲叫了一聲,葉青連忙應了,“王妃放心,之前杜少爺提的人奴婢都記在心中了。”
“不是這件事情,而是另外一件事情。你去外面找一個妥帖的人,去打探打探杜家破敗之後這些年,杜堇母子的生活。事無鉅細都報上來。”最後,她還是不放心的補充了一句。
等到進入了四月份,天氣漸漸暖了起來,盛林早已經換上了薄薄的春裝,一身嫩綠色的羅裙斜靠在窗前的美人榻上,手中拿着一本書,旁邊的矮几上則放着點心和茶水。然而,就算是這樣手中的書她也一個字都沒有看進去。
美人榻被兩個屏風圍起來,在遠點的地方一個其貌不揚的男子站着低頭不敢往盛林的方向多看一眼。
許久,盛林才放下了手中的書,吩咐道:“葉青,給譚爺搬個椅子,坐下慢慢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男子這才鬆了一口氣,偷偷的擦了下額頭上的汗水,這才坐下個邊,低聲道:“回王妃的話,王爺絕對沒有去那些亂七八糟的地方。前幾日王妃不是派人查那個杜堇的娘,王爺就把這事兒派給了我。我先是去他們母子之前住過的地方查,之後又一路查到了當初杜若冉在外面置辦的院子——那院子如今已經轉手了。聽聞是當時杜若冉出事,那女人就立刻把房子和一些細軟賣了。”
“哦……”盛林低聲應了一聲,“你是說,那女人一聽到杜若冉出事就開始賣東西了?還是說杜若冉下獄之後她纔開始賣東西的?”
“是杜若冉一出事就開始賣東西,等到杜若冉入獄第二日,那女人就捲了銀錢帶着杜少爺離開了。”譚鄭頓了一下,“還有一件事情,我是聽附近住的人說的,當時那女人住進去的時候就帶着杜少爺了。笑的查了幾日,隱隱懷疑杜少爺的生母根本就不是那女人。”
“不是她?!”盛林猛然坐直了身子,半響才低聲道:“你可確定?”
“還沒有找到證據,只是十有八九就是這樣的了。”譚正遲疑了一下,才又道:“王爺就是聽了這個消息,這才準備親自過去查問的。誰知道,一進門,那女人就死在牀上,一副遭人凌辱的樣子……”
盛林總算是明白了事情的經過,半響才低聲道:“如今事情怎麼樣了?”
“已經派了人去,王爺說等事情交代清楚了就回來的。”譚正低聲說,“王爺交代,讓王妃不要擔心,至於那女人出事的事情,先不要讓杜少爺知道。”
盛林點頭,讓葉青賞了個荷包送人出去,這才撤下了屏風。
這事兒確實不易讓杜堇知道,畢竟杜堇才被接進王府不到十日,他名義上的孃親就被人凌辱致死,而且景玥還是第一個發現的人。若是讓一個心思多的人知道了,只怕都要懷疑這是景玥故意所爲了。
低聲嘆息了一聲,盛林這纔看向已經回來的葉青,“這會兒杜少爺在幹什麼呢?”
“應當是在練字纔對,他每日午後醒了都要寫上二十張大字,然後背書。”葉青低聲迴應,“王妃若是想要見他,奴婢這就去請?”
“別了,你扶我起來,我親自過去看看。”盛林起身,“上次聽他說院子裡面的事情,也是有條有理的,想來是個明理的孩子……”
等着盛林過去杜堇住的院子的時候,杜堇正站在窗前的桌子前練字。因爲年幼的緣故,那字跡並不怎麼好看,然而卻是筆筆都力透紙背,一筆一劃寫的格外的認真和棱角分明。
盛林站在窗前一側看着他寫字阻止了葉青和一旁伺候的丫鬟開口,直到杜堇寫完了一張擡頭時才注意到盛林的到來。
“王妃?”杜堇一愣,然後連忙放下手中的筆出去迎了過去。“杜堇見過王妃。”
“好了,在家中就不用多禮了。”盛林過去拉着他起身,兩人一起進了屋子,她這才道:“我剛剛看到你在寫字,我能看看嗎?”
“能給王妃看是杜堇的福氣。”杜堇笑着過去桌子前,把自己剛剛寫好的那一張小心翼翼的吹乾遞給盛林。盛林低頭看着上面寫的三字經內容,許久才笑着道:“寫的很認真,你如今年紀還小就有這樣的心性真的是難得。看起來,這字若是你日日練下去,日後定然自成一派。”
聽到盛林的誇讚杜堇臉微微漲紅,正想說些什麼就聽到外面傳來匆忙的腳步聲。
“王妃,王爺回來了。說若是你在杜少爺這裡,就讓你帶着杜少爺一起去前廳。”半夏一臉的汗水,臉上帶着一些慌亂。盛林微微蹙眉,立刻站起來道:“既然如此,就不要讓王爺就等了。杜堇,你跟我一起走一趟吧。”
杜堇臉上也帶着一絲探究,然後見着盛林看過去就立刻笑了下,道:“好。”
等到兩個人到前廳的時候意外的看到不止是景玥等在那裡,還有另外一個人。那人身上穿着的正是京城兆伊的官服。
“下官樑晨見過王妃,今日前來打擾是爲了杜堇。”那人躬身行禮,然後纔看向了盛林身邊的杜堇,“杜堇母親秦氏身亡,有關一些事情下官要跟她唯一的親人杜堇確認。”
“什麼?!”杜堇渾身一震,連着退了兩步這纔看向那人,“你說什麼?我孃親怎麼了?我離開家的時候她還好好的……”
“這……”樑晨遲疑了一下,這纔看向景玥。
景玥微微搖頭,“事發突然,我並沒有讓人告訴杜堇。畢竟他還年幼……”
杜堇是一個早慧的孩子,聽到這裡也就再明白不過了,半響才低聲道:“我……我能去看看孃親的遺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