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林擡頭看着太后的平靜的神色,把早已經在心中盤算了無數次的話緩慢而有條理的說出來。
“其實,這樣的事情,兒臣並非應對不來,只是皇上畢竟敬重母后,有着母后在一旁壓陣,兒臣心中才更有底氣。麗嬪雖然聰慧,可是凡事壓不過一個理字來,只要能夠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理一個清楚,想來依照皇上的英明神武,這點小事自然是能夠看破的。”
她略微頓了一下,這才又低聲道:“皇上並非是偏聽偏信之人,然而麗嬪行爲做事卻是讓人詬病的。然她是皇上的心頭好,兒臣做事未免有些顧慮,還請母后體諒。”
告狀也是要講究策略的。太后是皇帝景恆的生母,要是一味的說景恆偏聽偏信,只怕太后心中就算明白也是不悅的。不如把過錯都推給了麗嬪,太后本就不喜歡她,聽到這樣的話自然是更覺得麗嬪纔是帶壞自己兒子的罪魁禍首。
縱然盛林知道麗嬪之所以被寵成了今天這個樣子,全是景恆的功勞,卻一個字都不提。
太后果然神色舒緩了許多,慈愛的看着盛林道:“皇帝也是一時被那個賤人給迷住了心竅,”她說着拉住了盛林的手,低聲道:“幼娘你是個好的,哀家和皇帝心中都是知道的。皇帝心中也是敬你的,只要日子久了,他的心思自然會放在你身上多些。”
盛林低頭,臉色微微發紅,停頓了片刻才道:“母后說這個……實在是讓兒臣有些……不知道怎麼應對。”她擡頭,目露羞澀的看了太后一眼,然後才低聲道:“那此次事情,兒臣就厚着臉皮請母后幫忙了?”
“放心,你是哀家的兒媳,哀家定然會給你撐腰。要是皇帝還向着麗嬪,哀家親自打他板子!”太后臉上說着帶着了一絲笑意,盛林聽的她應下,這次鬆了口氣,道:“那兒臣伺候母后用膳,等過會兒,再去看看晟美人。”
“你有心了。”太后點頭,親自拉着盛林的手一起出了裡間,外面正在擺膳的宮女太監見狀,連忙低頭退下,盛林挽起袖子,親自伺候了太后用膳,又陪着說了會兒話,這才起身離去。
出了太后宮中,綠桑才低聲道:“娘娘,可是要直接去晟美人處?”
盛林上了軟轎,略微想了一下,才道:“先去欣婕妤在的青鸞宮,看看她如何了。”
綠桑揚聲吩咐了,擡轎的太監這才小心翼翼的起駕,擡着盛林朝着青鸞宮的方向走去。一路上烏雲黑壓壓的壓下來,直讓人悶的透不過氣。盛林微微抿了下額頭上的汗水,又看了看遠方的烏雲,只覺得這場暴風雨來的有些太過於及時了。
像是要映襯着這後宮之中發生的事情一樣。
欣婕妤如今在正青鸞宮的偏殿,精衛殿中閉門思過。知道是盛林來了,她雙眼一亮,整理了一下儀容就匆匆迎了出去。
“不知道皇后娘娘駕臨,嬪妾失禮,還請娘娘降罪。”花欣柔規規矩矩的跪在門口,叩首迎了盛林進去。
盛林坐下之後才道:“欣婕妤起來吧,你既然不知道,又有何罪可降?”她擡眼示意,一旁的綠桑就連忙過去親自扶起了花欣柔。“你也坐,本宮不過是看着今日天氣不好,就過來看看你在宮中可還好。”
花欣柔聽的她這麼說,雙眼立刻就紅了起來。
“嬪妾、嬪妾……還好。謝皇后娘娘關心,嬪妾身子並無大礙,只是這心中……忐忑不安……”說完她就眼巴巴地看着盛林,一副等着盛林爲她做主的樣子。
同樣的柔弱讓人憐惜的樣子,只是麗嬪比花欣柔更多了一份心機和城府。而花欣柔……目前來看,盛林倒還沒有看出來太大的毛病。
她低聲安撫了花欣柔幾句,然後才問道:“那日送了吃食給晟美人的宮女,究竟是你宮中的什麼人?”
花欣柔臉色一僵,盛林就皺起了眉頭。
“不會你到現在,還不知道她的身份吧?”若是花欣柔真的如此扶不上牆,那麼這顆棋子也就可以隨意棄掉了。
花欣柔連忙搖頭,低聲道:“那個宮女,是這精衛殿中的灑掃宮女。一個月前才因爲頂了之前得了時疫的宮女進了這精衛殿。我……嬪妾之前根本就沒有見過她兩次。”
“那她是怎麼有高等宮女的衣服的?”盛林立刻就抓住了問題的關鍵,“又是怎麼跟外面的人裡應外合偷偷溜出了你這青鸞宮的?”
“這……”花欣柔就露出了爲難的神色,遲疑了一下才把聲音壓的更低。“嬪妾就確實不知道了。只是,因爲她是粗使的宮女,所以宮中其他人也就沒有太過於留神她這個人……”
“……”盛林覺得一口氣憋在了胸口,幾乎要暈厥過去。怎麼會有這麼蠢笨的人,連自己身邊的人手都不留意的?若是她跟這花欣柔一般,只怕早就死的不剩下一點骨頭渣子了。
花欣柔見她神色不善,就連忙站了起來,懦弱的看着盛林幾乎要哭出來。
“杜姐姐,你是知道我的,我根本就沒有過哪怕是一點點的害人之心啊……”一緊張,她就把往日的稱呼給叫了出來。盛林神色緩了緩,無力的揉了揉額頭,這才道:“你先坐下,這事兒,咱們得從長計議。”
閉眼略微想了一下,盛林才又道:“你這精衛殿中,絕對有麗嬪留下來的人手,跟那個宮女裡應外合的。你今日裡面就跟着你身邊可信的人把宮中所有人都排查一遍,列出一些可疑的名單,讓人傳給我。”
聽的盛林這麼沉着的吩咐,花欣柔的臉色纔好看了一些,連忙跪下應了。這才送了無奈的盛林離開,一回頭就立刻叫了自己的陪嫁丫鬟一起商量事情。
而盛林則上了軟轎,轉頭去了晟美人處。
能不能保住花欣柔,順道在景恆面前黑上麗嬪一下,就看晟美人願不願意配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