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 怒火

“不過是過來吃頓便飯,若是讓皇后因此而更加忙碌,就是朕的不是了。”景恆隨意的笑着,“且皇后向來貼心,這些菜,大部分都是朕喜歡的。”

他示意盛林坐下,又看向一旁的景臻,笑着問了兩句,景臻有些緊張,說話就結結巴巴起來。景恆眼中閃過一絲不耐煩,不過很好的掩飾了過去。

只是,一直注意着的盛林看到了。

她心中更冷,篤定了“無事不登三寶殿”這句話,因此對着景恆就更加小心謹慎,免得不小心就着了他的道。

見盛林一直小心應對,景恆就失去了耐心,同時也愈加覺得與她無話可說,懷念起麗嬪說話調皮又可愛,句句都能夠說到他的心坎上。

因此他也不耐煩繼續說下去,等到用了晚膳,宮女們撤下了飯桌之後,他這才漱口端了茶水抿了一口就放下杯子。

杯子和茶托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音,盛林微微擡頭看向了景恆,“皇上可是有話跟臣妾說?”她頓了一下,不等景恆回答就轉頭看向了一旁的奶孃,吩咐她帶了景臻回去休息,然後又支開了一旁的小宮女,只留下了半夏和綠桑在旁伺候,這才擡頭笑着道:“皇上有事,就直接吩咐臣妾好了。”

景恆有種被說破心事的尷尬,然而擡頭看着盛林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又覺得心煩,又端起茶喝了一口,這才沉聲道:“晟美人被人毒害小產的事情,你調查的如何了?”

果然是爲了這件事情。

盛林站了起來,先是行禮,然後才道:“臣妾有負皇上所託,如今雖然事情已經有些進展,卻依然有些疑惑之處還沒有查清楚。因此,纔沒有上報皇上。”

“還沒有查清楚?”景恆冷哼了一聲,啪的一聲把手中的杯子用力放下桌子上,道:“此事關係到朕的皇嗣,皇后似乎完全沒有放在心上?聽聞之前已經證據確鑿,給晟美人送過去有毒點心的人,正是欣婕妤宮中的……”

盛林擡頭,一雙黝黑的眼睛冰冷的看着景恆,“回皇上的話,正是因爲事關皇嗣,所以臣妾纔不敢妄自下結論,匆匆定罪。”她說着自顧自坐了下去,然後才道:“明面上,確實有證據指向了欣婕妤。但是,這其中疑點也不少。例如,到底是誰取了夾竹桃的毒?那個右眼下面一顆淚痣的宮女究竟是誰還沒有找到。而當時,把那個點心送到晟美人面前吃的宮女青穗又爲何會這麼巧溺水身亡?”

她冰冷的目光看得景恆心中一陣陣煩躁,又有一種莫名的心虛和惱羞成怒。扭頭避開了盛林的目光,景恆就聽到盛林繼續道:“而那個真正給了晟美人點心入口的人,卻恰恰就是青穗。晟美人昔日叫做‘青瑩’,與這個枉死的青穗,是一同伺候麗嬪的。”

景恆心中猛然一跳,然後才轉頭看向盛林,“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盛林冷笑,對着這樣偏護麗嬪的景恆,再也忍不住心中憋了許久的怒火,針鋒相對的道:“皇上是真的不明白臣妾話中的意思,還是說故意裝作不明白。只是想着草草了結此事,好讓麗嬪安心?”

她毫不退讓的盯着景恆的一雙眼睛,“皇上之前也說了,這是關係到皇嗣的要事。這次,有人下黑手能夠讓晟美人的胎流掉,那麼下次又會是誰呢?就算是爲着麗嬪着想,這樣的事情也應該好好查個清楚纔對,畢竟,如今麗嬪身邊,還有一個青蓮在伺候着呢!”

說到這裡,她微微一頓,才嘲諷的笑了一聲,“說起來,臣妾聽聞,早些年前皇后有孕的身後,也曾經出過事故,不過是前皇后運氣好,保住了孩子。只是那次,麗嬪身邊的一個叫做‘青柳’的宮女,也是無故身亡了呢!不知道當年的事情,皇上可知道內情?”

景恆怎麼也沒有想到,向來做事周全而且有禮的盛林竟然能夠如此冷冽的目光,加之她句句緊逼,一時之間惱羞成怒,臉都漲紅了起來。

“皇后自入住椒房宮之後,屢屢得到母后稱讚,說是賢惠大度,又處事公正,朕冷眼看着,你確實是個不錯的。只一點,沒有想到皇后竟然也是一個伶牙俐齒的,說起話來倒是逼得朕無話可說。然而,朕只問你一句,這後宮向來是交由你來處理的,晟美人的胎也是讓你保着的,爲何到如今會出了這樣的事情?”

盛林呼吸一窒,不敢置信的看着景恆。

太后把晟美人的胎轉手交給麗嬪管這件事情,她不信景恆不知道,然而如今惱羞成怒,竟然又重新問罪於她?!

她起身直挺挺的跪了下去,冷聲道:“臣妾有負母后所贊,不堪公務之外又要照看晟美人的胎,母后心疼臣妾,又見麗嬪與晟美人姐妹情深,就把晟美人的胎交由麗嬪來保,這件事情,皇上難道不知?”

她說着忍不住眼神就又冷了冷,忍不住一口氣繼續逼問:“也正是因此,麗嬪纔有機會把那給晟美人吃毒點心的青穗給送到了晟美人身邊。難道這件事情,麗嬪在跟皇上說臣妾沒有處置欣婕妤的時候,沒有提過嗎?”

“麗嬪向來懂事,又深知如何自處。難道這次,竟然沒有向皇上請罪?”盛林一步不肯退讓,神色傲然而冰冷,景恆不知道爲何,竟然想到了枉死在冷宮之中的蘇馨。一時之間,除了惱恨到恨不得盛林消失在面前之外,又多了一些莫名的心虛。

他臉上的神色變幻莫測,許久才嘆息了一聲,然後站了起來,俯視着跪在一旁神色傲然而冰冷的盛林,心中的怒火又升了起來,咬牙切齒的命令道:“總而言之,晟美人小產這件事情,三天之內,朕要一個結果。如果皇后不能給朕一個滿意的答案的話,那麼就禁足思過吧!”

說着,他甩袖子大步離開了房間,留下盛林一個人跪在椅子邊上動也不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