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兮微微怔住。
擡眸望了皇帝半晌,心下一軟,又一暖,便什麼打雪仗的鬥志都沒了。
只柔柔垂首,輕聲道,“……奴才是給忘了。”
從小兒的習慣啊,一下雪就高興,一高興就想出來玩兒雪,這都已是根植在骨子裡的習慣,有時候便忘了輕重去。
皇帝哼了一聲,將她的手塞他袖口子裡去暖着。
“聽話:這兩年正是你調養身子最要緊的時候兒,咱們一起使勁兒,爭取將你的身子給調養回來。你可不許再這麼玩兒雪了!”
“便是再想,也再等等。你這一年多來身子十分見好,待得你真的都康復了,不用怕冰的了,到時候自然都由得你,想怎麼玩兒就怎麼玩兒!”
皇帝說着,指尖兒還輕釦着她的手腕。婉兮知道,他在查看她的脈象,唯恐她又冰壞了。
婉兮深深垂首,使勁兒點頭,“……都依爺。再想玩兒,也不玩兒了。”
皇帝查脈象無礙,這才悄然鬆一口氣,親自將她送回了永壽宮來。
婉兮換好了乾燥溫暖的衣裳,卻用繡花鞋的腳尖兒輕輕踢着皇帝的小腿。
“爺去吧~”
皇帝橫眉立眼瞪着她,“攆我?”
婉兮認真地歪着頭,“爺的脖領子裡不是也溼了嘛。爺得回去。”
皇帝瞪她一眼,自己爬炕上,打開炕琴,從裡頭拿出他預備在這兒的一套半舊的寢衣來,“先用這個頂着。”
婉兮搖着頭,嘖嘖有聲,“皇上今兒在瀛臺賜宴大臣,穿的可是黑狐的端罩。這是皇上最高規制的端罩了,這會子裡頭卻配了件兒半舊的寢衣,這又算什麼了麼?”
皇帝沒出聲兒,只是徑自上前,將婉兮打橫抱了就往外走。
婉兮嚇了一跳,伸臂趕忙繞住皇帝的頸子,驚呼道,“皇上這又是要幹嘛呀?”
皇帝已經走到廊檐下,指着地上的雪,“來,繼續打雪仗。”
婉兮伏在他懷裡,對了對指頭,“……憑什麼呀?爺不是不叫我碰冰的了麼?”
皇帝輕嘆一聲,“打雪仗,不算你毆打天子。想打幾下就打幾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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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如何能還沒聽明白,整個人便軟軟都伏在了皇帝身上,只使勁搖頭,“不打~”
皇帝輕哼,“打吧。否則你這口氣兒也出不來。”
婉兮還是搖頭,伸臂重又摟住了皇帝的脖子,“……不打了。奴才心裡明白。”
皇帝又哼一聲兒,“明白什麼了?我卻糊塗着呢。”
婉兮將面頰貼住皇帝的,輕輕摩挲,“……奴才這回沒生氣,真的。奴才不用皇上解釋,奴才自己就明白了。”
皇帝垂下眸子,去找她的眼睛,帶着一點點焦慮,輕聲問,“真的?”
婉兮使勁兒點頭,“……奴才聽爺的話。這幾年保準兒安安心心調養自己的身子纔是要緊。奴才不跟人吵架,也不爭鬥了,這幾年最是安安靜靜度過去就好。”
“奴才也不生悶氣,也不會胡思亂想。總歸那對奴才自己也沒什麼好的,奴才幹嘛非去自尋煩惱呢。”
“奴才不能叫歸爺爺的勁兒白使了,也不能叫我阿瑪的心白費了,尤其……不能叫爺這些年替奴才所做的一切都枉費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