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 計中有計
漁嫣看着這刁蠻公主,心裡漸漸有條線清晰起來。
花魅公主從天漠而來,帶回了婧歌,她一定也見樂天公主。花魅是故意提她,還是無意間感嘆曾經喜愛的男人娶了別人?花魅送婧歌回去,又是什麼目的?花魅到底是好是壞?
殘陽如血,落進漁嫣佈滿血絲的雙瞳。她安靜地看着這刁蠻的公主,輕聲問:“給我解藥,你要什麼條件?”
“哈,當然是跪下來,求我當你的主人,我就不讓他撕碎你了,或者剪掉你的頭髮玩玩。”樂天公主皺皺着鼻子,還是天真的模樣。
漁嫣微擡下頜,脣角有笑意輕輕勾開,“我向你跪,只怕你受不起。”
“你說什麼?”樂天公主一愣鈐。
“我說,你受不起!你不過一個蠻國公主,我貴爲後青王后,我尊你卑!”漁嫣眸子一垂,大聲道:“即墨陵,想不到你連自己的妹妹都管束不了,真想像不出你如何管束你的天漠八部鐵騎。這裡居然還有小丫頭片子開口作主的事發生,真是一場天大笑話!”
砰——
門被用力拉開,重重地彈在門上。
漁嫣轉過頭,以清澈堅毅的目光迎接即墨陵那銳利如刀的眼神。
“漁嫣,我可不是御璃驍,懂得憐香惜玉,你在我面前最好收起你的狂傲。”
“正因爲你不是他,所以我纔會如此笑你。即墨陵,在我們後青國,御璃驍的話一出,勢必上下一心。你呢?你管束不了你的妹妹、你的這些野心勃勃的叔叔,你甚至連自己想要的人也保護不了。他就躺在裡面,隨時隨刻會嚥氣,下毒的人,分明就是你身邊的你。樂天公主,這位大首領,還有可能是你的母后……”
“閉嘴。”即墨陵臉龐扭曲,咬牙切齒地瞪着她。
“我不怕死,即墨陵,我更不怕你。若御璃驍拿不到解藥,我沒辦法帶他走出戈壁灘,今日就是我們夫妻的最後一日了,我還有什麼可怕?”
漁嫣擡起下頜,目光更加堅毅,又往他面前走了一步。
“他尊重你,所以滿懷信任地來見你。就算他帶着我與莫問離一同前來,也並無半點與你翻臉的目的。他說即墨陵是君子,會信守君子協定,可他錯了,你是真小人,假君子!難怪你手下這羣烏合之衆敢四處攪得烏煙瘴氣,更敢在你面前沒大沒小。我敢斷言,今日我與他魂斷此處,明日我後青的復仇大軍就會如潮水一般淹沒你們天漠國。而你呢,你還是得受這些所謂公主,首領們的鉗制,你永遠是一個被架空的、可笑的傀儡皇帝。”
漁嫣言辭愈加激烈,聲音也漸漸尖銳。因爲太激動,她纖瘦的身體不停地抖着,眼角漸有淚光閃爍。
院子裡很靜,誰都沒在即墨陵面前這樣放肆過,哪怕是大首領這樣的人物。他們一時間都忘了要去喝斥漁嫣、阻止漁嫣。大家就這樣怔怔地看着這個頭小小,卻飽含着巨大能量的小女子,當着所有人的面,把即墨陵罵了個狗血淋頭。
“王兄,你就任由這臭女人放肆?”
樂天最先反應過來,手裡馬鞭用力一揮,狠狠打向漁嫣。
眼看那鞭子即將揮到,漁嫣根本躲不開,她下意識地去看莫問離,卻絕望地發現,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用她從未見過的冷漠眼神看着她。
一把長劍從漁嫣的頭頂飛過,斬斷了長鞭,再落到了樂天的腳邊,嚇得樂天連聲尖叫。
漁嫣轉頭看,即墨陵正滿臉暴戾地盯着樂天。
“樂天,你現在就滾回去。”
“王兄,你怎麼能幫外人?母后一定會答應我的,我就要御璃驍當我的丈夫……”樂天一扭腰,不服氣地尖叫。
“不知羞恥的東西,你再多說一字,孤王立刻就讓把你嫁去胡國,一輩子休想回天漠。”即墨陵一步逼近,指着樂天公主怒斥。
樂天的小臉刷地了白,扭過頭恨恨地刺了一眼漁嫣,撿起斷掉的鞭子,大嚷一聲,“小哥兒,跟我走。”
一直站在旁邊的鐵面人木訥地轉過身,跟着樂天往外走。
漁嫣想叫他,可此時叫他,只會自取其辱。
漁嫣看着莫問離,莫問離卻扭開了頭,絕情的神情讓漁嫣的心一沉再沉。
“莫問離,我認錯,我們走吧。”
她慢步過去,想拉他的手指,卻因爲的快速閃躲,只來得及抓住他一角衣袖。
“漁嫣,你聽好了,從此之後,你我橋歸橋、路歸路,再無瓜葛。”莫問離緩緩抽回衣袖,一雙烏瞳裡不帶絲毫溫度。
“我給你倒茶認錯,別生氣好嗎,你知道我……”漁嫣不甘心,又來拉他的衣袖。
“滾。”莫問離絕然抽回衣袖。
漁嫣嘴張了張,卻不知道再說什麼才合適。
“漁嫣,你已經肆意夠了!再不走,孤王可就反悔了。”即墨陵扭過頭,滿眼殺機。
“哥哥……”漁嫣又叫了一聲,滿眼期待地看着莫問離。
“誰是你哥哥?漁嫣,你蹬鼻子上臉,也要有個止境。”莫問離閉了閉眼睛,一把抓住了漁嫣的胳膊,用力往院中丟去。
漁嫣哪經得起他這樣的力氣,摔在地上,又猛地想到腹中的孩子,捂住小腹,駭得一身冷汗直冒。
莫問離的神情恍惚了一下,往前邁了一步,身形一晃,又停在原地。
漁嫣坐了會兒,腹中沒有不適,於是一抹臉,爬起來,快步跑進了房間。
御璃驍躺在那裡,一動不動。她使勁全力才扶他坐起,拖他出門的時候,已汗透了衣背。她再度扭頭看莫問離,他還是隻給她背影。
漁嫣自知已無法挽回,只能懇求侍衛幫她把御璃驍的馬牽過來。
侍衛看向即墨陵,即墨陵胡亂揮了揮手,轉身進房間。
“大王,這可是放虎歸山哪。”大首領急了,趕緊上前來,想阻止漁嫣。
“要麼孤王把王位讓給你?不然就閉嘴。”即墨陵怒言相向。
大首領臉一黑,只能閉上了嘴,不甘心地瞪着漁嫣。
漁嫣本想再和莫問離道別,但是心裡實在堵得難受,於是只沉默着看了他一眼,雙手從御璃驍的身邊環過去,拉緊繮繩,用力一抖——
馬兒往外飛奔去,馬蹄踏在青石磚上,一聲比一聲急促。
漁嫣從未想過,她居然會和莫問離在這種情況下絕裂。莫問離看她時冰冷的眼神,讓她無所適從。
父親可以包容她的任性,兄長也能縱容她的刁蠻,但是莫問離畢竟不是父親,也不是兄長,他只是救過她,並且在她身上傾注了感情的男人,漁嫣傷了他的心,他確實沒有義務再爲她出生入死。
那麼,我們就此別過了,莫問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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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馬識途,帶着漁嫣和御璃驍沿原路返回。
夜裡的戈壁灘,月光籠在蒼涼、乾涸的大地上,偶爾有幾株瘦弱的荊棘倔強地伸出細枝,寂寞地仰望月光。
馬兒突然停下來,原地踏步,怎麼都不肯往前走。
漁嫣的心裡漲滿恐懼,隱隱聽到狼嚎。往四周看,前方不遠處有一片不大的幽碧的小泉,如同一塊綠寶石鑲嵌在月下。右側有殘石堆起的小山,那黑黝黝的影子,就像殘忍的怪獸趴在那裡,猙獰扭曲。
漁嫣盯着那石山看了好一會兒,沒勇氣靠近。
一陣風吹來,湖水皺起波瀾,如同被溫柔的手掐皺的絲綢。
這樣飛馳了一夜,她的喉嚨裡早就像着了火,舔了舔乾裂起皮的嘴脣,她麻着膽子下馬,拿着已經喝空的水囊,快步跑到了泉邊。
水很清涼,她撲過去,飛快地往嘴裡舀水喝。隨着清甜的水入喉,渾身的毛孔都舒適地張開了,而突然身後傳來了一聲響……
扭頭看,御璃驍已從馬上摔了下來。
漁嫣顧不上喝水,用水囊灌了滿了水,跑回御璃驍的身邊,才跪坐下去,把他懷入懷中時,一把清脆的笑聲灌入耳中。
“臭丫頭,本公主還以爲等不到你了,沒想到你還真有本事,能跑到這裡來。”
樂天公主笑眯眯地從那石山後走了出來,鐵面人就跟在她身後。更多的是侍女,清一色碧色的騎馬裝,蹬着麂皮高靴,兩個一組,擡着大青簍子。
聽着裡面滋滋的聲響,漁嫣頭皮開始發麻。
這個樂天公主不是什麼好東西!不知道準備了什麼陰毒的手段想暗算她。
“樂天公主,我們無怨無仇,何必咄咄逼人?”漁嫣硬着頭皮與她周|旋。若御璃驍此時在馬上就好了,她還有機會讓馬馱着他離開。可惜現在他就躺在她的身邊,一動不動。
侍女把其中一個青簍子放到樂天公主的身後,她甩甩手裡的馬鞭,往青簍子上一坐,指着御璃驍說:
“漁嫣,想救他嗎?”
漁嫣不出聲。
“你把衣服一件一件地脫|了,給本公主的小哥兒看,本公主高興了,就給你解藥。”樂天捂着嘴笑,肩膀一聳一聳的,“你知道嗎,小哥兒每晚上要好幾個女人伺候他,他纔會高興。你是王后,如此高貴,他一定更高興。”
漁嫣銀牙緊咬,雙拳緊緊攥住。
“嗯,這個藥頂多讓他再活半個時辰,不信,你現在摸摸他的鼻子,看他是不是呼吸越來越淺?”樂天也不着急,用馬鞭一下又一下地在地上甩。地上的碎石被她的動作弄得四下飛濺,有好幾個都打在了漁嫣的身上。
漁嫣猶豫了一下,手指摸到了御璃驍的鼻下。果然,他的呼吸很輕!漁嫣一身熱血全往腳底竄去,猛地擡頭看看向樂天公主。
“你不是想讓他當你的夫君?”
“本公主可不要心裡沒有本公主的男人,而且他就快死了。”樂天嘻嘻地笑,一鞭子甩起來,輕輕地落在了鐵面罩的腿上,“小哥,你想不想要這個女人哪?她叫漁嫣,她是王后,比起本公主給你的侍女,可好玩多了。”
鐵面人歪了歪腦袋,眼神直勾勾地落到了漁嫣的臉上。
漁嫣緊張地看着他,若這是雲秦,她希望他能記得她,把樂天丟進這湖裡去!
可鐵面人只是看着她,像一棵樹一樣,定在那裡不動。
“你從哪裡找來這種人?”漁嫣轉頭看樂天公主。
“哈,你不會是看中本公主的小哥兒了吧?”樂天公主眼睛一亮,站了起來,雙手負在身後,慢吞吞地走向了漁嫣,“漁嫣,本公主現在就成全你啊,你看看這裡,清風明月,天當被,地當牀,你們就在這裡做成夫妻吧。”
“你也是一位公主,怎麼說話如此不要臉皮。”漁嫣怒氣橫生,忿然瞪向她。
樂天公主的腦袋湊過來,離她眼前一指的距離才停住,冷哼一聲,“本公主比你強多了,我只是嘴上說說而已,不似你,一女侍二夫,就是個yin婦。”
“夠了,把解藥給他。”漁嫣憤怒地說。
“你脫啊,我就想看你和小哥兒當夫妻。小哥兒,你過來,這女人本公主賞給你了,給本公主就地辦了她。”樂天回到青竹簍邊坐下,厲聲喝斥。
那鐵面罩邁着生硬的步子,一步一步地邁向了漁嫣。
“雲秦,是我啊,我是小青漁。”漁嫣連連退着,小聲叫着他的名字。
“你們去,把她給本公主按住。”樂天手中鞭子一揮,打翻了幾個青簍。
蓋子在地上滾動幾圈,停了下來。漁嫣看着裡面爬出來的東西,頓時毛骨悚然。那些全是血紅的蜈蚣。
“咦,怎麼跑出來了,罷了,你們也上,去嚐嚐安溪女人的滋味吧。安溪女人最鮮|嫩,她們的血最滋補。”樂天公主用腳踢了踢正在地上蠕動的蜈蚣,大聲呼喝。
血蜈蚣飛快地往漁嫣那裡爬,漁嫣被鐵面人逼到了石頭山邊,再無退路。
“快,快撕她的衣!”樂天公主興奮地拍手。
那人的一雙大掌擡起來,居然都戴着黑色的蛇皮手套,落在她的肌膚上,只感覺森冷可怕。他大力撕扯着,一腳緊壓在漁嫣的腿上,漁嫣只能揮舞雙手去抓打他。
可一點作用也沒有,他太兇猛了,力氣太大了,漁嫣的衣裳很快就被他扯了下來。肚|兜歪歪斜斜地掛在脖子上,露出半團雪色。
可怕的血蜈蚣也開始順着石頭縫往上爬,有幾條已經爬上了漁嫣的肩膀,往她高高仰起的脖子上面扭曲滑來。
漁嫣絕望地尖叫着,手在脖子上拼命亂打。一身雞皮疙瘩亂起,全身都有種麻痹的感覺。也不知是汗,還是淚,滑過了眼睛,刺得眼睛生痛。
“小哥兒做得好,快親她。”樂天公主拍着手大笑,頭上的髮釵亂舞不停。
“樂天,你也是女人,怎麼如此毒辣?”漁嫣尖叫罵完,狠狠地咬住了鐵面罩的喉嚨。
鐵面罩也不怕疼,任她咬着,用膝蓋分開她的腿,繼續瘋狂的動作。漁嫣已經受到到了他那可怕的滾燙硬度,再繼續下去,她沒辦法脫身,一定會被他沾wu。
“雲秦,別這樣,雲秦……我有孩子了,你別這樣……我是小青漁啊。”她絕望的哭泣着,用力扭動身體,不肯讓他碰到自己的身體。
他的動作有點僵硬了,又歪了歪腦袋,迷茫的目光靜地落在她糊滿眼淚鼻涕的臉上。他的喉嚨被漁嫣咬破了,還滲着血珠。隨着他喉頭的動作,蜿蜒下淌。
“雲秦,你到底怎麼了,是誰這樣對你?”漁嫣見他平靜了許多,雙手捧住了他的腦袋,企圖喚醒他的神智。
“小哥兒,怎麼停了?”樂天公主急了,飛快地站起來,手裡的長鞭子往前一甩。
鞭梢在風裡打出一聲凌厲的尖嘯聲,重重地落在地上。
鐵面罩聽到這聲音,眼神又迷茫起來,猛地低頭,重重壓在漁嫣的身上,一手扳起她的腿,就要行那強行之事。
漁嫣已經懵了,腦中一片空白。裙子已經撕碎,中衣也被扯破。大風把地上的碎衣亂衫吹起,像被人撕破的蝴蝶翅膀,往小湖的方向飛去。
當她失去最後一絲理智時,那些密密麻麻的血蜈蚣突然飛快地沿原路往回爬,像血潮一般往樂天公的那邊捲去。
“公主你看。”侍女們嚇壞了,趕緊退到了樂天公主的身邊。
“怎麼回事?寶貝們快過去咬她。”樂天公主牙一咬,連連揮着鞭子。
就在黑衣人愣神時,漁嫣猛地推開了他,跌跌撞撞地撲向了御璃驍。
在月光浮動的小湖那邊,響起了萬馬奔騰的動靜。幾人轉頭看過去,只見視線盡頭出現了一團墨色,看不到清是誰的人。
“是大王的人嗎?”一名侍女疑惑地問。
“不會吧,大王他們要回天漠,也得從那個方向。”另一名侍女指北邊。
樂天公主往前緊走幾步,臉色漸漸變了,手中鞭子又一揮,大聲說:“不是我們的人,快走,小哥兒,把這女人帶走。”
鐵面罩大步走向漁嫣,向她伸出兩隻大掌。
漁嫣牙一咬,爬起來就衝進了小湖。她不能被樂天公主帶走,否則等着她的將是無邊無際的侮辱和折磨。
水不深,她跳進去,只沒到了她的胸口。
可那黑衣人只停在小湖邊,腳試探地觸了一下水面,立刻縮了回去。
他怕水!漁嫣恍然大悟。
“你們去把她拖上來。”樂天公主怒聲大吼。
幾名侍女立刻跳進了小湖,衝向漁嫣。
漁嫣在水裡左躲右閃,不讓那兩名侍女碰到自己。
馬蹄聲越來越近,樂天公主滿臉愕然地看着後青王旗越來越近,銀牙一咬,匆匆上馬就跑。
“來不及了,走了。”
衆侍女也不敢久待,拔腿就追向了樂天公主。
那鐵面罩還站在小湖邊發愣,眼神一直追着漁嫣。
“小哥兒。”樂天公主清脆的聲音從前邊傳來。
鐵面罩高大的身軀一震,轉身就奔向了樂天公主遠去的方向。他的步伐極快,極大,簡直讓人瞠目結舌,不敢相信這是一個人能跑出來的速度。
那些人近了,領頭的人從馬上跳下來,飛快地跑向了小湖裡。
漁嫣瞪着被淚水模糊的雙眼,看向來人。
這是夙蘭祺!
“漁嫣。”他接住漁嫣軟軟倒下的身子,焦慮地叫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御璃驍……”漁嫣勾住了他的脖子,腦袋緩緩轉過去,看向岸上。
聶雙城他們正把御璃驍擡起來,給他嘴裡喂水。
漁嫣的腦子裡漸漸空白,眼前一片漆黑,暈了過去。
“王上身上全是血。”聶雙城看着御璃驍的樣子,焦慮地說。
“趕緊給他喂百香丹,漁嫣也不好,快把我的披風鋪在地上,拿我的靈芝片來。”夙蘭祺抱着一身**的漁嫣,快步上了岸。
她一身衣衫本就撕得差不多碎盡了,唯留一些能遮xiu的布片被水浸溼了,緊緊貼在身體上,三尺青絲散開,溼溼地垂下。小臉蒼白,滿臉晶瑩的水珠,嘴角破了,臉上也腫了,讓人一看就忍不住地心痛。
“這個樂天公主,真是膽大妄爲,千萬別落在我的手中,否則一定要她好看。”聶雙城憤怒地低吼着,一拳重重地打在石山上。
“都轉過去。”夙蘭祺掃了一眼衆人,大聲說。
“可你也得把眼睛蒙上。”聶雙城馬上就說。
夙蘭祺也不多言,把漁嫣小心地放在鋪好的披風上,拿出了絲帕捆在眼睛上。侍衛背對着漁嫣,退到了夙蘭祺的身邊,把靈芝片遞給夙蘭祺。
夙蘭祺跪坐下去,輕輕地捏開了她的嘴,把靈芝片放進了她的嘴中。她冰涼柔軟的身體在他手臂裡輕靠着,他的呼吸聲突然就急促起來。
“這種東西能吃嗎?王妃有身孕了。”聶雙城忍不住問。
夙蘭祺的手微微抖了一下,手掌滑到她的小腹處,久久不動。
“王上醒了!”聶雙城突然驚喜地大叫。
夙蘭祺飛快轉頭,扯下了絲帕,愕然地看向了正坐起來的御璃驍。
“夙蘭祺,你怎麼在這裡?”他看到夙蘭祺,也是一愣。
夙蘭祺放下漁嫣,笑笑,低聲說:“我的人說你在此處遇險,所以趕來相助。”
“漁嫣……”
御璃驍掙扎着起來,踉蹌幾步,眼前黑了一會兒,扶着聶雙城的手勉強站穩後,才大步走向了漁嫣。
“她是嚇到了。”
夙蘭祺把漁嫣交到他的懷裡,微笑着退開。清冷的月光落進他的雙瞳裡,有幾絲暴戾的光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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漁嫣緩緩睜開眼睛,眼神有些迷茫。
“你醒了!”御璃驍大喜,趕緊抱住他,把水遞到她的脣邊。
“頭疼。”漁嫣捂着腦袋,痛苦地悶哼一聲。
“先喝口水,我們已經出來了。”御璃驍在她的頭頂輕輕地揉了幾下,緊張地說:“你嚇死我了,現在感覺怎麼樣?”
漁嫣乖乖張嘴,任他把冰涼的泉水喂進嘴裡,頓時渾身都清涼起來,她環顧四周,只見還在那邊小湖邊。
“醒了就好。”御璃驍捧着她的臉,在她的脣上輕輕一吻。
漁嫣看着他疑惑地問:“樂天呢,聶雙城他們怎麼來了?你是怎麼好的?抓到樂天,有解藥了?”
“樂天公主她跑了,她給我下的不是毒藥,而是昏睡藥,”御璃驍眉頭緊鎖,沉聲道:“這個女人,把我與莫問離的計劃全攪亂了。”
“你與莫問離有計劃?什麼計劃?”漁嫣愕然瞪大眼睛。
“漁嫣醒了。”夙蘭祺慢步過來,笑吟吟地蹲下來,遞給她一隻小瓷碗。
“謝謝你。”漁嫣由衷地道謝,她還記得昏迷前,夙蘭祺接住她的那一幕。
“快吃吧,剛剛給你煮的。”他笑,指漁嫣手裡的碗。
是一碗鴿子蛋,有些侍衛喜歡隨身攜帶鴿子蛋、鵪鶉蛋,餓了就剝幾個吃,補充體力。夙蘭祺剛剛用湖水給她煮了幾隻,助她恢復體力。
漁嫣又道謝,吃了兩顆雪白的鴿子蛋,擡眸看御璃驍,等着他的回答。
御璃驍欲言又止,扭頭看向蹲在一邊的夙蘭祺。
“對不住,你們說話。”夙蘭祺見御璃驍看自己,趕緊一拍額頭,笑着走開。
御璃驍看着他走遠了些,這才小聲說:“昨晚你先睡了。我讓我的人暗中送信回去,令聶雙城帶人前來接應我們我會把即墨陵困在鎮上,是他反悔在先,也就休怪我不義。我可以把他困在鎮上,而範毅與阿朗各率五萬大軍連夜進擊三百里,奪下被天漠佔去的重要關口復澗關。”
他看了一眼漁嫣,繼續說:“他的那些部落首領們本就各自不服,沒有即墨陵的命令,是不會互相救援的,甚至還有可能落井下石,我可以趁此機會再拿下一關。而即墨陵經此一事,首先要做的是回去整肅軍紀,一統天漠兵權,而不是和我繼續糾纏。秋玄靈和傅全應該就在天漠國出沒,我一定要找到她,弄清鐵面人的來路。”
原來他都有這樣周詳的計劃,可是,事先一點口風也沒給她透露,居然還敢說願意與她一起離開!
漁嫣慢吞吞坐了起來,小聲說:“你們有計劃,爲什麼不提前告訴我?正因爲你中毒了,所以莫問離選擇一個人留在那裡,他想拖住即墨陵。可是,即墨陵也不傻,你弄這麼大動靜,他反應過來,莫問離一個人怎麼辦?樂天公主那麼狠毒,莫問離又打傷了她的眉頭,她不會善罷甘休的。”
漁嫣眉頭越擰越緊,說着說着,突然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天啦……”
御璃驍被她嚇了一大跳,趕緊按住漁嫣的肩,驚慌地問:“你怎麼了?”
漁嫣本就哭得紅腫的眼睛裡又迅速聚集起淚花,她掀開了御璃驍的手,揮手就往自己的臉上抽了一巴掌,“漁嫣,你這個混帳東西!”
“你瘋了?爲什麼打自己?”御璃驍趕緊拉住她的手。
漁嫣直勾勾地看着御璃驍的眼睛,急促地說:“樂天公主想要你做她的丈夫,她怎麼可能給你下致命的毒藥呢?所以你可以好端端地坐在我面前,而莫問離不一樣,莫問離在你身邊,你如虎添翼。她想我死,想莫問離死!那個鐵面罩,現在在樂天公主那裡!莫問離不是那個人的對手!”
御璃驍的臉色也漸漸變了,他把漁嫣揉進懷中,輕輕拍打她的背,不停地安慰,“冷靜點……”
漁嫣拼命掙脫出來,大聲說:“那個尋蝶哨就是對付莫問離的!他怎麼可能突然說累,要去睡覺?他分明是痛!他在忍着劇痛啊御璃驍,我真混帳,我怎麼沒看出來?他是不願意讓人發現他痛!可我在幹什麼?我對他說那樣無情的話,我在他難過的時候,用我的惡毒狠狠傷害他……御璃驍,我把他害死了!他不是想拖着即墨陵,他是準備赴死!我今天的話太絕情了……我把他的心傷透了……”
“我讓人護送你回去,我現在就去接應莫問離。”御璃驍擡眼看看天色,安慰道。
“晚了,他撐不了那麼久的!他的臉色那麼難看,可我眼裡只有你!他一定很絕望,很痛苦。我就那樣把他丟下了,可他從來沒有丟下過我!你把我砍成兩半吧,我活下不去了,御璃驍……”
漁嫣面若死灰,豆大的汗從額上往下滑。莫問離看着她頭也不回地走的時候,他的心一定難受極了。
御璃驍用力搖了搖她,“你冷靜點,我一定會救出他。”
他說着,扭頭看向衆人,沉聲說:“聶雙城,你親自護送王妃回營,其餘人隨我繼續前進。”
此時的墨色夜空中突然亮起了幾團鮮紅的亮點,然後化成幾縷清煙,消失在星海之中。
“他們已經到了。”聶雙城大聲說。
“一定要找到樂天,把哨子拿回來。她能買到鐵面罩,還能有尋蝶哨,她身後一定有高人指點,說不定就是秋玄靈和傅全,御璃驍,你快去。”漁嫣連連推他。
御璃驍把她抱起來,沉聲道:“我讓人護送你回去,我處理完鎮上的事,還要去復澗關,你回去好好歇着。”
“好,你快去,一定要從樂天那裡得到解藥。”漁嫣懇求道。
“回去吧。”御璃驍把她放到馬上,衝她笑笑。
“不如我送她回去吧。”夙蘭祺走過來,拍拍御璃驍的肩。
“不必勞煩了,玄泠也不能一日無主,你今日趕來相助,我已十分感激。”御璃驍搖搖頭,誠懇地說。
夙蘭祺揚揚眉毛,翻身上了馬,認真地說:“我送送她吧,更安全些。花魅那丫頭,我也會仔細問問她,斷不會讓她摻和進這些烏七八糟的事中來。御璃驍,你我是同盟,我有一句忠告,像天漠國這樣的豺狼之國,不能手下留情,只要留他們一口氣在,這惡狠一定會反咬你的喉嚨。”
“多謝。”御璃驍點點頭,拉着漁嫣的手,往脣上輕吻了一下,“嫣兒,出了戈壁灘,有馬車等着,好好回去歇着。”
“走吧,你放心,我會把漁嫣給你安全送到。你只管打,糧草不用擔心,我一定爲你準備妥當。我的人就留在這裡幫你吧,雖不如你的人能打,起碼能助助威風。”夙蘭祺向御璃驍抱抱拳,輕輕一夾馬肚子。
御璃驍不可置否地笑笑,輕輕地一拍漁嫣的馬。
馬兒輕揚四蹄,慢慢往前跑去。一隊三十六人的鐵騎緊隨其後,把她與夙蘭祺圍在中間。夙蘭祺只帶了貼身侍衛隊,幾百人的士兵就留在了御璃驍這裡。
漁嫣走出老遠,扭頭看時,御璃驍已經上了馬,帶着人往小鎮的方向奔去。
廣袤的戈壁灘上,那烏壓壓的人羣漸行漸遠,淡出視線。
漁嫣知道,御璃驍一向是一個喜歡計劃周詳的人,或者只有她纔會如此天真,以爲他真的會單刀赴會。他只是爲了讓她放心,才讓她跟在身邊,裝成她能爲他解決大煩惱的樣子。其實,她一直只是那個幫不了任何忙的小女人。
她捂捂被打青腫的臉,苦笑。
若沒有她同行,這一趟會是什麼結果?她想像不到,也不願意再想。
御璃驍事事都準備妥當,偏還說要與她天涯海角。眼看事實並非如此,只是他哄她的一句玩笑,漁嫣的心,微微有些失落。有些人,天生是王者,他們的位置就在那裡,永遠改變不了。
“漁嫣。”夙蘭祺的馬靠近了,遞給她一隻紫色的絲帕,“擦擦臉,還有血絲。”
漁嫣接過帕子,輕輕地捂在臉上。
“那樂天公主身邊的黑衣人,什麼樣子?”夙蘭祺好奇地問。
“很厲害,尤其是輕功,太不可思議了。”漁嫣搖搖頭,輕聲說。
“他是你認識的人嗎?”夙蘭祺猶豫了一下,又問。
“怎麼這樣問?”漁嫣轉頭看他。
夙蘭祺笑笑,輕聲說:“因爲你剛剛說話的神態,很複雜。”
漁嫣垂下長睫,幽幽嘆氣,她多希望那不是雲秦啊,這樣他就必受那些屈辱,也不必當可怕的怪物,更不必與她爲敵。
“那個……”夙蘭祺握了拳,抵在脣上輕咳幾聲,別開了視線,小聲說:“你的脖子也被人咬壞了,是他嗎?”
漁嫣伸手摸摸,果然很痛。可那人有鐵面罩,一定不是他,難道是血蜈蚣?她一身發麻,忍不住的了個激靈。